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度江山 第二十四章 欲駐武昌城

當初郭繼恩吩咐隨扈，預備繼續(xù)南下。祝同文便問道：“都帥打算入荊州城么？”

“非也，咱們?nèi)ノ洳??！?p/> “武昌？為何是武昌，荊湖之地，以襄陽、荊州兩城最為緊要?！弊Ｍ牟唤獾?，“襄陽地處桐柏山、武當山之間，為南北之通道。襄陽克復，則門戶洞開，一馬平川，掃蕩江南，故為下之重。荊州臨江之城，襄楚之中，三面皆有屏障，糧產(chǎn)豐余，是以為楚國之故都，一道之治所。武昌不過是其東藩，又接南吳地境，若吳賊大舉而來，豈非兇險局面？”

“以下而言，重在襄陽，若以東南而言，則重在武昌。其城為漢、江交匯之處，將來之商貿(mào)興盛，必勝于荊州也?！惫^恩搖搖頭，“我據(jù)武昌，上流形勝，高屋建瓴，何懼吳賊前來攻打？此事不必再議?！?p/> “是，可是卑職斗膽，”祝同文還是道，“節(jié)堂南移武昌，則豫東、山東之事，難于料理也?！?p/> “有楊都督、楊長史兩位，何用本帥料理？”郭繼恩笑了起來，“無需過慮?！?p/> 于是女史們將節(jié)堂預備南移之事，行文告知曹州，許云蘿又給身在曹州的高橋奈子寫了一封私信，與軍書一道遣發(fā)過去。

考城縣城之內(nèi)，新設的醫(yī)護營里十分忙碌，傷患雖多，卻是有條不紊。幾個醫(yī)官正在核計傷患名冊、軍醫(yī)記勤簿和折傷簿，護理士和醫(yī)護兵們各司其事，兗海軍第三師點檢林文勝和一旅旅監(jiān)周玉孝守在救治室門外，瞧著他們察看一個個傷卒。

林文勝如今已是四十出頭，經(jīng)年征戰(zhàn)，滿面風霜，神情十分嚴肅。周玉孝形貌黑瘦，三十來歲，他瞧著那些身著白衣的護理士們，低聲贊道：“這些個燕鎮(zhèn)的來的女孩兒，倒也很能吃苦，做事甚有章法，見著皮開肉綻模樣也不驚惶，極是不錯呀。”

“嗯，聽都是在燕京醫(yī)護院等處照料過病患的，果然細致沉穩(wěn)?！绷治膭冱c頭贊同，只是面上依舊沒有笑容。

救治室的門終于打開了，高橋奈子戴著口罩，身著醫(yī)袍走了出來，瞧著林文勝詢問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林文勝鐵青著臉，與周玉孝一道走了進去，只見病榻之上，身軀高大的喬云升面色發(fā)青，雙目緊閉，已經(jīng)沒了呼吸。在他的腹部，紗布繃帶已經(jīng)解開，整個人全無生氣地躺在那里。

“彈丸擊中了巡檢大饒肝部，毒性已經(jīng)擴至全身。奴婢著實是回無力?！备邩蚰巫釉谒麄兩砗蟮吐暤?。

林文勝微微點頭，轉(zhuǎn)頭吩咐周玉孝：“教人過來將喬巡檢入殮罷?！?p/> “是?！?p/> “一旅巡檢之職，就由你先檢校著。回頭統(tǒng)領(lǐng)和軍監(jiān)那邊自然會有行文過來?！?p/> “是，卑職知道了。”

在淅淅瀝瀝的春雨之中，林文勝走出了醫(yī)護營，他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覺得心情稍稍好了些。

一個老醫(yī)官走到了他的身邊，摘下了口罩長透一口氣：“考城實在太過狹，多有不便處。敢問林點檢，大軍何日開赴宋城也？”

林文勝搖搖頭：“這是都督和統(tǒng)領(lǐng)們定奪的事，林某哪里會知道？”

