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克里瑪莎 06章:高庭(2)

“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呢？”百麗提著長裙匆匆忙忙地追了上來。

“‘我們’？你要跟我們一起嗎？”亞岱爾朝著百麗望了過去。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當(dāng)成兄弟會活動了。你們不歡迎我？”百麗睜大了眼睛望著亞岱爾。

“不不不，當(dāng)然歡迎，非常歡迎。不過得讓我想想。舞會結(jié)束得有點太快了。唔……”望向瓊斯，亞岱爾問道：“瓊斯，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嗎？”

“沒想法?！杯偹箵u了搖頭：“畢竟，這里我沒來過?！?p/> “好的，那就我決定了。我們先到高庭山頂走一趟，那上面你還沒去過呢?！?p/> “高庭山頂？就是我們聽證會的地方？”

“是的。我們先去走一趟?！?p/> “為什么不是山下呢？山頂反正遲早都要去的?！闭f著，瓊斯望向了山下無邊無際的城市。

“額……你對山下感興趣？”亞岱爾頓時有些猶豫了。

“當(dāng)然?！杯偹箞远ǖ卣f道：“我是個城主，當(dāng)然會對城市感興趣。”

“好吧，也行?！闭f著，亞岱爾裝模作樣地朝著瓊斯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躬身說道：“您是今天高庭最尊貴的客人，一切都聽您的?！?p/> 緊接著，他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很快，管家親自駕著馬車從遠(yuǎn)處緩緩駛來了。

“你說什么？巨蛇城城主瓊斯·德拉庫拉去參加你舉行的舞會了？”距離不遠(yuǎn)的城堡里，一位有著一頭黑色長發(fā)，身材魁梧，面容英俊，穿著黑色禮服的血族男子緩緩地回過頭來。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瓊斯和亞岱爾剛剛參加的舞會的主人。

“是的，銀色短發(fā)，年齡七十五歲左右?！蹦俏钑魅斯Ь吹卣f道：“關(guān)鍵是，有人在他的身旁認(rèn)出薩姆博家的少爺亞岱爾，里佐家的女兒也跟他們在一起。他們同屬于一個兄弟會?！?p/> “他們到你的舞會去干什么呢？”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上話。不過，里佐家的女兒在我舞會的邀請名單里?！?p/> 黑發(fā)血族男子輕輕挑了挑眉頭，瞧著舞會的主人。

“哈瑞茲親王殿下，巨蛇城發(fā)展飛速，對我們所有人都形成了壓力。我聽說，岡格羅家的那幫人一方面在推動這次的聽證會，另一方面，又在試圖接觸巨蛇城。我們要不要也……”

說到這，舞會的主人便沒再往下說了。

被稱為哈瑞茲親王的血族男子想了想，輕聲說道：“巨蛇城根本算不上是血族，嚴(yán)格來說，他們應(yīng)該屬于巫妖王的勢力。我們尼克勞斯家，是不會像岡格羅家那幫家伙那樣著急著出手的。頂多觀望著，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出手推一把。巨蛇城的威脅是大，但尼克勞斯家有數(shù)千年的積累。就算一百年沒有任何收益，也問題不大。何況這才一年而已。有人想沖鋒，就讓他們沖去吧。聽說巫妖王格雷是一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跟這樣的對手對抗，風(fēng)險有點大?！?p/> “對，您說得對，我們沒有必要那么著急！”舞會的主人連忙恭敬地說道。

“但是?！?p/> 這個“但是”一出來，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的舞會主人頓時又提起神來，望著哈瑞茲親王。

頓了頓，哈瑞茲親王才接著說道：“但是，如果他主動接觸你的話，你也不妨接觸一下他。”

說著，那眼睛意味深長地朝著舞會主人斜了過去，壓低聲音說道：“查查他們離開舞會之后，去了哪里，都在干些什么?！?p/> “行，我懂了?！蔽钑魅舜掖倚辛藗€禮，轉(zhuǎn)身離去。

待到舞會主人離開之后，哈瑞茲才拿起手中的剪刀，一邊細(xì)細(xì)地修剪著自己的花卉，一邊自言自語道：“薩姆博、岡格羅，兩個都不能掉以輕心呀。薩姆博是不知怎么地，跟巫妖王的勢力攪在一起。岡格羅表面上跟巨蛇城針鋒相對，實際上，也只是恨沒分到蛋糕而已。還有這個巫妖王……他究竟想干什么呢？為什么跟天堂都對抗到這種地步了，還有空分出力量在科林半島建一座巨蛇城？他是想用金幣打敗天堂嗎？”

說著，他輕輕挑了挑眉，緩緩地笑了出來。

一位血族仆人邁著腳步緩緩來到他的身后，小聲說道：“親王殿下，我們?nèi)ツ甑挠嗨愠鰜砹??！?p/> “多少？”

“兩百五十萬個金幣。”

“我們前年是？”

“兩千五百萬?！?p/> “少了九成？”頓了好一會，哈瑞茲才輕聲自言自語道：“沒虧，是個喜訊。”

