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妝 第六二四章 初相見

“這位沈大姑娘是個極有氣魄的”，內(nèi)侍在王府多年，察言觀色，眼見著秦王和周錚對沈彤另眼相待，心知蕭韌和沈彤的親事十有八、九是板上釘釘了，于是言語上對沈家母女更加恭敬，他道，“從住進(jìn)秀禾胡同至今，沈大姑娘沒有絲毫畏懼，舉止從容，落落大方，奴婢仿佛看到了另一位沈姑娘。”

“哦？她和沈姑娘有相似之處？”周錚沒有見過沈彤的這位姐姐。

內(nèi)侍看出周錚對這件事情有興趣，便也愿意多說幾句：“按理說沈姑娘與沈大姑娘沒有血緣，不應(yīng)該長得像，可是說來也怪，這位沈大姑娘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就連舉手投足都和沈姑娘極像，可是又比沈姑娘多了幾分溫婉，奴婢不是說沈姑娘不夠溫婉，而是沈姑娘是習(xí)武之人，即使是不經(jīng)意間也會流露出剛毅之氣，就如樊將軍那般。”

周錚輕笑，道：“莫非當(dāng)年沈太太挑選養(yǎng)女的時候，還是特意挑得長得相似的？有趣，真有趣。”

他問內(nèi)侍：“沈大姑娘見到你們兩個，也沒有吃驚？”

內(nèi)侍是閹人，生得細(xì)皮嫩肉，面白無須，加之奴才當(dāng)?shù)镁昧耍瓦B走路都是縮肩弓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內(nèi)侍垂手而立：“正是，這也是奴婢們覺得沈大姑娘不同于尋常閨秀之處。”

周錚哈哈大笑，指著內(nèi)侍的鼻子道：“岳陽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一個兩個的都被人看破身份，人家既然看出你們和王府有關(guān)系，說不定還會以為是沈姑娘讓你們來的，這樣一來自是不用害怕了，什么氣度，什么從容，不過就是人家知道沒有危險罷了，你們啊，自作聰明。”

內(nèi)侍連忙朝著自己那白嫩的臉蛋上打了一巴掌：“三公子這么一說，奴婢就明白了，還真是自作聰明，奴婢該打。”

周錚既好氣又好笑，這兩名內(nèi)侍擺明是在為沈大姑娘美言，若說他們被收買了，倒是不太可能，可是沒有被收買，還能為一個剛認(rèn)識幾天的人這般這般，可見那位沈大姑娘要么真如他們所說，是個如沈彤般出色的人物，要么就是個極有心機(jī)的。

他站起身來，道：“既然都被看破了，我這位主人家再不露面，難免失禮，走吧，去秀禾胡同，我倒要看看沈太太瘋成什么樣，沈大姑娘又是何等出色。”

周錚是認(rèn)定內(nèi)侍是夸大其辭了。

可是當(dāng)他見到沈大姑娘時，還是吃了一驚。

沈大姑娘和沈彤確實(shí)有幾分相像，舉止也確實(shí)端莊大方。

可這種吃驚也只是一剎那，看仔細(xì)之后，便覺出不同了。

沈彤身上有一種力量，震攝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僅是因?yàn)樗拿烂玻嗟膭t是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凜冽干練。

無論她身邊站的是天之驕女的宜寧郡主，還是英姿颯爽的樊幗英，她都是最引人注目，最令人一眼難忘的那一個。

年紀(jì)越大，氣場便也越大，即使她明艷動人，笑容燦爛，可是周錚和岳陽他們幾個，卻也只敢遠(yuǎn)瞻不敢近睹，除了蕭韌，誰也不敢往沈彤身邊湊。

而沈大姑娘身上是沒有這種氣場的。

或許是有沈彤先入為主，再看沈大姑娘時，周錚索然無味，美人見得多了，沈大姑娘無非是另一個美人而已。

他對沈大姑娘微微一笑，謙和地說道：“在下在此地小住，得知有賊匪作亂，擔(dān)心沈太太和沈姑娘有危險，但讓人將你們接過來了，多有冒犯，還請沈太太沈姑娘見諒。”

沈大姑娘心里冷笑，這位秦王三公子嘴里說得客氣，可是語氣卻沒有半分歉疚，果然是被眾星捧月慣了的。

“三公子太客氣了，哪有什么冒犯啊，若不是您讓人把我們接過來，家母的病......”沈大姑娘用帕子輕輕拭著眼角。

“令堂這病有多久了，以前可曾看過大夫？”周錚記起來了，焦猛曾經(jīng)說過，他初遇錢姑娘是在京城，后來錢姑娘去燕北給母親看病。

燕北！

當(dāng)這對母女姓錢的時候，燕北只是一個地名，可現(xiàn)在，這分明是姓沈的，沈氏遺孀，那么燕北就不再單純的地名了。

沈氏遺孀去燕北做什么？沈大姑娘年輕不知事，可是沈太太難道不知道燕北是楊勤的地盤嗎？

沈家和楊家是有滅族之仇的。

若是沈太太是與沈彤在一起，周錚或許會認(rèn)為她們是去尋仇的，可是沈太太早就與沈彤分開了，跟在她身邊的是弱不禁風(fēng)的沈大姑娘。

這些事情周錚早就知道，但當(dāng)時他沒有深想，現(xiàn)在看到面前的沈大姑娘，他心里便有了疑慮。

可能在內(nèi)侍們的眼里，沈大姑娘和沈彤差不多，可是在他看來，這兩個人是差得太多了。

因此，沈彤能做的事，若是放在沈大姑娘身上，那就不正常了。

沈大姑娘幽幽說道：“當(dāng)日阿娘與我之所以會先后離開西安，都是不想拖累妹妹。因?yàn)橹钡侥菚r，阿娘和我才知道，妹妹遇到過的那些危險，全都是為了我，妹妹是代我受難，我心里難過，便獨(dú)自出走了，卻沒有想到，因?yàn)槲业某鲎撸畎⒛锔佑艚Y(jié)，她既擔(dān)心我，又不想連累妹妹，于是便離開西安去找我了，好在我們母女終能團(tuán)聚，這幾年來隱姓埋名，東躲西藏。阿娘每每想起妹妹受過的苦，便心痛不已，時間久了，人竟然......為了給阿娘治病，我?guī)е先思颐八肋M(jìn)京，可是卻又被焦公子遇到，我知道他是官家子弟，擔(dān)心暴露阿娘和我的身份，便想著索性帶阿娘出關(guān)吧，關(guān)外地廣人稀，那里雖然是楊家的地盤，可是燕北那么大，楊家也找不到我們，大不了就去深山老林里躲著。”

沈大姑娘說到這里，眼中已有淚光，她側(cè)過頭去，倔強(qiáng)得不想讓周錚看到自己的軟弱。

周錚的視線再次望向她，卻只看到她白皙的脖頸和如玉石雕出的耳廓。

原來如此，這倒是說得通了。

“你們是聽說楊家被滿門抄斬，這才從燕北回來的？”周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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