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筆聊齋 第五十三章 玄真道觀

沂水縣堂。

天色大亮之時，縣令升堂，差役左右排列，在這堂下跪著黑壓壓一片的苦主，其中宋大夫，錢大夫，王大夫，郭大夫，楊大夫這些沂水城中有名大夫皆在其中，除卻這些大夫之外，更有朱家父子，王家婆子，趙家妹妹等等一大群人。

張大夫單獨(dú)跪在一側(cè)，瞥眼看著那方，只見那邊人中，一個個眼眸中對他都是憎惡。

“張平！你勾結(jié)無賴，聚眾成匪，欺壓良善，害人性命……”

縣令一拍驚堂木，喝道：“這些罪行，你認(rèn)是不認(rèn)？”

“招認(rèn)！招認(rèn)！招認(rèn)！”

差役手中水火棍咚咚撞地，齊聲威嚇。

“這黃金白銀，全是瓦礫，錦衣玉食，不過是敗絮糞土，美姬艷婢，更是那勾魂夜叉，我這操勞半生，最后得到的，是地獄的收容……”

張大夫跪在地上，明白現(xiàn)在是報(bào)應(yīng)來時，也明白了他必然將死，故此說話了無生趣，也不抱絲毫僥幸，道：“大人要問便問吧，小人知道的，全都說給大人，只盼早死償債。”

張大夫如此態(tài)度，倒是讓縣令都沒想到，當(dāng)下縣令便發(fā)問，這勾結(jié)無賴，在莒縣沂水?dāng)r路搶劫，殺人之事。

“是我做的。”

張大夫低頭認(rèn)罪，說道：“我讓寧二帶人在那里攔路打劫，想要斷了沂水到莒縣的藥材運(yùn)輸，以此將這藥材生意全部握在手中，每一次搶到藥材，都由我給他們付錢，他們自己搶到的東西則歸我。”

縣令摸著下巴，說道：“無怪乎我們搜山，不見那里有賊窩……”

“是縣丞給我通了音訊，我再找人通知寧二，每一次差役出門，我們都提前知道了，所以沒有抓到過人。”

張大夫說道：“在城中因?yàn)槲裔t(yī)治不善，導(dǎo)致，出的人命，也都是縣丞幫忙遮掩，小人的醫(yī)術(shù)確實(shí)不行，看病時常找不到病因，拿著醫(yī)書拘方抓藥，因此也害了不少人……我這招牌下面，真是冤魂滾滾。”

想到在茶攤中遇到的場景，張大夫難以忘卻，現(xiàn)在招認(rèn)的坦坦蕩蕩。

聽到這邊張大夫招供，那邊原告的人個個恨不得撕了張大夫，而縣令也讓縣丞來此，問詢罪責(zé)，有張大夫這邊招供，一切都清清楚楚。

“張平。”

審理完畢，縣令看著張大夫，問道：“你曾經(jīng)撞了巧運(yùn)，成為了沂水名醫(yī)，本來便已不缺錢，只該好好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配得上你的名聲，如何就做出這么多的糊涂事呢？”

張大夫雖是拘方抓藥，但有些藥當(dāng)真靈驗(yàn)，縣令的老母親便是被張大夫給治好，此時一切招認(rèn)，縣令不由多問一句。

“是我……需要錢。”

張大夫沉默半晌，說道：“要錢……看病……”

張大夫在他貧賤之時，認(rèn)識了東安鎮(zhèn)二龍山玄真觀的劉道士，劉道士提點(diǎn)他將來做大夫，而后果然碰到巧運(yùn)，如此發(fā)家，劉道士在他發(fā)家之后，便又找到了他，聲稱他能耐有限，這輩子并無子嗣，若是能夠給他黃金千兩，則將房中秘法送給他，能治他無子癥狀，故此這張大夫大肆斂財(cái)，多半都送到了玄真觀中，便是之前張大夫逃竄，也是想要往玄真觀中逃去。

玄真觀？

蘇陽在人群中聽審，感覺這觀的名字撞了他的師門。

蘇陽的便宜師傅李安靈說，他們的門派叫做玄真教。

當(dāng)即縣令開始判案，囚了縣丞，給張大夫判了斬，將張大夫全部家產(chǎn)抄出，對于被張大夫醫(yī)治死的人予以賠償，對于各大藥鋪進(jìn)行賠償，如此賠償下來，蘇陽被危害的最小，得利也最小，倒是剿滅了山賊，得到了不少賞錢。

張大夫這個沂水神醫(yī)，在這一夜之間身敗名裂，現(xiàn)在收容在監(jiān)獄之中，只等上面批文，便能夠在秋后將他斬首。

在沂水莒縣這路上劫道的土匪，其中涉及人命，全部判了斬刑。

這案子剖判下來之后，圍觀的百姓鼓掌叫好，這醫(yī)術(shù)不精，害人性命已經(jīng)夠人憤恨，何況這一干劫匪在沂水，莒縣路途作案，可禍害了不少人，現(xiàn)在聽到全部都被問斬，對百姓們來說是大快人心。

“蘇大夫，宋大夫，王大夫，楊大夫，郭大夫，錢大夫。”

