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劍人間 第一章 永寧

秦國，永寧縣，龍門鎮(zhèn)。

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屋子里，一個面色蠟黃、身體干瘦的少年，躺在一張破舊不堪的矮床上。

與其將之稱為床，還不如說是一張破木板。

用幾塊大青石作為基，其上放一張不知道在哪里撿來的破木板。

木板上還有幾個肉眼清晰可見的蟲洞，幾只同少年同樣瘦弱的蟲子，正在吃力的爬進(jìn)它們的“家”。

少年眼睛一瞥，察覺到幾只蟲子的動向。

有氣無力的說道：“要不是看你們幾個家伙，比我還瘦?！?p/> “身上沒有個幾兩肉還不夠塞牙縫的，早就用你們祭了我的五臟廟了。”

少年說罷，抬起頭仰望天空。

那是一潭清澈近乎見底的藍(lán)天，那蔚藍(lán)之中，悠閑的游著片片云朵，不禁抬起手指，仿佛指尖暮然間也被染成了藍(lán)色。

少年見此情形，用盡渾身力氣，扯起嗓子大喊：“房頂?shù)耐吣兀俊?p/> 罵罵咧咧的半晌過后，少年不情不愿的起身，喃喃自語。

“明天就是歲首了啊?！?p/> 一邊念叨著，一邊用手掏向褲兜。卻只摸到兩個銅板。

少年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某種決心似的走向了墻角的一個陶罐旁邊，彎下腰左手伸進(jìn)罐子里胡亂的摸了幾下就收回了左手。

攤開手掌，手掌上靜靜地躺著四枚銅板。

這一刻在少年眼中這四枚銅板發(fā)出的光芒堪比那懸掛在九天之上的太陽，光彩奪目，令人目眩神迷。

見此場景，少年神色認(rèn)真：“我的全部身家也只有六個銅板，可就算是去鎮(zhèn)上最便宜的老張酒館，打一壺屠蘇酒也要四個銅板。”

“春聯(lián)的話，我可以厚著臉皮向齊先生討要一副墨寶。”

“可是這桃符最少也要兩個銅板，這樣一來不說爆竹買不起，就連明日的溫飽也沒了著落?！?p/> 過了一會少年好似想明白了些什么，大手一揮頗有些揮斥方遒的意味，慷慨激昂的聲音響起。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說罷，大步流星走出屋子，昂首挺胸地?fù)P長而去。

出了院子，鎖好了大門。需要走過一條陰暗逼仄的胡同兒，兩邊的青石墻上密密麻麻的長滿了爬山虎。

這使得本就陰暗潮濕的胡同兒，顯得更加的暗無天日。

少年走了一會兒，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

一間破舊不堪的瓦房，透過低矮的院墻可以看見院里晾著一些女人衣物，這些衣物足以讓鎮(zhèn)上的少年們面紅耳赤。

少年心想道：“原來兩家的瓦房一樣的破，可是如今自家的瓦房缺了幾塊瓦，可就比之眼前的瓦房還要不如了，它最起碼不漏雨?！?p/> 少年站在院子外，卻沒有敲門而是扯著嗓子大喊：“劉寡婦，明天就是歲首啦，我請你喝酒啊?！?p/> “上好的屠蘇酒，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在鎮(zhèn)上的杜記買來的，怎么樣，來不來?。俊?p/> 話音未落，大門被人打開，走出一位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

這婦人約莫三十幾歲，上身是一件帶有碎花的粗布衣裳，下身則穿著一條裘褲上面還有著七八處補(bǔ)丁。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還要屬那烏黑亮麗的頭發(fā)，真是黝黑發(fā)亮。

沒有涂抹過胭脂水粉的臉上長著幾枚雀斑平添了幾分俏皮可愛，一雙桃花眼更是平添了幾分嫵媚。

更不知道這雙眼睛到底迷倒了多少鎮(zhèn)上的男人。

婦人一邁出大門，就用她那雙勾人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少年一眼。

“不器小子，你少來這套。”

“先把欠我的銅板還了，再說喝酒的事兒?！?p/> “再者說來，就憑你小子，也有錢買杜計的酒？”

“我看啊，是老張那個老色鬼家兩個銅板一壺的還差不多，要是什么時候你小子也能買得起杜記的酒，那都是你們孟家祖墳上冒青煙了?！?p/> 孟不器聞言面色一垮，苦著一張臉。

“還是劉姐您高明，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p/> “不過錢卻是沒有，只有酒?！?p/> 說罷，孟不器撒丫子狂奔，不一會兒便跑出了胡同兒。

望著少年那瘦弱的背影，婦人的嘴角微微上揚。

“看你那德行。”

“可真像當(dāng)年的他啊，越看越像?！?p/> 孟不器出了胡同兒，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再不復(fù)之前那沉悶的感覺，令人心情舒暢。

雖然在這生活了十八年之久，可孟不器覺得自己還是受不了在這條破舊又爛的胡同兒里面生活。

畢竟他孟不器將來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一定會賺到很多很多的錢，怎么會喜歡住在一條小小的胡同里呢。

孟不器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袋，心道：“還是先買酒吧?！?p/>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到了老張酒館的門口。

孟不器的一只腳剛邁進(jìn)門，就看見一個神情猥瑣的中年人慢慢悠悠地走向柜臺。

眼皮也不抬一下，好似正在呼呼睡大覺一般。

等到孟不器的另一只腳也邁進(jìn)了門，這個神情猥瑣的中年人才謅媚地開口：“客官，您要什么酒?！?p/> 中年人一開口露出兩顆金閃閃的大金牙，不過眼睛依舊是沒有睜開。

孟不器聞言趕緊說道：“張叔，明天不就是歲首了嘛，我要一壺屠蘇酒。”

張叔聽到這個聲音立馬蹦起來拍著桌子神情激動地大叫：“原來是你小子，孟不器你上次欠老子的貨還沒給呢?！?p/> “言而無信，這次還想來買我的酒？簡直是讓豬油蒙了心了，老爺們說話算話，吐一口唾沫那可就是一顆釘子?！?p/> “趕緊給老子滾，滾的越遠(yuǎn)越好，否則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得你老媽都不認(rèn)得你?！?p/> 孟不器離著張叔最少有一丈之遠(yuǎn)，可是為什么他感覺這一番話下來后自己就像是洗了臉一樣呢？

難道因為張叔是個瞎子，所以在這方面就特別有天賦。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腦袋。

孟不器連忙擺手：“張叔，您聽我解釋，這都是誤會啊。”

“上次欠您的貨沒給是因為劉姐她最近看的嚴(yán)實啊，我根本就沒有機(jī)會呀?！?p/> “等有了機(jī)會加上欠您的一共給您兩件，保證貨真價實，您看怎么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