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力 第六十七章 舉世

救人？

救世？

面對這問題，方南洵感覺自己患上選擇困難癥，苦思良久也沒個確切結(jié)論。

“我不知道。”

方南洵看著唐鴻。

此時已到了晚上七點四十多。

黑夜云層在移動，遮住了明月，又徐徐散開，令針織一般月光灑落萬里河山，籠罩這片大地，仿佛為全國各地披上一層薄薄的輕盈面紗。

月光照著兩人的晶瑩臉龐。

巨幕畫面變化，仍在繼續(xù)切換，微妙細膩的色彩照著兩人身影。

“啊啊！”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

“超凡？神祇？超凡入圣是真的！”

有人群驚駭吶喊，嘈雜議論，亂七八糟的聲音回蕩在街頭。

遠處有急剎車的摩擦聲音，大約是電動車撞上等待紅綠燈的轎車，尖銳急促的鳴笛聲音傳出很遠。

“弱勢群體……”

“情理凌駕于法理……只有不公平待遇發(fā)生在自己頭上，才知曉切膚之痛。”

方南洵望了一眼，收回視線，看著巨屏上畫面繼續(xù)變化。

路燈昏黃，

月光汨汨，

街邊綠化樹樹葉沙沙直響，

他依舊不清楚救人和救世哪個選擇才正確——方南洵思維飛轉(zhuǎn)，很明白唐鴻指的是什么意思，遠古霸主不具備滅世能耐，以意志信念為主的超凡入圣對上霸主很吃虧，借助科技武器對抗霸主才正確。

但……

萬一有萬一……

救人，就做好正面對抗那頭南極洲霸主的準備。

救世，就躲著霸主，別管它們吃了多少人，摧毀多少家庭，對社會造成多大的毀滅破壞。

左右為難的選擇。

方南洵按著左側(cè)太陽穴：“最近我意志力耗費太多，恢復(fù)效率比不了你們天才。”

每一位天才都有冠絕無雙的意志！

意思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天才入圣意志力幾乎無限。

“累。”

“開路累，感覺身心被掏空。”方南洵搓搓手指。

唐鴻抬頭望明月也認同：“所有問題堆在一起的感覺真不好，但愿今年盛夏快一些過去。”

“世界氛圍很緊張。”

“喘口氣，放松一下，做個美夢的機會都沒有。”

這幾天的確全程高能高燃高頻率高節(jié)奏以及高壓力。

表面看起來行云流水。

實際上是用入圣犧牲才換來的短暫平靜。

這些太沉重，想了想，方南洵換了個相對愉快的話題。

他是世界至強者，與唐鴻一起負責坐鎮(zhèn)華國東南區(qū)域，并且在超凡公開預(yù)熱階段貢獻了一份力量……說到這兒就不得不重點描述當時場面，十五萬人注意力匯聚方南洵身上，信仰之力暴增，整個人裹著漫天金光，如神靈在世行走，好多人差點當場給方南洵下跪叩首，全心全意的信奉。

“嘖嘖。”方南洵翻來覆去的強調(diào)。

唐鴻聽得不耐煩：“你那是取巧借助入圣意志，換誰上去都一樣。”

方南洵：“奇怪了，我怎么聞到了檸檬味道。”

唐鴻：“可能感官失靈吧。”

方南洵：“真的，滾瓜爛熟的檸檬香氣飄十里！”

兩人站在街邊，路燈下，綠化樹陰影之中，以言語為刀劍，拼殺了幾千回合。

良久。

唐鴻仔細打量一眼方南洵，這人左手叼著一根煙，右手搖擺畫著圈，竟勾勒一扇扇浩渺門戶，意志力干涉現(xiàn)實的手段很玄妙。

“那什么。”

“你快去找你的柳笙。”唐鴻好心提醒道。

方南洵老臉一黑：“別亂說。”

唐鴻正色道：“六月二號，超凡入圣全面公開，又是花好月圓夜——你跟我犟嘴多無趣，我只是出于一個善良的立場，建立你叫上柳笙去看海。”

對啊！

方南洵一拍腦門。

這么大好大喜的重要日子，他跟唐鴻有什么好說的，反正以后時間還長著。

現(xiàn)在才晚上八點。

公開影響將會持續(xù)好多天。

“好了。”

方南洵義正言辭：“我得找柳笙商量一下公開事宜，今夜不能睡覺，我們要巡察云海分區(qū)有無亂象，這么個緊要關(guān)頭，歷史上不曾有過，一定是空前絕后的社會變革與公眾變化與社會上各行各業(yè)的巨大波動。”

“你可真能水，夠了啊。”唐鴻聽不下去了。

“不不不。”方南洵仰著頭，深沉叼著一根煙，憂郁文藝快要化為水蒸汽的滄桑眼神緊盯著路燈，這使他眼眸如有神靈端坐，一言一行皆有大氣勢。

“既然我們是超凡入圣，就該肩負更嚴峻的使命，如履薄冰，持之以恒，責無旁貸。”

