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叩法門 第三百十六章 聚 首

“依著先生看，這都是些什么人？”盧小六憂心忡忡道。

“不好說！”葉念安晃動(dòng)著雙兒垂下得兩根小腿，辯不出表情。

“原想著只有我成都府雜夷蠻邦，色人聚居。不承想，這京都汴梁竟也這么亂糟糟一團(tuán)。

天子腳下，怎的也有人敢作妖！沒人管么？？”盧小六氣鼓鼓的一通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哎，話不能這么講，我家小公子也沒說收你。明明是你家主子不想要你，硬塞過來的，怎地話到你嘴里就變味了！”

姜春挺身而出，看似在撒還方才受的氣。

“去去去！你這廝，馬屁拍得手都痛了吧？”盧小六使勁揮著手掌，一陣嗤鼻。

“你們都不覺得方才那群人有些古怪嗎？”

“哦？盧官爺何出此言？”

沖在前頭的葉念安看似認(rèn)真邁著步子，小六話音才落已旋身問道。

“嘖，其實(shí)就是一種直覺。還沒到渭州跟隨鄭守備時(shí)，小六十天八夜都在外頭轉(zhuǎn)悠，人自然是見過不少。

只不過，小六以為待過的那些地方也好，見過的那些人也罷，統(tǒng)統(tǒng)比不上京都汴梁來的氣派有臉面，也不意料京城里面何至于這般紛亂。

誰承想，小六這一路曾碰見的稀奇古怪……”

“先生！葉先生！！”盧小六的疑惑還沒解完，就被遠(yuǎn)處一道渾厚嗓音打斷了去。

眾人四下一張望，葉念安才反應(yīng)過來腳下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離寇府府邸不遠(yuǎn)處的巷口。

再一抬頭，尤見十?dāng)?shù)米開外直挺挺站著個(gè)人，好似還是個(gè)上了點(diǎn)年歲的中年漢子，精神面貌卻是極佳。

“是宮大哥！”葉念安雙眸閃亮，又驚又喜。

“先生回來了！”

幾人見葉念安嘴中喊的宮大哥碎步奔跑，眨眼功夫已至跟前。

來人重重一揖，呼吸運(yùn)氣平緩，胸腔瞧不出起落，眾人皆在心底暗噓此人非是等閑。

“葉先生可算是回來了，讓愚兄好生掛念！”

葉念安正欲上前施禮，不意欺至宮燕不到一尺處，冷不防有人從其背后竄出，探出一張鬼臉來。

“鄭…鄭兄！？”葉念安定睛一看，這人竟是鄭八。

面色又迅疾由驚轉(zhuǎn)喜，也顧不得一群人還立在街心，大步躍前就和鄭八二人互相捶肩，豪氣一擁。

“總算盼得先生歸來，辛苦先生了！”宮燕笑盈盈地拍了拍葉念安肩頭，好似卸了重負(fù)。

“念安有愧，逾約多日，害得宮大哥為己擔(dān)憂！念安賠罪！”

說著說著，葉念安高舉雙臂，弓下腰就要往地下跪，被宮燕眼尖地一把攔住。

“唉，葉先生莫要自責(zé)。當(dāng)日見先生離得匆忙，一人一馬，去途漫漫，我和寇爺心里著實(shí)擔(dān)憂。

如今這塊石頭總算可以放落，先生安然歸來乃是一樁快事，不可傷懷。快，寇爺怕是等得急了。”

宮燕張羅著就要往府邸里去，發(fā)現(xiàn)葉念安身后零零散散跟了一串生人。

登時(shí)步子一頓，頷首斜睨道，“先生，這幾位是……”

聽宮燕驟然發(fā)問，葉念安心里咯噔一下。一拍腦袋，才清醒過來。

‘方才路上凈看那佛爺粥了，全沒顧上妥置這幾只跟屁蟲，要如何與他說呢？’

葉念安摸了摸鼻尖，假模假勢地隨著宮燕眼光一同望去。

這一望，見姜春、盧小六、呼楞鐵及懷抱雙兒的龍小青，個(gè)個(gè)目色平和，身子謙卑前傾，一副配合之狀似是早商量了好的。

面兒上不由得浮起一抹得意，腦中開始飛速旋轉(zhuǎn)開來。

‘他娘的，幸好小爺見機(jī)的快，早把兩個(gè)北邊的換了宋人裝扮，若是晚一腳沒將呼楞鐵那兩圈股辮藏起來……嘖嘖，這謊都該不會撒了！’

想到這里，葉念安旁若無人地微微一笑，漾起些微狡黠。

“念安回村，雖是孑然一身，可一路上遇到了好些事。打了幾場仗，經(jīng)歷了幾數(shù)生死，自然也多了幾個(gè)生死手足。”

葉念安視線逐個(gè)掃過四人臉龐，最終望進(jìn)宮燕的兩只眼瞳。

“他們將我拉出往事泥沼，助我尋得雙兒父女相認(rèn)，與我葉念安全是過命的交情。”

“好！先生才識廣博，胸襟闊達(dá)，廣交天下人日后定是常事。”

宮燕聽葉念安如是解釋，知道眼下不是介紹旁人身份之時(shí)，登時(shí)換回平素管事之態(tài)，半揖著做了個(gè)邀請手勢。

“諸位請！”

待到龍小青抱著雙兒最后一個(gè)踏進(jìn)時(shí)，一行人已入至前廳與寇隼照了面。

宮燕和鄭八招呼著幾個(gè)先后落坐時(shí)，葉念安已端著剛剛沏好的熱茶，踱至廳堂中央正襟危坐的寇隼身前。

雙膝落地，平舉茶盞，畢恭畢敬。

“念安今回汴梁已遲，令太傅擔(dān)憂，懇請大人責(zé)罰！”

“葉先生此趟心事可了？”

寇隼不急不徐，沒有直接應(yīng)話，也沒有去接他手中敬茶。

“念安…念安…思家心切，饒是晝夜不分往回趕，依是避不過村寨被屠，妻離子散之痛。”

說到這里，堂中氣氛斗變沉重。

葉念安更是想及橫谷寨屠村時(shí)的滿目慘烈蕭然的場面，頃刻之間雙眼泛紅，盈滿水氣。

“啪！”寇隼聞言，嚯地從圈椅中跳起，甚為驚詫。

“什么？”

葉念安也不則聲，只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顱表示回應(yīng)。

緊繃的身體如泄了氣的球，瞬息間癟得坐在自己觸地的兩根小腿上。

“那么說……”寇隼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欲問詳情時(shí)，劈面見一女子懷抱女童踏進(jìn)門來。

“這…這位又是……”

“寇爺，老奴還沒來得及回稟寇爺，這位是先生……”

宮燕指著龍小青欲作解釋，卻忘了葉念安不曾告訴她具情，只得領(lǐng)著寇隼眼光一道望了過去。

“這位姑娘姓龍，大娘在時(shí)一直幫襯著娘子照料家事，念安從小就認(rèn)做了姑姑。

那日屠村，姑姑正去鄰村置辦他事，才逃過了滅頂災(zāi)禍。”

“呃，龍姑娘懷中女娃乃葉先生娘子拼死護(hù)救的閨女……”

宮燕不可置信地望了望龍小青眉眼分明，嬌艷俊美的立體五官，再瞥了眼其懷中肉嘟嘟的女娃，有些懷疑地向寇隼如實(shí)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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