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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騎砍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元遜
因懷疑司馬文匡這幫使者團隊里有大魚,田信在宛城多逗留兩日,可這伙人始終沒有出格舉動。
反倒是不斷拜訪田信,擾的田信很不痛快。
團隊里竟然有裴俊的兄長散騎常侍裴潛,還有尚書郎諸葛誕。
裴潛是關(guān)羽的小老鄉(xiāng),推敲兩家關(guān)系,大概四十年前周圍百里范圍內(nèi)死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兩家還會聚在一起搭個禮錢,再吃頓飯。
諸葛誕就更簡單了,諸葛亮的族弟,先是鄭重其事的感謝田信沒有殺死諸葛虔,又是義憤填膺指責(zé)諸葛恪江陵沉米一事,大有開除諸葛恪族籍的架勢。
可能是馬超覺得蒙多沒利用價值了,或者是馬超心急趙公封爵一事,就厚著臉來催促,田信索性返回昭陽邑研究磚茶技藝。
至于諸葛恪做下的事情,田信沒什么好生氣的,諸葛恪躲過這一劫,以后別落到自己手里就好,不然有的是辦法炮制。
諸葛恪確實很頭大,他人還沒到建業(yè),事情就先傳入江東。
諸葛瑾這個老實人當(dāng)即就毛了,提著劍就在碼頭等待,弄得孫權(quán)也坐不住,來到碼頭邊勸慰諸葛瑾。
在以孝治天下這個意識形態(tài)下,諸葛瑾可以處死諸葛恪,這是孫權(quán)也不愿強行阻止的事情,否則他挑戰(zhàn)的不僅僅是諸葛氏的門風(fēng),挑戰(zhàn)的也是整個社會的道德容忍下限。
可諸葛恪干的事情……孫權(quán)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十萬石陳米,江東真的不缺這十萬石米,如果把這十萬石米拉回江東,丟的是自己的臉面。
不僅劉備會笑話自己,北方人也會,內(nèi)部人也會。
所以諸葛恪站了出來,用最強硬的姿態(tài)回應(yīng)、反擊劉備、田信的刁難,雖然事情做得有失妥當(dāng),可已經(jīng)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難道把十萬石米不要,喂狗一樣丟給李嚴(yán)?還是說取出來發(fā)給江陵的士民?
就問一句憑什么?江陵最多的是什么人,是漢軍的家眷!
經(jīng)歷劉備、田信刁難之后,再厚著臉把十萬石軍糧輕飄飄丟給漢軍?
孫權(quán)不認(rèn)為自己能作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強求諸葛恪,一個銳氣青年去做忍辱負(fù)重的事情?
要知道,年輕的諸葛恪還未結(jié)婚,性格沒有經(jīng)歷過打磨,哪能強求太多?
劉備可以培養(yǎng)、信任、放縱田信,自己為什么不能好好培養(yǎng)、信任、放縱諸葛恪?
如果連面子都保不住,那頭也就沒了存在的價值。
以諸葛恪的智慧,難道不清楚沉水十萬石糧食的后果?
肯定清楚,之所以這么做,為的還不是顧全、維護自己的顏面?
孫權(quán)在岸邊等候,來回踱步,不時皺眉。
想殺諸葛恪的不止是諸葛瑾,選曹尚書暨艷、校事中郎呂懿這些人也在等待。
暨艷反應(yīng)尤為激烈,已經(jīng)到了與騎都尉諸葛恪誓不共存的地步;呂懿不僅要收拾諸葛恪,還要收拾諸葛恪的屬吏,因為這些屬吏沒有盡到勸諫的義務(wù),也沒有盡到拒絕亂命的本分。
十萬石米一朝沉水,若不進行懲處,所謂的變法、所謂的更易奢靡風(fēng)氣,推崇節(jié)儉風(fēng)俗就是一場笑話。
船隊漸漸靠岸,諸葛瑾左手抓著劍鞘就要往船上跑,孫權(quán)的近侍展開雙臂攔在諸葛瑾面前,一個個哭聲呼喊‘諸葛長史’,或‘子瑜先生’,前前后后把諸葛瑾堵住,限制住,諸葛瑾連拔劍的空間都無。
“至尊,臣諫誅殺佞臣!”
暨艷闊步上前,被虎賁衛(wèi)士拉住,高聲呼喊:“不誅佞臣,國家難安!”