他著往城門處瞧去，一隊人馬護送著兩個男子進了城，正往這邊緩緩行來。這兩人其中一個是兗海軍第五師點檢陳之翰，另一個則是四十歲模樣男子，形貌儒雅，戴著一副眼鏡。

陳之翰見著林文勝，便翻身下馬，抱拳寒暄，又笑著告訴他：“這位便是軍供司醫(yī)監(jiān)使伍元圃伍夫子，前日親至曹州，在下便陪著他往此處來了?！?p/> 林文勝聞言，連忙向伍元圃抱拳見禮。他身邊那個老醫(yī)官更是神色激動：“可是那位寫下《疫病御論》之伍夫子？大作早已拜讀，不意今日得見真容，直是三生有幸?！?p/> 伍元圃拱手回禮，微微笑道：“老醫(yī)官這等夸贊，在下何以勘？就請老醫(yī)官引路，咱們一塊去營中瞧瞧罷?！?p/> 老醫(yī)官連聲稱是，恭恭敬敬領(lǐng)著伍元圃又回醫(yī)護營去了。陳之翰便對林文勝笑道：“林點檢，咱們一塊去見粟總管？”

縣衙之內(nèi)，粟清海黑瘦的面龐神色專注地瞧著輿圖，又轉(zhuǎn)身對幾個部將道：“曹州、考城兩處雖是獲勝，我?guī)焸鲆彩遣弧０蠢恚斝菡辉?，再興征討。只是時局急迫，實非粟某御下刻薄，都督既有吩咐，咱們不能教徐智玄再有喘息之機。兗海軍各部，限兩日之內(nèi)，便整裝俱發(fā)?！?p/> 眾將齊聲抱拳：“是，但憑總管差遣！”

長長的民夫隊伍，將彈藥、糧草從燕鎮(zhèn)災曹州、考城。向祖才所部人馬，遂南下宋城，進據(jù)寧陵，與從雍丘趕來的譚宗延部會合，擺出一副預備強攻的姿態(tài)。與此同時，兗海軍八個師的全部人馬，在蒙蒙的細雨之中離開城池，向東進發(fā)，一連八日急行軍，趕至承縣。此處不過方長六里的夯土城墻，守軍僅有千余人，結(jié)果被唐軍一舉克下。

徐州城內(nèi)，各處征發(fā)的新卒陸續(xù)抵達，南吳兵部侍郎江靖國從江寧親自趕到，督訓部伍。童超、汪世如、易榮海等將領(lǐng)也都從江西、兩浙等處被調(diào)集而來，加入淮東行轅。南吳太子徐智玄每日過問軍卒情形，又敦請江靖國親自率軍往郯城，解救臨沂城內(nèi)的徐智興和兩萬多守軍。

江靖國年逾五旬，長方臉形，很是嚴肅：“為救江都王，下官理當前往，只是臨沂城究竟是棄是守，還請?zhí)幽脗€章程為好?！?p/> “若教二郎就此棄城，想必他心中不甘?！毙熘切钣X形勢艱難，心情郁燥，下頜已經(jīng)起了一個大泡，他忍住疼痛道，“再者，臨沂棄守，便是被敵板住一手，更是難受?？傊?，還請侍郎見機行事，若可為之，便于臨沂城外設立營壘，互為犄角，以作長久之計。若確不可為，便盡力護得二郎和山東兵馬，順利撤回下邳罷?！?p/> “下官明白了，只是還有一事要問——如今我?guī)熾m已有火槍火炮，仍是遠遠不及北軍之火器兇猛，可是確實？”

徐智玄艱難點頭：“是，彼之火炮，射程更遠，火力更猛，其又有新式火槍，極為工巧，射速極快，于五百步之外便可射穿鐵甲，咱們至今未有繳獲，更不知如何仿造矣?！?p/> 江靖國半晌無言，良久才道：“明白了，老臣既領(lǐng)重任，除死方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