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初 第三十三章 夜襲

入夜，宋玉睡下后，小嬋才放心離開了西院。

白日里她聽到宋玉與宋憐交談，說什么欠揍要還，還以為姑爺會去找表少爺麻煩，讓她有些擔(dān)心。

她雖不喜歡表少爺，卻不想姑爺因為這事而身陷牢籠。

小嬋離開后不久，西院大門被人緩緩打開，宋玉悄悄探著腦袋四處張望了一圈，見院外沒人后，快步溜了出去，藏匿與夜色之中，從蘇府后門躲了出去。

后腳剛走出后門，遠(yuǎn)處便行來一輛馬車，宋玉見狀連忙躲在暗處觀察著馬車，見馬車在蘇府后門處停下，他皺了皺眉，

“半夜三更的怎地還有人來蘇府。而且還是從后門入府。”

片刻后，馬車上走下一名少女，少女甚至灰色裙擺，月光映在那張白皙的臉上，美極了。

“蘇蘇姑娘。”

宋玉傻笑著剛要從陰暗處現(xiàn)身上前打招呼，有人卻從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哥，你怎地才出來。”

那人正是宋憐，宋憐不同于白天粉色裝扮，換上了一套利索的黑色夜行衣，五黑的秀發(fā)也被盤起，藏匿在黑色帽子下，有幾分英姿颯爽之勢。

“憐兒，你這裝扮……夠帥氣。”

“哥哥喜歡的話，等辦完事后我脫下來送給哥哥。可惜尺碼小了些，不然哥哥穿上必然威風(fēng)八面，讓那群小白臉見識下何為大唐男兒氣魄。”宋憐眨著眼睛調(diào)皮道。

“額……”宋玉啞口無言。

宋憐接著道：“哥，我查清楚了，柳文杰現(xiàn)在正在紅樓飲酒，與其一起的還有白日里那群人，紅樓那邊我都按你的吩咐打點好了。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宋玉微微點頭，轉(zhuǎn)頭看了眼蘇府門前剛下馬車的蘇蘇姑娘，有些不舍，但還是跟著宋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玉剛走，蘇府門口小禪便走了出來，朝馬車前的少女行禮道：“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那人正是蘇府二小姐蘇紫苑。

蘇紫苑伸手捏了捏小嬋圓滾滾的臉蛋，俏皮道：“這般晚了，你怎地還沒睡。”

小禪嘿嘿笑了起來，“知道小姐要回來，睡不著哩。再說小蝶那丫頭睡了，小姐回來后誰伺候小姐寬衣睡覺呢。”

蘇紫苑心中頗暖，轉(zhuǎn)頭看了眼蘇府西院，那雙略顯疲憊的眼睛，似能穿過圍墻，直達(dá)西院內(nèi)。

“他睡了嗎？”

小禪自然知道小姐口中的他是誰，“姑爺睡了。小姐你出城這些天，府上發(fā)生不少事哩，回頭我講給你聽。”

蘇紫苑微微點頭，覺得有些倦了。

幾天前城外楊子觀分鋪遭竊，蘇紫苑與其父蘇言石連夜前往，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入室盜竊案，過去走走過場，去縣衙錄份口供，請查下遭竊之物，便能回來。

不想去到楊子觀分鋪，她才明白這場分鋪遭竊案背后似乎另有隱情，為了查清真相，她原定于臘八節(jié)夜里趕回蘇府喝臘八粥的計劃不得不往后推遲了幾天。

“小姐，我們進(jìn)去吧，外面天寒。對了小姐，老爺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蘇紫葳邊走邊道：“爹他在楊子觀還有些私事，明日便能回來。”

