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海賊王 第三百九十七章 靖康之難(十四)

李若水第三份劄子，主要是記述了自己在河北的親身經(jīng)歷與所見所聞：“臣等自深州入金人亂兵中，轉(zhuǎn)側(cè)千余里，回至南關(guān)。凡歷府者二，歷軍者二，歷縣者七，歷鎮(zhèn)寨者四，并無本朝人馬，但見金人列營數(shù)十。官舍民廬，悉皆焚毀，瓶罌牖戶之類，無一全者。

惟井陘、百陘、壽陽、榆次、徐溝、太谷等處，僅有民存，然已漢蕃雜處。祗應(yīng)公皂皆曰：‘力不能支，脅令拜降。’男女老幼，遭金人陵鑠日甚一日，尫殘窮苦，狀若陰幽間人。每見臣等，知來和議，口雖不言，意實求告，往往以手加額，吁嗟哽塞，至于流涕！

又于山上，見有逃避之人，連綿不絕，聞各收集散亡士卒，立寨柵以自衛(wèi)，持弓刀以捍敵。金人屢遣人多方誘之，必被剿殺。可見仗節(jié)死義，力拒金人，真有戀上之意。

惟河北河?xùn)|兩路，涵浸祖宗徳澤垂二百年。昨因蔡京用事，新政流毒，民不聊生。繼而童貫開邊，燕云首禍，搜民膏血，以事空虛。丁壯疲于調(diào)發(fā)，產(chǎn)業(yè)蕩于誅求。道路號呼，泣訴無所，涂炭郁結(jié)，誰其救之？

陛下嗣位之初，力行仁政。獨此兩路，邊事未已，未沐醇醲之澤。今敵騎憑陵，肆行攻陷，百姓何知，勢必脅從。而在邑之民，無逡巡向敵之意；處山之眾，有激昂死難之心。可謂不負朝廷矣！

哀斯民之無辜，服斯民之有義。愧起顔面，痛在肺肝。以陛下憂民之心，愛民之切，而主議用事之人，前后誤國，陷之此地，可為流涕，可為痛哭！言而及此，實觸忌諱。然臣等區(qū)區(qū)忠孝之心，目擊其事，不忍不以上聞。

伏望陛下深軫圣宸，薄采愚説，下哀痛之詔，慰民于既往，思救援之計，拯民于將來，上答天心，下慰元元之望。”

應(yīng)該說，李若水這三份劄子還是很有價值的，它向朝廷提供了許多有關(guān)宗望與宗翰以及河北狀況的珍貴信息。例如，皇子與國相即宗望與宗翰，究竟誰地位高誰說了算？宗望與宗翰各有什么性格特點？宗望與宗翰對宋朝態(tài)度有無差別？宗望與宗翰究竟誰的軍事實力更強？宗望與宗翰有無長驅(qū)直入的可能？河北還有沒有官軍在活動？有沒有民間抗金組織？等等。

這時候，真定府失守的邊報也剛剛送達朝廷，正好與李若水的劄子互相印證。宋欽宗“大以為憂”。唐恪、聶昌、耿南仲等，向宋欽宗誣奏道：“真定失守，乃通判獻城于賊所致，不然豈能破也？”他們一致認為，中山河間兩鎮(zhèn)仍巍然屹立于河北，與金人談判之砝碼仍在朝廷手中。

宋欽宗考慮再三，覺得河北河?xùn)|已沒有合適將帥，要想守衛(wèi)領(lǐng)土，非得廣招英豪之士不可，于是決定接受李若水的建議，下哀痛之詔，詔曰：“朕通好鄰國，屈己增幣，無所不至，所以保守疆土，全養(yǎng)生靈。敵未退師，攻陷城邑，每聞邊報，痛切朕心，已令盡召天下之兵矣。

凡爾州郡，豈可攖城自困，坐待其斃？今仰河?xùn)|河北諸路帥臣，傳檄所部州軍，各得便宜行事。合縱連橫，相為救援，見便即動，無拘一律。其見任官吏能與鄉(xiāng)里豪杰率眾捍敵，保守郡邑，大者寵以公爵，次者授以節(jié)鉞。或召用于朝，或世襲其地。各宜體國，奮然自效，無使鄉(xiāng)里墳塋坐受殘破，父母妻子生致離散。

朕祈于皇天，告于宗廟，北顧流涕，明告此言，忠臣義士，寧不動心？故茲詔示，想宜知悉，仍仰宣撫使遍行告諭。”

哀痛之詔頒布下去以后，京城士民百姓凡讀到詔書者，無不泣下而嗚咽。

一方面，對金人在兩河地區(qū)馳騁用兵，宋欽宗干著急，可又無可奈何；另一方面，自從朝廷揭批“六賊”以來，大批官員受到影響，得不到信任和使用，宋欽宗感到人才也日益缺乏。

十月十二日，宋欽宗下詔道：“修舉政事，全藉人材。人材甚難，所宜愛惜，豈能因一小過錯而廢終身？除了確系挾奸害政、罪狀明白、不可任使外，余皆隨才收錄。勿謂曾經(jīng)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輩薦引，遂皆棄逐。庶士革心，以應(yīng)時用。三省及臺諫官深體此意，以示至公。”

十月十五日，宋欽宗任命原禮部尚書馮澥為知樞密院事。因為種師道免職后，樞密院出現(xiàn)一個職位空缺。

十月十七日，宋欽宗聽說城外有個飛山營，那里有許多大炮，他想去檢閱一下。唐恪、聶昌、耿南仲等人極力勸阻，他們說道：“萬乘之尊，豈可出城檢閱座炮？縱炮之可以殺人，能得幾人？”宋欽宗不聽，執(zhí)意要去。

所謂飛山就是石頭，所謂大炮就是拋石機。東京城郊外飛山營里，有輕重型拋石機五百余門，是一支威力不小的隊伍。

宋欽宗出城來到郊外，想親眼目睹一下大炮的威力，令將士進行實戰(zhàn)表演。可是，實戰(zhàn)表演接連出現(xiàn)兩次失敗。一次是，當(dāng)士兵按下炮竿時，炮竿忽然折斷了。第二次情況更嚴重，士兵拽拉炮索，將石頭猛地拋了出去，當(dāng)石頭落地時，竟將一個士兵砸死。宋欽宗見狀很不高興，可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返回時，宋欽宗順路登上城墻，視察了一下北部城防情況。

后來，聞聽金人即將渡河，朝廷要求堅壁清野。可這五百余座拋石機居然擱置在郊外，無人負責(zé)。朝廷命兵部負責(zé)收入城內(nèi)，兵部說：“這些大炮屬朝廷所管，應(yīng)該由樞密院收回城內(nèi)。”

樞密院則說道：“這自有所屬，應(yīng)該由軍器監(jiān)所管。”

軍器監(jiān)回答道：“主管官乃內(nèi)侍也，剛因犯罪而去職。”

朝廷于是令京城所負責(zé)，京城所不干，回答道：“京城所掌管守御也，這些大炮未進入守御范圍，于我何干哉！”

有人說，這些大炮可用馬車運回城內(nèi)，所以，應(yīng)該歸駕部負責(zé)。然而，駕部也不管，回答道：“庫部何不收？”

最終，這五百多門大炮沒運入城內(nèi)，都撂在那里。等到金軍兵臨城下時，都歸金軍所有，盡為其攻城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