孫權(quán)扭頭恨恨盯著暨艷,這個父兄皆是叛逆的人怎么就這么不懂得體諒自己?體諒元遜的難處?毫無容人之量?
給少年人一點機會,不好么?
暨艷舍命掙扎沖不過虎賁隊列,他后退幾步推開屬吏,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哭泣:“國將亡,身何用!”
“國家定江東二十余年,我生不能除國賊,愿以死警醒至尊!”
說著暨艷推開周圍同樣絕望的屬吏,拔出匕首也是恨恨看著孫權(quán),雙手倒持匕首抵在自己喉間,熱淚止不住流淌,卻不見孫權(quán)有所舉動。
“哈!哈哈哈!”
他笑罷,匕首一推,頓時眼眸瞪圓,還在看孫權(quán)。
孫權(quán)驚愕伸出手臂,只是邁出半步就停在原地,暨艷就那么身子朝東跪拜,側(cè)頭朝北看孫權(quán),不多時頭無力垂下。
呂懿驚詫非常,去看孫權(quán),見孫權(quán)面無表情,似乎沒看到這一切。
也來規(guī)勸諸葛瑾的朱治更是驚得手杖墜地,捂著心口癱倒在冰冷地面,目瞪口張說不出話來。
諸葛瑾棄劍,奔到朱治身邊大聲呼救:“毗陵侯!毗陵侯!”
朱治抽噎著,身子一顫又一顫,只伸出手抓住諸葛瑾的手,抓的緊緊。
這個舉薦孫權(quán)為孝廉,最初暨艷的舉薦者,孫堅最初的合作伙伴、追隨者,江東不倒翁沒吐出一個字,就此驚悚故去。
等孫權(quán)來到朱治身邊時,暨艷的副手尚書郎徐彪也自刎而死,隨行屬吏深受感染,又因朱治死亡而感到絕望,或自飲劍死,或相互幫助自殺,橫尸一地,涓涓血液順著碼頭石縫流入江水,渲染出一片鮮紅。
呂懿等校事中郎相互看看,俱有驚恐之色。
暨艷、徐彪這群人才是瘋子,一個江東人,一個江北人,根本不講究為人處世的原則,你江東人收拾江北人就行了,可收拾江東人時格外是手狠;另一個江北人,你收拾江東人,再給主官扯扯后腿多完美?
可偏偏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攪合在一起,真以為自己是管仲、鮑叔牙?
碼頭血腥一幕落在潘濬眼里,同僚、助手就這么死亡,有理想的士人生命如同草紙,又仿佛精美的酥,一觸即碎。
窒息感彌漫,將他前后左右包圍,隱隱有些懷念在荊州效力的時光。
起碼,那是個死也能死明白的地方。
在這里,人命不是命,命是那么的脆弱,沒有價值。
可天下之大,哪里又有自己容身之地?
潘濬面無表情思索著,諸葛恪乘坐的五牙戰(zhàn)艦靠岸,諸葛恪被吏士抬到碼頭。
諸葛恪趴在床板上,背上因笞刑而潰爛,彌漫著惡臭。
他面如金紙不帶血色,勉強扭頭看到孫權(quán),看到自殺伏尸一地的選曹尚書暨艷、尚書郎徐彪等十三人尸體,也看到了朱治的尸體。
“臣有負(fù)國恩,敗壞國家刑紀(jì),實屬萬死不贖之罪。”
他嘴唇開裂,淌著淚水:“能見至尊、父親一面,死而無憾。”
諸葛瑾捂臉啜淚,孫權(quán)問一側(cè)同行的屬吏:“可是李嚴(yán)施刑?”
隨行胡伉以袖擦拭淚水:“回至尊,是都尉勾判笞刑一百,在江陵碼頭施刑。都尉欲以死明志,以抗辯漢主及近臣刁難。賴上蒼庇護,都尉重傷不死。都尉一心殉死,途中不飲水米,也不許醫(yī)官醫(yī)治。”
“元遜啊元遜,你這是代孤受過!”
孫權(quán)淚水未干,伸手抓住諸葛恪沒有反應(yīng)的手掌:“元遜糊涂,糊涂啊!必是那人奸計,元遜純良率真,誤中奸賊詭計呀!”
諸葛恪淚水止不住涌出:“至尊,臣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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