“別笑啊。”

“這年頭說實話沒人信呢。”

唐鴻終于送走了絮絮叨叨好似上年紀喜歡啰嗦的方南洵。

他低頭轉(zhuǎn)身。

他走向不遠處的商業(yè)廣場。

恍惚間一個殘酷真相誕生在唐鴻內(nèi)心深處：“老方……你好像真的老了。”

唐鴻飄過商業(yè)廣場正門口。

絢爛的小型噴泉，有孩童互相追逐的嬉笑打鬧，旁邊站著一個個苦大仇深的家長。

天氣悶熱只是一方面。

關(guān)鍵是超凡入圣的公開實在震撼。

孩子們當然不懂，理解不上去，家長們面面相覷，卻深知此事嚴重，這可是波及全國甚至全世界的驚天動地大事件。

“話說。”

“異空間神祇是什么模樣。”

“超凡啊，我們應(yīng)該也有機會成為超凡吧，到時候飛來飛去還是挺好的。”

唐鴻飄過高架橋下方通道。

橋面擁擠，車水馬龍，大量車輛或準備回家冷靜一下，或臨時加價掙錢，地圖顯示云海市中環(huán)高架已經(jīng)是紅色通行狀態(tài)。

往常沒有鳴笛聲。

今夜卻此起彼伏。

有人激動，有人慌亂，大多數(shù)想要盡快回到家，好像回到家，就能避開新聞所述的可怕事實。

“能不能快點開，我著急。”

“這段路還有多長時間能過去。”

“聽首歌唄，放松心情，今天是這輩子最最刻骨銘心的一天！”

“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這么魔幻又恐怖的事情發(fā)生在身邊……荒謬離譜的現(xiàn)實從不講邏輯，恐怖啊。”

“哪里恐怖了？？多好啊。”

唐鴻飄過一座城，懸空佇立在千米高空之上，遙望著繁華夜景。

燈火通明，

五光十色，

大國大城市景象如烈火烹油，

直到這一刻，唐鴻意識到人類文明如同這座城一般外表絢麗，又好似一碰就碎的脆弱玻璃。

“空前的挑戰(zhàn)。”

“我們一定扛過去。”

唐鴻雙手捂住臉，往上搓動，用力抓住一頭黑發(fā)。

其實這樣挺好的。

至少死了，或者輸了，唐鴻認為那不是自己的錯。

云海市，街道上處處驚叫，若不是官方出力維護治安，怕是一片亂象，畢竟再怎么淡化神戰(zhàn)傷亡，生死戰(zhàn)慘烈犧牲絲毫不說，依舊有掀翻固有認知、打破心靈震撼力。

江南分區(qū)，路上已不見人影，空蕩蕩城市籠罩烏云，似在醞釀著什么，又似在緩緩消化。

這一刻。

又何止云海江南等分區(qū)。

小到村戶民家，大到鄉(xiāng)鎮(zhèn)與縣級以上城鎮(zhèn)，二三線城市，各大省份的省會與直轄市統(tǒng)統(tǒng)轟動。

七點鐘之前是疑惑，驚詫，茫然。

七點到八點是靜止，凝固，定格。

現(xiàn)在是寂然無聲到劇烈的沸騰的窒息的爭論爆炸！

從八點開始，舉國上下全轟動！

而九點之后，全國范圍，社會動蕩程度攀升到最高峰，仍然在提升，恐怖震動持續(xù)性擴散蔓延，這已是史無前例的民眾海嘯！！

要不是提前準備這么久，預(yù)先工作與備案做了那么多，短短兩小時就會造成社會性恐慌。

華國太大了。

人口太多了。

朝夕之間，不可能塵埃落定，稱得上革舊鼎新的史/詩/級/國/家/政/策。

瘋了！

徹徹底底瘋狂了！

城市鄉(xiāng)鎮(zhèn)的街口路邊人行道，公共廣場和公園和樹林，乃至于交通設(shè)施差點癱瘓……商業(yè)廣場，商家店鋪以及娛樂場所一個個關(guān)門停業(yè)，外賣APP依然支持送貨的商家寥寥無幾，關(guān)鍵是下單也沒有騎手接單……二十億人口，除去老年人孩童，除去太宅的，基本上百分之八九十見證了超凡公開，這就是公開預(yù)熱的恐怖威力。

匪夷所思！

大國奇跡！

官方只用兩三個小時就把超凡公示傳入十幾億民眾視野，閃電效率，直接撕裂這一夜。

中央議會。

白發(fā)老者低頭看報告，嘴角扯出一絲和藹的笑意：“全國情況都在可控制范圍之內(nèi)，不出意外，一周時間就能夠全部落實，穩(wěn)定民心，再恢復(fù)社會秩序。”

“一個月之后。”

“即可啟動第二步驟的深層次多元化公開進程。”

