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頌 第0484章 安子羅的兩張臉

寇季哭笑不得的瞪了劉亨一眼，沒好氣的道：“回頭讓他們?nèi)サ┥匠钦音~游……”

劉亨笑容燦爛的道：“那我就替他們多謝四哥。”

“自家兄弟，說什么謝不謝的，吃飯吃飯，再不吃就涼了……”

寇季抄起了筷子，吃起了桌上的酒肉。

劉亨略微愣道：“這不是給張?jiān)獪?zhǔn)備的嗎？”

寇季放下了筷子，抿了一口酒，舒爽的吧嗒了一下嘴，“是給他準(zhǔn)備的，但他敢吃嗎？”

劉亨失聲一笑。

從張?jiān)诳芗久媲氨憩F(xiàn)出的謹(jǐn)小慎微看，寇季給他準(zhǔn)備的宴席，他還真不敢吃。

劉亨笑過以后，抄起了筷子，陪著寇季一起吃喝。

酒足飯飽以后。

寇季擦了擦嘴，側(cè)躺在厚厚的熊皮座椅上，說道：“該說正事了……”

劉亨正經(jīng)危坐，直視著寇季。

寇季問道：“我們要借青塘的道路過境的事情，青塘人有沒有給出回應(yīng)？”

劉亨認(rèn)真的道：“青塘贊普角廝羅答應(yīng)了讓我們過境，同時派遣安子羅率領(lǐng)一萬兵馬，護(hù)送我們一行。據(jù)我手下的探子回報(bào)，安子羅率領(lǐng)著一萬青塘軍，已經(jīng)到了三十里以外，預(yù)計(jì)明日傍晚，到達(dá)此地。”

寇季聽到這話，譏笑道：“護(hù)送？我看是監(jiān)視才對。”

劉亨干笑道：“我們后面可是有十萬兵馬要路過青塘的，走的還是臨近宗哥城的道路。角廝羅自然要防備我們一二。”

寇季哼了一聲道：“他是怕我們的大軍進(jìn)入到了青塘以后，會對青塘不利。不過他也沒安什么好心。

他在防備我們的同時，也想借著我們的力量，幫他消耗黃頭回紇的兵力。

若是我們的兵馬和黃頭回紇、西夏，打一個兩敗俱傷。

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派遣兵馬，攻打黃頭回紇，然后再圖謀西夏。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劉亨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沉聲問道：“那四哥打算如何應(yīng)對？”

寇季冷聲道：“自然是走一趟宗哥城，會一會他。”

劉亨沉吟了一下，對寇季道：“明日我派人去交涉？”

寇季緩緩點(diǎn)頭。

一夜無話。

翌日。

清晨。

劉亨起床以后，立馬派人跨馬入了青塘，去跟青塘贊普角廝羅交涉。

其他人則繼續(xù)駐扎在邊陲線上。

寇季知道安子羅快要到了，也就沒有率領(lǐng)著麾下的人馬擅入青塘的疆土。

后面還有十萬兵馬過境。

寇季不想跟青塘起爭執(zhí)，以免對后面十萬兵馬過境造成影響。

寇季吩咐了巡馬衛(wèi)的漢子們?nèi)肷饺ゴ颢C，準(zhǔn)備在傍晚的時候，準(zhǔn)備一桌豐盛的酒菜，招待安子羅。

只是他沒想到，安子羅比劉亨所言的到的更早。

就在寇季將手下的巡馬衛(wèi)派遣出去以后。

安子羅率領(lǐng)著一萬青塘兵，出現(xiàn)在了邊陲線上。

他們冒著風(fēng)，踏著雪，徐徐而行。

寇季、劉亨得到了消息以后，趕到了邊陲線上。

安子羅隔著老遠(yuǎn)，就看到了寇季，頓時大喜過望。

由于積雪過深，沒辦法策馬狂奔。

安子羅在看見寇季的那一刻，干脆就跳下了馬背，趟著雪，狂奔到了寇季面前。

到了寇季面前以后，哈哈大笑著，給了寇季一個大大的擁抱。

“哈哈哈……沒想到你會來青塘……”

安子羅身上充滿了汗臭味，但是寇季沒有嫌棄，回了安子羅一個大大的擁抱。

二人就像是一對久久沒有見面的老友。

抱著對方，用拳頭捶打著對方的后背。

“我也沒想到，我會到青塘來……”

擁抱過后，寇季松開了手，對著安子羅笑道。

安子羅目光真摯的盯著寇季笑道：“我說過，只要你到青塘，我就會好好招待你。”

寇季淡然笑道：“相信你不會讓我餓著。”

安子羅爽朗的笑道：“那肯定不會……酒肉管夠……”

寇季點(diǎn)頭笑道：“那就好……”

