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工具人 025

一個女孩

紙上是整齊的幾行字，可在這之后，馬格納斯爵士就開始焦躁起來。紙上潦草地畫了幾道線，線條交錯，寫字人的憤怒躍然紙上。龐德把這張紙遞給弗雷澤。

“一個女孩？”弗雷澤不解地說道。

“這些似乎是打電話的時候記錄下來的，”龐德提示道，“‘w’可能代表了什么。請注意，w是小寫字母。還有某個女孩？也許這就是他們談話的主題?！?p/> “看來，他似乎對談話內(nèi)容不太滿意。”

“確實?！弊詈?，龐德的目光落在一個空信封上，旁邊擺著的一定就是丘伯剛才提到的那封信，它位于桌子的正中央，上面沒有地址，只有一個名字——馬格納斯·派伊爵士——黑色的墨水字跡。信不知已經(jīng)被誰粗魯?shù)厮洪_了。龐德掏出一條手帕，用它拿起信封。他仔細地檢查了信封，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旁邊的信件。信是用打字機打印出來的，收件人是馬格納斯·派伊爵士，上面標注的日期是一九五五年七月二十八日——正是謀殺發(fā)生的當天。他讀道：

你以為你可以逃脫嗎？你還沒出生，這個村莊就存在了，你死后它還是會在這里。如果你以為你可以用你的健[4]筑和你賺的錢毀掉它，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如果你還想在這里生活，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好好想想，你這個渾蛋。

信上沒有署名。他把它放回桌上，好讓弗雷澤能看到。

“無論是誰寫了這封信，他不會寫‘建筑’這兩個字?！备ダ诐稍u論道。

“他也可能是一個殺人狂。”龐德輕聲補充道，“這封信似乎是昨天寄出的。馬格納斯爵士在收到這封信后的幾個小時后就被殺了——如信中所威脅的那樣?！彼D(zhuǎn)頭看著警探，“我猜想這案子或多或少與施工圖有關(guān)?！彼f道。

“沒錯，”丘伯附和道，“我已經(jīng)給拉金蓋德沃的人打過電話。他是巴斯的一家開發(fā)商，似乎與馬格納斯爵士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今天下午我就會過去，你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加入?！?p/> “你太慷慨了?！饼嫷曼c點頭。他還在專心致志地研究那封信，“我感覺它不知哪里透著些古怪?！彼f。

“我想，這次我可趕在你前頭了，龐德?！本叫θ轄N爛，沾沾自喜地說，“雖然信的內(nèi)容是打印的，信封卻是手寫的。你沒準在想，如果寄信的人想要隱藏身份，這簡直完全暴露了。可我猜測，他先是把信封上，這才想起需要在正面寫上收件人的名字，可這下卻不能用打字機打了。我就經(jīng)常這么干。”

“也許你說得沒錯，警探。但這不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丘伯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但站在桌子對面的詹姆斯·弗雷澤卻知道他不會這么做。

他果然沒猜錯。龐德的注意力已經(jīng)再次轉(zhuǎn)向了壁爐。他從夾克口袋里取出一支筆，在灰燼中檢查，果然有所發(fā)現(xiàn)。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東西揀出來。弗雷澤湊過去，低頭一看，只見是一片紙，和香煙牌差不多大，邊緣燒焦了。這就是與龐德共事時，他最享受的時刻。丘伯永遠都不會想到去檢查壁爐。這位警察只會粗略地在房間里看上幾眼，叫人來取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升嫷聟s找到了一條線索，也許會讓案子有所突破。殘缺的紙上也許會寫著一個名字，即便是寥寥幾個字母，也能提供一個手寫樣本，沒準就能透露誰曾來過這個房間。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這樁案子里，紙片上空空如也，即便如此，龐德似乎也沒有泄氣，絲毫不為所動。