張大夫被差役押走，到了門口之時叫道：“之前我因?yàn)樽约簩W(xué)藝不精，故此對你們這些技藝精湛者多有痛恨，暗下黑手，眼下事發(fā)，是我自尋死路，只是我的諸多藥典，全都是能活命治病的良方，我將這藥典全部送給你們，希望你們治病之時，能夠問好病癥，對癥下藥……也千萬不能全按著方子來……”

將醫(yī)書贈出之后，張大夫被差役押走，神色坦然，接受自己今后的命運(yùn)。

“唉……”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到張大夫說這些話，在場眾人不由一嘆。

縣令已經(jīng)將這案情剖析明白，蘇陽看看天，此時已經(jīng)臨近正午，在出來之時已經(jīng)給孫離交代過，故此時不回店鋪，和宋，王，楊，郭，錢諸位大夫一并去了酒樓。

“蘇掌柜你上座，快上座，上座。”

宋大夫請?zhí)K陽上座，待到蘇陽上座之后，端酒致謝，說道：“全仗蘇掌柜，方能夠?yàn)槲覀円仕说満Α！?p/> 蘇陽接過，喝了幾口，和在場的各位大夫寒暄幾句，說是今后大家一并努力，互通有無，張大夫送出來的醫(yī)典，大家共同研究，共同進(jìn)步，此話說出，在場諸人自無不應(yīng)。

“其實(shí)我早就想要和諸位坐下暢談。”

蘇陽又說道：“我在這沂水城中日子雖短，卻也看過不少病號，這些人發(fā)病之處，多在腸胃，而究其原因，恐怕是食物不凈，飲水不潔，我們做大夫，固然要加強(qiáng)自身本事，卻也要教會病人如何防治，故此就想到了要寫一些標(biāo)語，貼在我們各大藥堂，提醒百姓，讓百姓們注意起來，我們既要治病，也要預(yù)防，歸根到底，都是為了百姓健康。”

這想法說出來，便讓在場各位大夫一致稱贊，整個縣城人口太多，他們只能顧忌一小部分人，而普及了這些知識，則能有效的減少普通百姓的發(fā)病率，可謂是恩澤一方。

“蘇大夫此舉功德無量。”

錢大夫感嘆說道。

“只是在有時候感覺人力時窮，還是要依靠群眾……”

此言一出，蘇陽感覺不太對勁，連忙扭轉(zhuǎn)話題，問道：“這東安的玄真觀，劉道士真有看命算命的本事？”

這個人在張大夫未發(fā)跡之前，便點(diǎn)破張大夫的命，讓張大夫走在行醫(yī)之路，碰上治療太守的巧運(yùn)，成為這沂水的當(dāng)?shù)孛t(yī)，而在張大夫成名之后，則又以治療張大夫?yàn)橛深^，找張大夫索要千兩黃金，這個道人在張大夫這一案中，扮演重要角色。

攔路搶劫的人是東安的，劉道士也是東安的，蘇陽懷疑這劉道士也參與其中。

“劉道長，那是一奇人。”

宋大夫了解此事，說道：“此人向來都有神異，通神御鬼，行走如飛，玄真觀中也時時放祥光，極為靈異。”

“劉道長至今也沒有老態(tài)，必然是身懷仙術(shù)。”

錢大夫跟著說道。

“肯定是有仙術(shù)。”

楊大夫說道：“這張平不過是跟著劉道長學(xué)了幾手，就能夠在沂水揚(yáng)名，張大夫的真正本事，不可估量。”

郭大夫也是感慨，說道：“劉道長沒有在二龍山落腳之前，二龍山窮山僻壤，無人注意，而劉道長在這落腳，不過二十年，現(xiàn)在崢嶸殿宇，連成一片，香火鼎盛，綿綿不斷，便是這二龍山下，便成了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里面住著的都是玄真觀的佃戶。”

佃戶，就是租別人的土地種植，這玄真觀的佃戶能夠成一個小鎮(zhèn)，足以知道這玄真觀的財(cái)產(chǎn)是多么豐厚。

“蘇掌柜沒留意，這案子到了劉道長那里，自然就停了嗎？”

楊大夫說道：“若是真讓張平跑到了玄真觀，怕是縣令都不好下令拘拿了。”

“竟然如此厲害！”

蘇陽覺得這個人八成會是道門中人，而道門中人都講究傳承，道觀的名字也不能胡亂掛……莫非這個道觀，會是玄真教的產(chǎn)業(yè)？

想到自己獲得傳承之時，便宜師傅李安靈說過，這玄真教一門還有兩個師伯，但因?yàn)閷煾挡粷M，改了名字，已經(jīng)叛教，叛教之人，應(yīng)該沒臉面將原本的招牌掛出來吧。

蘇陽對玄真觀有了好奇心，想要到那里一探究竟。

掛玄真教的招牌，不知道這名字已經(jīng)被注冊了嗎？

“蘇掌柜若是想要去燒香，那直去便是，若是想要拜會劉道長，那就難了。”

宋大夫呵呵笑道：“劉道長閉關(guān)已久，不見外客，不過這個月的十九，正是劉道長的壽辰，前幾年在玄真觀前已經(jīng)修了一個戲臺，每逢劉道長壽辰，總是要唱三天大戲，那時候蘇掌柜去，必然能夠見到劉道長真容……不過是遠(yuǎn)遠(yuǎn)眺望。”

牌面真大。

蘇陽打算去玄真觀中走走，看看這劉道長究竟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