1625冰封帝國 第二章 大夏監(jiān)國(2)生與死

“外公，尼布楚大草原近況如何？”

“與以前差別不大，不過多了一些城堡，一些街市，由于境內(nèi)穩(wěn)定，原本這里只能養(yǎng)活四五千牧戶的地方如今卻繁衍到上萬戶，這還只是牧戶，若是加上遷徙到這里的農(nóng)戶、工匠、官府的人員，恐怕有兩萬戶”

“哦？這些人過得如何？”

在烏力吉的四合院里，剛用過晚飯，孫德威便迫不及待地打聽起來，烏力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還能怎樣，實(shí)在太好了，你父親在五年前制訂的政策實(shí)在再好不過”

“您的意思是說凡是遷徙到斡難河、肯特山、色楞格河、烏布蘇湖以北的人，無論是農(nóng)戶還是牧戶，都不收取賦稅，只不過農(nóng)戶每年向官府以平價賣出二十石糧食，牧戶每年以平價向官府賣出一定數(shù)量的皮毛和肉干的事？”

“還能是甚？自然是這些，以前索倫人受蒙古人管轄時，每年需要向彼等繳納一定數(shù)量的貂皮，而在索倫人內(nèi)部，約莫只有三成的人有資格擁有牛羊馬匹，剩下的都是牧奴，像哈爾哈圖、牧仁……”

說到這里，烏力吉看了牧仁一下，牧仁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他擁有尊貴地位已經(jīng)很多年了，可如今烏力吉說起來又完全不同，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若是沒有尼堪，他們這個部落不知要過多少年才能達(dá)到如今的水平（真實(shí)歷史上，北境的索倫人、蒙古人的奴隸社會一直持續(xù)到俄羅斯的十月革命）。

“朱克圖、蘇哈，對了，牧仁也是十八騎之一，現(xiàn)在十八騎只剩下了尼堪、你、朱克圖、哈爾哈圖四人了，過幾日你等去了烏扎部去祭奠阿吉就知道了”

孫德威心理一凜，“知道什么？兩日后是阿吉爺爺?shù)钠呤畾q冥壽，本來就是自己代表父皇呈上貢品的行程之一，難道那里另有文章？”

“這樣的方式，雖然也是稅賦的一種，終究是官府拿錢來收購東西，而不是讓農(nóng)戶、牧戶大老遠(yuǎn)送到衙門，還要接受官府的盤剝，農(nóng)戶、牧戶都?xì)g喜得很，不過這人一旦安穩(wěn)起來就不停生孩子，再這樣下去大草原可裝不下這么多人口和牛羊了”

“你放心，大草原總共才墨爾迪勒、尼布楚、石勒喀三座城堡，像我這里的街市倒是多得很，農(nóng)戶、牧戶向官府賣出了東西，手頭有了閑錢，便會到街市上采購，這街市便起來了，久而久之，有些人便專門做街市的生意，又產(chǎn)生了第三種人”

“外公烏扎北邊的叢林里還有人嗎？”

“怎么沒有？以前我等都稱呼他們?yōu)楸鄙揭叭藢?shí)際上與我們都是同族，不過是打不過我們迫不得已逃入?yún)擦值模巯滤麄兊购昧恕?p/> “哦？”

“這些人還是以使鹿、使狗為主飼養(yǎng)大量的馴鹿加上地廣人稀貂兒還有不少，也沒有以前的像烏扎部這樣的索倫部落威脅他們，丁口也漸漸增加了，以前北邊只有三個部落，阿林阿那個部落算一個你舅爺爺?shù)陌布永克阋粋€再就是最北邊的溫多部了，以前三個部落加起來不到萬戶，卻占據(jù)了從勒拿河以南到尼布楚大草原以北廣袤的山地和苔原”

“眼下他們的戶口也增加了五成約有一萬五千戶，那里苦寒無比，官府只是登記人口建設(shè)了三處學(xué)校和醫(yī)院，并沒有向他們收取賦稅的想法，連平價收購都沒有，日子好著呢，那些地方實(shí)在太冷，別人的人口都能增加一倍，他們只能增加五成”

孫德威笑道：“雅庫茨克比他們這里更冷，人口卻也增加了一倍”