“你看，弗雷澤，”他大聲說道，“這里顏色有些不太一致，像是污跡；而且，我認為，它可以幫助我們鑒別至少一部分指紋?！?p/> “指紋？”丘伯聽見這個詞，立刻湊了上來。

弗雷澤又端詳了一下，發(fā)現(xiàn)龐德果然沒說錯。那片污跡呈深褐色，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咖啡濺上去的。但與此同時，他又看不出與這案子有任何明顯的關(guān)聯(lián)。任何人都可能撕下一張紙，把它扔進火里。馬格納斯爵士自己也有可能這么做。

“我讓檢測室看看，”丘伯說，“他們還可以幫著鑒別一下那封信?？赡苁锹?lián)想到之前的入室盜竊案，我下結(jié)論太過倉促了。”

龐德點點頭。他直起身體，“我們必須得找個地方住宿?！彼蝗恍嫉馈?p/> “你打算留下來？”

“如果你允許的話，警探。”

“當然了。我相信女王的軍隊酒吧里還有空房間。那是教堂旁邊的一家酒吧，不過他們也提供食宿服務(wù)。如果你想找正規(guī)的旅館，最好還是去巴斯。”

“待在村里會更方便一些?！饼嫷禄卮稹?p/> 一想到鄉(xiāng)村小旅館里凹凸不平的床鋪，簡陋粗鄙的家具和水花四濺的浴室水龍頭，弗雷澤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可偏偏這些往往還是熱情好客的當?shù)厝说囊环菪囊猓屇銦o法拒絕。除了龐德付給他的報酬之外，弗雷澤沒有積蓄，只能靠那點兒錢勉強度日。但這并沒有阻止他追求奢侈的享受?！靶枰蚁热タ纯磫幔俊彼嶙h。

“我們可以一起去?！彼D(zhuǎn)頭看著丘伯，問道，“你什么時候去巴斯？”

“我預(yù)約了兩點鐘去拉金蓋德沃，我們可以直接從那里去醫(yī)院探望派伊夫人，如果你愿意的話。”

“那太好了，警探。我必須要說，很高興能再次與你合作?！?p/> “一樣。我很高興見到你，龐德先生。無頭尸體還有所有糟心事！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樁案件正合你胃口?！?p/> 他又點了一根煙，向停車的位置走去。

讓弗雷澤頗為懊惱的是，女王的軍隊酒吧只剩下兩個空房間，龐德甚至都沒上樓看，就訂下兩間房。它們也如預(yù)想中一樣糟糕，地面傾斜，空蕩蕩的墻上辟出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村里的廣場。龐德眺望著遠處的墓地，沒有絲毫怨言。相反，不知道是看到了怎樣的一幕，竟令他有些忍俊不禁。他也沒有抱怨房間不夠舒適。弗雷澤剛開始在坦納公寓工作的時候，驚訝地發(fā)現(xiàn)偵探睡覺的地方竟然是一張單人床；更準確地說，是一張金屬骨架的簡易便床，毛毯整齊地疊放在床上。雖然龐德之前結(jié)過婚，可他卻從沒提起過他的妻子，也從未對追求異性流露出絲毫的興致。即便如此，在倫敦街頭那樣一座精致的公寓里，他樸素節(jié)制的生活反而顯得十分我行我素。

他們倆在樓下吃了午餐，然后出門。村莊廣場的公共汽車候車亭附近圍著一小群人，弗雷澤卻感覺他們不像是在等車。顯然，有什么勾起了他們的興致，他們眉飛色舞地交談著。他確定，龐德會想要過去看看他們在大驚小怪什么；但在這時，公墓里忽然冒出一個人，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從他身上穿的牧師襯衫和項圈領(lǐng)可以判斷，他是一名牧師。他身材頎長瘦削，頂著一頭凌亂的黑發(fā)。弗雷澤看見他扶起一輛倚靠在墓地大門上的自行車，推著它到主路上，車輪一轉(zhuǎn)就吱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