安子羅拽著寇季，道：“走走走，帶著你們的人馬，隨我入青塘。”

寇季盯著安子羅道：“你應(yīng)該趕了一夜的路，不然你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趕到此地。你不去休息一下嗎？”

安子羅笑道：“你們宋人常說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說乎。我現(xiàn)在就是這種心情，一點(diǎn)兒睡意也沒有，只想帶著你去嘗一嘗我青塘的牛羊和奶酒。”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安子羅大笑道：“痛快……”

安子羅話音落地。

劉亨緩緩湊上前，捶胸施禮道：“兄長……”

安子羅臉上的笑容一斂，瞪了劉亨一眼。

劉亨哭笑不得的退到了寇季身后。

寇季玩味的道：“安兄似乎不待見劉亨？”

安子羅瞪眼道：“他拐走了我妹妹，還讓我妹妹做妾，我能待見他？”

寇季笑道：“令妹雖然是妾室，但劉亨視她如珠如寶，安兄又何必計(jì)較呢？”

安子羅冷哼一聲，“所以他現(xiàn)在還活著。他若是學(xué)著你們宋人那一套，將我妹妹隨意送人，我早就將他宰了。”

寇季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安兄言之有理……許久不見，安兄倒是豪邁了不少。”

寇季依稀記得，初見安子羅的時候。

安子羅給他的感覺，是一個十分睿智，十分健談，且頗有儒雅氣息的人。

如今的安子羅，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一個粗狂豪邁的漢子。

安子羅聽到了寇季的話，笑道：“整日里領(lǐng)著一幫子沒心眼的漢子們在草原上馳騁，自然需要豪邁一些。我跟他們講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他們也聽不懂。”

寇季明白了安子羅為何轉(zhuǎn)變了許多，緩緩點(diǎn)頭道：“我去吩咐手下的人收勢一下，我們一起入青塘。”

安子羅點(diǎn)點(diǎn)頭，豪邁的道：“我吩咐我手下的人幫你開路。”

當(dāng)即。

二人分頭離開。

安子羅回到了軍中，勒令青塘兵們清理出一條道路。

寇季回到了營地內(nèi)，召回了巡馬衛(wèi)的漢子。

又讓人收起了營帳。

然后帶著一行人，踩著青塘兵們清理出的道路，進(jìn)入到了青塘境內(nèi)。

有青塘兵們開道。

捧日軍將士們清閑了下來，重新披上了盔甲，拿起了刀劍，護(hù)衛(wèi)在了糧車四周。

青塘兵們雖然沒有鐵鍬，但他們?nèi)藬?shù)足夠多，也帶著一些木鍬一類的東西。

所以清理積雪的速度也不慢。

寇季沒有大方的將自己的鐵鍬分享出去。

鐵鍬在后世是個不值錢的東西，批量制造很容易。

可在這個時代，批量制造很難，而且造價也不低。

寇季手里的這一批鐵鍬，也是鍛造作坊內(nèi)的數(shù)百匠人們，日以繼夜的趕造出來的。

依青塘人的性子，寇季若是將手里的鐵鍬借給他們，那就收不回來了。

他們一定會將鐵鍬當(dāng)成禮物，收起來。

然后贈送等價的牛羊給寇季。

寇季如今要牛羊無用。

鐵鍬是他在大雪天行軍的保障，所以不容有失。

安子羅并沒有見識到鐵鍬，不然他少不了向寇季討要一番。

安子羅將青塘兵們丟給了自己的副將，跨馬到了寇季身邊，粗暴的趕走了陪在寇季身邊的劉亨，占據(jù)了劉亨的位置。

“寇賢弟，往前走十五里，有一個小部族居住在哪兒，今夜我們就在哪兒宿營，如何？”

安子羅策馬并行在寇季身邊，笑著說。

寇季淡然笑道：“入鄉(xiāng)隨俗，一切聽安兄的安排。”

兩個人又賢聊了幾句。

安子羅回望了一眼寇季背后押送糧草的隊(duì)伍，沉聲提醒道：“寇賢弟，你只帶了這么一點(diǎn)兒兵馬，根本過不了黃頭回紇的領(lǐng)地，更別提趕到沙州……”

聊到了正事，安子羅一改剛才的豪邁的形象。

寇季看向安子羅，笑道：“所以我準(zhǔn)備在前往黃頭回紇領(lǐng)地之前，先去一趟宗哥城，找貴部的贊普，借一支兵馬。

最好能借到安兄。”

安子羅一愣，盯著寇季道：“你在跟我開玩笑？”

寇季認(rèn)真的道：“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安子羅皺起了眉頭，“你真的要向我青塘借兵？”

寇季緩緩點(diǎn)頭。

安子羅毫不猶豫的道：“那我只能勸寇賢弟放棄這個想法，另做打算。”