烏力吉搖搖頭，“那不一樣，雅庫茨克及其以北、以東的廣大地方，那是你父親用來流放罪犯之地，那些地方，以大夏國目前的實(shí)力，尚不能有效利用，想要好好利用起來，恐怕要等到你和你的子孫了”

說到這里，烏力吉笑道：“莫德里，去年你姐姐穆特麗出嫁了，今年該輪到你了，你十八歲了，按照以前我等索倫人的老規(guī)矩，無論男女，到了十五歲都要談婚論嫁，只有尼堪迂腐，非要等到十八歲，若是在以前，十八歲，膝下都有好幾個娃了”

孫德威面色微紅，他的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那是他父親給他訂下的未婚妻，索倫大長公主布耶楚克的女兒羅綺。

想到羅綺，頓時又想到布耶楚克的長子羅斗，他面色不禁黯淡下來——幾年前，羅斗跟著他去濟(jì)州島，半路到錫霍特山打獵，最后卻失蹤了，這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愧疚，不光是他，當(dāng)他姑姑布耶楚克得知此事后還大病了一場，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才救回來。

要知道，在大夏國，只有布耶楚克有資格在大長公主前面冠以“索倫”二字，在尼堪心目中的地位遠(yuǎn)高于他自己諸女。

烏力吉見狀，知道觸動了他的心事，便說道：“你等一路上也累了，早點(diǎn)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出發(fā)了。

黃昏時分，他們終于抵達(dá)烏扎部，如今的烏扎部與尼布楚山一樣，也成了一個大市鎮(zhèn)，一來此地是龍興之地，二來尼堪在這里選定了自己百年之后的陵寢，并提前進(jìn)行了規(guī)劃，阿吉夫婦、犧牲的十八騎都在那里，是一個頗有規(guī)模的地方，尼布楚索倫五部抽調(diào)了一百戶人家專門看守。

這樣的地方，大夏國內(nèi)有身份的人都會過來拜祭，特別是如今大夏國國土廣袤，麾下部族眾多，那些新近歸附的首領(lǐng)都會過來拜祭，故此，如今的烏扎部是一個比尼布楚山更加熱鬧的地方。

孫德威他們并沒有驚動部落里的人——墨爾根夫婦早就去世了，部落里并沒有他熟悉的人，不過靠近叢林、尼布楚河的地方，也就是以前尼堪兄妹居住的木屋還在，但這處房舍一直封存著，除了尼堪兄妹，再沒有第三人膽敢住進(jìn)去了。

在木屋的旁邊新建了一處三進(jìn)的四合院，原本是專門接待達(dá)官貴人的地方，孫德威一行人當(dāng)仁不讓地住了進(jìn)去。

第二日，在烏扎部現(xiàn)任首領(lǐng)的引領(lǐng)下，孫德威的親衛(wèi)抬著祭品，拿著樂器，吹吹打打向山上走去，此時，烏扎部的人才發(fā)現(xiàn)尼堪的長子孫德威到了，于是人山人海，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孫德威只得不厭其煩地一一致意問好。

陵寢所在是一處以前孫老道親自勘定的地方，位于三座山體之間，一座稍大一些的山體位于正北，兩座小一些的在南面，三座小山緊緊連在一起，中間卻是大面積的平地，只怕有幾百畝，最大的那座山上還有一股溪流留下。

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在尼布楚這樣的大草原地帶也算難得了，況且此地一直是烏扎部的圣地，以前是大薩滿做法事祭拜天地的地方，如今卻被尼堪拿來作為自己的陵寢。

地方在半山腰，雖然不高，卻還要拾階而上，這里早就被官府修成了石階，而在山下則是大量齊整的希楞柱，正是那一百戶守衛(wèi)陵寢的索倫人，走到這里時，孫德威才發(fā)現(xiàn)，這里除了索倫人，還有蒙古人、女真人、乞爾吉斯人、漢人，加起來起碼有三百戶，除了牛羊馬匹、馴鹿，還有一些農(nóng)田，不用說是那些漢人開墾的。

這些人都是自愿來到此地守陵的，孫德威聽說自愿來此守陵的有很多，尼布楚官方經(jīng)過層層挑選才選了三百戶，既然是守陵的，他們在山下規(guī)制的也很齊整，并沒有雜亂無章的景象。