別看現(xiàn)在好像很輕松，全國沒有嚴重性事故發(fā)生，那是因為前期籌劃的防范措施生效。

準備階段大半年。

預(yù)熱用時三個月。

引導(dǎo)，鞏固，維穩(wěn)，建設(shè)，做好公眾的心理準備與心理防線，期間耗費的物資人力堪比一場世界大戰(zhàn)。

演講稿，行程安排，各地區(qū)各省市各有不同的繁多步驟很壯觀。

若列為表格清單，

怕有幾百米之長，

白發(fā)老者密切關(guān)注著進展，有秘書敲門進入，遞上一份份報告。

“恩。”

白發(fā)老者翻開詳細的報告文件。

有國內(nèi)報告，有國際報告，要知道超凡公開的時間不同——即使各國確定了具體日期，但時區(qū)不同，華國黑夜是美/堅/國上午、是西歐盟國下午，所以在時間方面略有差異。

華國乃是超凡公開先行者。

第一個大國公開！

接下來，按照定好的順序，應(yīng)該是西歐盟國。

“我們這邊盯著點。”

“別出錯。”

白發(fā)老者叮囑道，翻開另一份國際報告，是神之祭臺現(xiàn)況，局勢在惡化，入圣者太稀少了。

相比于華國，西歐盟國的公開，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石破驚天。

西方民眾全炸了！

天天喊著民主自由口號的社會秩序一下子崩塌！

上街游行，

罷工罷學(xué)，

各式各類的反抗，

尤其是一些組織好似雨后春筍瘋狂冒頭的出現(xiàn)，示威，打著人權(quán)知情權(quán)政/治/權(quán)/利的正義口號，做出一副要把元首推下臺的巨大聲勢。

西歐盟國，各大盟國，都有些欲哭無淚。

犯愁啊。

論社會穩(wěn)定，論安全程度，世界上的確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媲美華國。

大洋彼岸。

美/堅/國正打算旁觀看戲，也為了吸取經(jīng)驗，借鑒西歐的情況，檢查自己這邊哪里有失策，盡最大努力避免事故滋生。

絕不能重蹈覆轍。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正如此。

但……萬萬沒想到，西歐那邊一小時還不到就險些崩盤，著實嚇懵了，白人總統(tǒng)臨時召開會議，一條條緊急批文發(fā)往各州。

這就很苦惱。

白人總統(tǒng)站在白宮落地窗之前，望著白宮之外的繁榮景象，他表情異常精彩。

他的表情是：“”

他感覺腦海快要炸了，心態(tài)到了崩潰的臨界點，稍有火星，就如同炸藥桶瞬時引爆，兩百多年的悠久歷史的世界中心之白宮炸得稀巴爛。

但是一分鐘之后。

他意識到他錯了。

更加可怕的事情在北部大洲上演。

東八區(qū)標準時間：六月二號、夜晚十點五十九分（即華國統(tǒng)一時間）

代號南極鱷龍龜?shù)倪h古霸主突然襲擊阿拉斯加州北部邊緣小鎮(zhèn)，據(jù)統(tǒng)計死亡人數(shù)高達三千一百零八人，其中一大半是世界各地的游客。

失蹤人數(shù)上千人。

傷者不計。

白人總統(tǒng)眼前一黑似天塌。

東八區(qū)標準時間：六月二號，夜晚十一點二十五分。

代號南極鱷龍龜?shù)倪h古霸主襲擊加/拿/大/三艘破冰船，襲擊美/堅/國一處軍事基地，相比于死亡人數(shù)，軍力損失更慘重一些。

霎時間炮火轟鳴。

很快以失敗告終。

近程導(dǎo)彈，重型穩(wěn)壓炸彈，只令它破了個皮，出了點血，愈加激起它怒火。

東八區(qū)標準時間：六月三號，凌晨一點零三分。

北極洲區(qū)域。

這頭霸主潛入北冰洋，撞穿一座掩面幾十公里的巨型冰山——它從冰山南側(cè)用銀白顏色的犄角在前開路，以每秒百米速度，硬生生貫穿冰山。

它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

它龐大軀體如鉆頭一般扎入冰山的內(nèi)部。

撞穿一公里……十公里……直到三十三公里之時，它猛地停止，銀白犄角似皇冠射出奇異粒子流。

“吼！！”

它發(fā)出銀白顏色粒子流，瞬間清空冰山內(nèi)部的冰雪，熔化出鏤空洞窟。

嘀嗒，嘀嗒，一滴滴清水流淌匯為小河。

嗤嗤，嗤嗤，冰晶水珠瞬間升溫化為大量水蒸汽組成云霧。

“唧！！”

一聲陌生的啼鳴回蕩在冰川內(nèi)部。

冰雪簌簌粉碎，

冰山裂開縫隙，

無與倫比的恐怖陰影如遮天之翼緩緩撐開。

古老悠久的碧綠色瞳孔睜開，與它對視了少頃，齊齊望向亞歐大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