寇季疑問道：“安兄覺得，我從青塘借不到兵馬？”

安子羅認(rèn)真的道：“我青塘的兵馬，如今大多都在北境，防著甘州回鶻的殘部入侵，剩下的兵力，在西境防著黃頭回紇。

根本沒有多余的兵馬借給你。”

寇季瞅了一眼正在清理積雪的青塘兵們，笑道：“安兄手里不是有一萬兵馬嗎？”

安子羅苦笑道：“他們皆是王帳的衛(wèi)兵，職責(zé)是守衛(wèi)王帳，是不可能被調(diào)遣出去作戰(zhàn)的。”

寇季淡然笑道：“只要是兵，總會被調(diào)遣出去作戰(zhàn)的。”

安子羅沉吟了一下，心中在暗中揣測寇季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寇賢弟，沙州的戰(zhàn)事，乃是西夏和沙州回鶻的戰(zhàn)事，跟我族無關(guān)。我族贊普恐怕不會插手沙州的戰(zhàn)事，所以寇賢弟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沙州的戰(zhàn)事跟青塘有沒有關(guān)系，你我心里皆清楚，安兄何必拿這種話哄騙我？”

寇季盯著安子羅，笑瞇瞇的說著。

安子羅一愣，干笑了幾聲，再也沒有提這個問題。

而是跟寇季聊起的青塘的風(fēng)土人情。

在安子羅的講解下，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青塘，就出現(xiàn)在了寇季的腦海里。

一行人行至中午的時候，到了安子羅提到過的那個小部族。

小部族只有幾十頂帳篷，一百多人，幾百只的牛羊。

安子羅一行到了以后，小部族的頭人，趕忙帶著族中最漂亮的女子，趕到了安子羅馬前施禮。

小部族的頭人表現(xiàn)的很謙卑。

年邁的他，匍匐在地上，叩著頭，向安子羅表達(dá)最真摯的敬意。

安子羅要求小部族的頭人獻(xiàn)上三十只羊，用于招待寇季。

小部族的頭人，不僅沒有拒絕，反而更加謙卑的匍匐在地上，感謝安子羅沒有掠奪走他所有的牛羊，并且大方的將族中最漂亮的女子，送到了安子羅身邊。

安子羅則順手將兩個女子，送給了寇季。

那兩個女子十分順從的，走到了寇季身邊。

寇季隔著老遠(yuǎn)，就嗅到了兩個女子身上的腥味。

在兩個女子湊到他近前的時候，他果斷策馬后退了幾步。

然后。

守在寇季身邊的巡馬衛(wèi)漢子，賤兮兮的湊到寇季身邊，低聲道：“小少爺，您要是看不上，小人就抱回去耍了。”

寇季瞪起眼，差點(diǎn)沒一巴掌劈死這貨。

眼見那兩個女子棄而不舍的往自己身邊湊。

寇季果斷將兩個女子賜給了兩個尚未婚配的巡馬衛(wèi)的漢子。

然后，讓寇季更生氣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兩個憨貨，居然義正言辭的告訴寇季，他們不能娶那兩個女子為妻，他們更不能跟那兩個女子生混血寶寶，不然死了進(jìn)不了祖墳。

最后，寇季只能將其中一個女子，賜給了最先找上他的那個巡馬衛(wèi)中的色胚，另一個賜給了另一個巡馬衛(wèi)的漢子。

在此過程中。

小部族的頭人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滿。

只是在安子羅將兩個女子送給寇季的時候，表現(xiàn)出了一絲失望。

對于寇季將兩個女子贈給手下，他看都沒看一眼。

寇季解決了小部族頭人獻(xiàn)上的兩個女子以后。

安子羅已經(jīng)帶著青塘兵們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分派出去了一批人安營扎寨，分派出一批人點(diǎn)燃了篝火烤羊肉。

在青塘兵宰羊的時候，一些民夫們熱情的湊上去幫忙。

羊皮、羊肉，被青塘兵拿走了。

而羊的內(nèi)臟、羊蹄子，則被那些幫忙的民夫收入到了懷中。

寇季將一切看在了眼中，卻沒說什么。

羊肉考好了以后。

安子羅將大部分的羊肉，分給了青塘兵，留下了少量的羊肉和寇季、劉亨等人一起享用。

一頂巨大的帳篷內(nèi)。

寇季、安子羅、劉亨三人，坐在羊皮毯子的一邊。

另一邊坐著幾個安子羅的心腹將領(lǐng)。

在羊皮毯子正中，擺放著三張清洗的干干凈凈的羊皮。

羊皮上擺放著烤熟的羊羔。

邊上還放著幾壺酒。

安子羅拿起了一柄小刀，砍下了一條羊腿，放在了寇季面前。

寇季看著那羊腿，卻提不起一點(diǎn)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