山下還有一座索倫人自己的薩滿寺廟，大薩滿也是來自烏扎部，眼下他帶著一個祭祀班子大約二十人正在候著孫德威一行。

當(dāng)孫德威準(zhǔn)備向上走時，大薩滿說道：“殿下，大長公主也來了，正在上面”

孫德威心理一凜，“姑姑也來了，怎么沒有人告訴自己？”，那人說道：“大長公主是半夜到的，到了之后直接住進(jìn)木屋了，今日一早又早早地上來了，故此……”

孫德威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估計布耶楚克也不想驚動其他人，以她的地位，大薩滿估計也不敢到處亂說。

沒多久，半山腰之處的平地就到了。

在石階的盡頭，守著幾個護(hù)衛(wèi)，他們見到孫德威一行后，趕緊閃到一邊彎下腰，估計是布耶楚克的護(hù)衛(wèi)。

石階的盡頭竟是平地的最高處，站在此處，面前的三角形平地一目了然，眼前，遠(yuǎn)處的山體高高聳立，近處兩座山各有一頭大石獅子夾著石階對峙，上面是一塊高約三丈的石質(zhì)牌坊，牌坊采用黑白黃三色——孫德威知道，黑色代表著黑土地，白色代表著冰雪，黃色則是尼布楚秋天漫山遍野白樺林的顏色。

牌坊上并沒有大夏國常見的左飛龍、右猛虎、中間火槍的造型，而是雕刻著馴鹿、戰(zhàn)馬、野狼三種野獸。

平地上，正中間自然空著，那是尼堪為自己留下來的，左邊是阿吉夫婦的陵墓，那里，正有三個人在那里祭拜，而在其它方位，分別布著犧牲的、包括蘇哈在內(nèi)的十八騎陵墓，孫德威知道，在正中間的另一側(cè)，阿吉夫婦的對面，是尼堪尚未確定之地——也不知是誰有這個殊榮，在百年之后有幸陪伴他。

“父皇戎馬倥傯一生，朱克圖、哈爾哈圖、牧仁、阿林阿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多半是這四位中的一個了”

正想著，在阿吉夫婦陵墓面前拜祭的那三人過來了，孫德威心中一凜，趕緊收拾收拾迎了上去。

今年四十三歲的布耶楚克在她的一雙兒女，長女、十七歲的羅綺，次子十六歲的羅爭的攙扶下走過來了。

與以往相比，年過四十的她除了略略有些發(fā)福之外，容貌幾乎與十八年前一模一樣，不過孫德威知道，他的姑姑過的并不快樂。

“威兒”，他的腦海里又想起了父皇的聲音，“你姑姑是主動看上你姑父的，當(dāng)時你姑父一表人才，又會讀書識字，是索倫人中難得的后生，不過為父卻沒有想到，你姑姑從小被你爺爺和你父親呵護(hù)著長大，從來沒有吃過半點(diǎn)苦，她嫁給你姑父時又是為父威震一方之時，旁人根本不敢小看你姑姑”

“你姑父也不例外，這十幾年，他夫婦表面上相敬如賓，不過為父卻知道羅承志對你姑姑一直是敬而遠(yuǎn)之，你姑姑一開始自然開心得很，不過日子過久了也慢慢體察到這一點(diǎn)，但囿于雙方得地位，又不能說開，故此……”

“其實(shí)，是為父想差了，當(dāng)時就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這讀書也要分人，有些人讀多了自然能多多進(jìn)益，有的人卻不同，書讀的越多越迂腐，你姑父……便是其中之一，當(dāng)時還不如給她尋摸一門索倫勇士，那樣的人才放得開，才能與你姑姑登對”

正想著，布耶楚克已經(jīng)過來了，她一身白衣，臉上略施黛粉，眼角隱隱還有淚痕，而她身旁的羅綺倒是一個落落大方的女孩，見到孫德威后也是含羞低頭，倒是那羅爭，他并沒有繼承羅承志的容貌，長得幾乎與布耶楚克一模一樣，那是貝加爾湖附近乞爾吉斯人常見的長相。

“侄兒拜見姑姑”

孫德威跪倒在地。

當(dāng)他跪下時，他頓時完全明白了，自己父親旁邊那個空位并不是留給朱克圖他們的，而是留給布耶楚克的！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