山頂上瓊斯沒有去過，山腰和山下，可以說全然是兩個世界了。

冬天已經(jīng)過去，冰雪已經(jīng)消融。

然而，即使一滴雨都沒有下，高庭山下的城邦依舊濕漉漉的。每一條街道都是泥濘的。空氣中充滿了一種腐臭的味道。

瓊斯從沒見過任何一座這樣的城市。

這里的樓很高，至少三層以上，七八層的樓房也并不少見。卻并不是統(tǒng)一規(guī)劃、整齊、宏偉的建筑?？雌饋砭拖窈鷣y拼湊的。

街道很窄，人卻很多，有血族自由民，有地精商人，有精靈，有矮人，有哥布林，甚至還偶爾能見到一兩個衣著華貴的血族領(lǐng)主……各個種族都有，非常地?fù)頂D。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嘈雜不堪。

在山上的時候，雖然環(huán)山大道也算不上寬敞，但有些路段獨(dú)角獸甚至能跑起來。而在這里……剛一下山，馬車就被堵在大街上了。管家不得不站在馬車上不斷吆喝著，試圖驅(qū)趕擋在前面的行人。然而，似乎一點用也沒有。馬車依舊慢得好像蝸牛一樣。

亞岱爾都有點鬧脾氣了，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攤手說道：“其實我也沒怎么下過山，不過老實說這真不是個好主意。這個地方有點糟糕。”

“距離山腳遠(yuǎn)一點的地方，會好一點?！卑冫惒蛔杂X地用手捂著鼻子：“這里聚集的都是服務(wù)于山上城堡的人。山上有那么多城堡，提供服務(wù)的人肯定更多。正常來說，我是不愿意下來的。有點臟。而且經(jīng)常會被堵在半路上。”

瓊斯坐在車窗邊靜靜地看著，一聲不吭。

街道兩側(cè)立著一個個比馬車還高的火盆，火光透過車窗，照在瓊斯的臉上。

好不容易地，他們總算走過了最擁擠的路段，進(jìn)入了一個新的區(qū)域，又是擁擠了起來。

“這里是什么地方？”瓊斯輕聲問道。

“奴隸市場。”百麗輕聲答道：“你讓我買的奴隸，就是在這里買的?，F(xiàn)在都成大客戶了?！?p/> 一排排的奴隸被串在一起，從瓊斯的馬車旁邊走過。

路的兩邊是一排排籠子一樣的建筑，層層疊疊的。每一個窗戶都安裝了監(jiān)牢一樣的欄桿。無數(shù)衣衫襤褸的奴隸擠在小小的空間里，眼巴巴地望著窗外。就好像食肆里一只只待宰的動物一樣。

不遠(yuǎn)處有一個像舞臺一樣的建筑，似乎在舉行著奴隸拍賣活動。

在科林半島上，拍賣奴隸是經(jīng)常有的事情，也是奴隸販子的拿手好戲。在希爾德是這樣，在高庭同樣如此。

瓊斯都看得入神了。

一旁的亞岱爾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把窗簾拉上。

“怎么啦？”瓊斯問。

“額……”亞岱爾猶豫著說道：“我怕你騎士精神發(fā)作，想要解救他們。那就完了?！?p/> “不，我不會的。”瓊斯重新拉開了窗簾，輕聲說道：“我跟父親不一樣?！?p/> “你是指你的養(yǎng)父巫妖王？”百麗小聲問。

“是的。”瓊斯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拯救他們，是我的任務(wù)，但我不會貿(mào)然出手的。至少在確保自己有足夠?qū)嵙顾麄冎?。我跟父親不一樣，雖然我也像他一樣恪守著騎士精神?！?p/> 亞岱爾和百麗互相對視了一眼，小聲問道：“那……要進(jìn)去走走嗎？”

此時此刻，馬車剛好被堵在了其中一座奴隸市場的門前。一個女性人類奴隸正被看管的血族扯著頭發(fā)從旁邊經(jīng)過，一路尖叫著。從旁邊經(jīng)過的路人早就習(xí)以為常了，連看都沒看一眼。

瓊斯靜靜地看著，直到那血族和女人消失在門內(nèi)，才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不了，我們走吧。”

車輪咕嚕咕嚕地轉(zhuǎn)動著，馬車又是緩緩向前了。

等走出好一段了，瓊斯才輕聲說道：“這次聽證會的內(nèi)容，其中一點就是他們反對我解放奴隸。他們認(rèn)為我大規(guī)模解放奴隸的行為，違反了血族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p/> “那……你打算怎么做？”百麗小聲問道。

“沒什么怎么做，按照血族的律法，并沒有規(guī)定不能解放奴隸。”瓊斯輕聲答道：“不只沒有規(guī)定不能解放奴隸，還明確羅列了解放奴隸需要的步驟和手續(xù)。我全部都照辦了。他們找不到我的問題?！?p/> “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召開聽證會呢？”

“我看，他們就是純粹想找茬而已?！眮嗎窢枖偭藬偸郑骸霸谫Q(mào)易上，他們可以下手的地方并不多。這一條是為數(shù)不多可以指責(zé)巨蛇城的地方。而哪怕是這一條，他們其實也很難下手。我們絲毫沒有必要害怕他們。”

坐在窗前，瓊斯微微蹙著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街道上，馬車緩緩地走著。

一張張的臉龐從瓊斯的眼前晃過。有狡詐的，有憔悴的，有憤怒的，有沮喪的，有絕望的，有疲憊的……形形色色，就好像一鍋大亂燉。像極了瓊斯不希望巨蛇城的居民成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