……

……

唐國建國后，一改前周朝宵禁之俗，子時時分，大街上依舊有不少男女穿梭其中。

有的躲在樹底下冒著嚴(yán)寒竊竊私語，有的站在街上爾儂我儂，更有醉酒之人直接躺在街上做起了春秋大夢。

宋玉與宋憐隱身陰影下，快速朝著紅樓趕去。

忽有北風(fēng)刮來，晴朗的月色逐漸暗淡下來，緩緩隱匿在黝黑的天幕之中，天上繁星接著一片片消散。

月黑，風(fēng)高，夜行衣。

宋玉此行紅樓只有一個目的，打柳文杰一頓，讓他漲漲記性。

紅樓內(nèi)歌舞升平，商女迷離之音，賓客嬉笑聲，隔著老遠(yuǎn)便能聽到。

二人行至紅樓門前，阿大阿二突然從夜色中跳出，出現(xiàn)在宋憐身前。

宋憐朝其使了個眼色，隨即三人躲到了紅樓旁的陰暗處。

宋憐朝阿大阿二問道：“阿大阿二，叫你準(zhǔn)備好的東西準(zhǔn)備好沒？”

阿大阿二從一旁地上撿起一個麻袋，低聲道：“麻袋，木棍，跟往常一樣。”

這聲往常讓宋玉覺得好笑，看開妹妹宋憐沒少干這事啊。

宋憐撿起木棍試了試手，很是滿意，“按照哥哥的吩咐，這木棍大小重量正好，能傷人卻不取人性命。”

回頭又朝阿大阿二問話：“那斯還在里面嗎？7”

阿大阿二回話道：“未出來過。”

“果真是好色之徒。”宋憐呸了一口，轉(zhuǎn)身朝宋玉問道，“哥哥，他不出來怎么辦？”

宋玉笑著回：“他不出來，我們便請他出來。”

“怎么請？”宋憐與阿大阿二不解。

宋玉回道：“阿大阿二，你去找個伙計，給他些銀子。讓他到紅樓內(nèi)跟柳文杰說，絮兒姑娘因仰慕其才華，約他在這見面。”

阿大阿二點頭后轉(zhuǎn)身便走進(jìn)了紅樓。

宋憐拉著宋玉的胳膊賣萌道：“哥哥，你說柳絮兒是否真有那般迷人，怎地長安城的男人見了她都像狗見了屎一樣。”

“……”

宋憐將長安城的才子以狗比喻，而將柳絮兒必做屎……

這要是傳出去，怕是她不僅又一次得罪了文人墨客，還極有可能得罪半個長安城的男人。

宋玉苦笑不已，“憐兒，你這比喻之詞得換換，畢竟是女孩家，文秀點較好。”

“嘻嘻，憐兒聽哥哥的。”宋憐吐舌，“哥哥你說憐兒長大后能否像柳絮兒那般迷人。”

“你現(xiàn)在便很迷人了。”

宋憐喜出望外，噗通一下?lián)涞乖谒斡駪阎校溃骸案绺鐚z兒真好。可不像大哥二哥那般嚴(yán)肅。”

談話間，阿大阿二從紅樓內(nèi)朝二人點了點頭，隨即拿著麻袋躲到拐角處，等待著獵物上鉤。

……

紅樓內(nèi)，柳文杰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意，自被選為長安城四大才子后，他身邊確實多了很多異性擁護(hù)者。

這些異性擁護(hù)者的出現(xiàn)填滿了柳文杰身體上的空虛，卻無法填充他心理上的自卑。

他出身貧寒，自小便寄人籬下，被母親送到蘇府跟著蘇府兩位少爺伴讀，入學(xué)堂，請夫子，衣食住行，每一樣都是蘇府給的。

未成名前，很多人對他的稱呼并不是柳公子，而是蘇府表少爺。

這種自卑感在柳文杰心中生根發(fā)芽，化作其奮斗的力量，最終他中舉，成為四大才子，長安第一訟師。

多重光環(huán)下，他的自卑感逐漸消散，可自月前蘇老夫人選擇替蘇紫苑招宋玉為婿那刻起，柳文杰壓抑心中的自卑感又升了起來。

因為出身貧寒，老夫人寧愿讓蘇紫苑招關(guān)外私生子入贅也不肯成全自己。

因為出身貧寒，就連進(jìn)了紅樓，事事都得讓著那群出身顯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