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風(fēng)賒酒來 40.江湖

回府的一路，蘇澈都在想顏玉書所說的那番話。

大梁，如今真變的有這么不堪了嗎？

如果真像對方所說的那樣，大梁可真就搖搖欲墜了。

同時，蘇澈還在想顏玉書的目的是什么。

姑且這算是真的，那他既然知道這一切，卻沒有什么行動，難道他只是眼睜睜看著嗎？

這與記憶中的人產(chǎn)生了偏差。

而且，顏玉書明知道萬貴妃禍國殃民，為何還會跟在她的身邊。是身不由己，還是其他原因？

是利用么？蘇澈想著，可還是想不明白。

“恭喜少爺！”素月從院外走來，笑著說道，“現(xiàn)在京城上下都知道武狀元的名頭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有媒婆上門兒了?！?p/> 抱劍坐在檐下的蘇澈回神，同樣一笑，“那就給銀子送出去就是?！?p/> 素月走過來，眉眼一彎，“早年便有不少來說媒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水靈的很，少爺就一點也不動心？”

她今日穿得有些素，可與容顏艷麗相襯，更顯一種風(fēng)情。

蘇澈移開目光，“我哥成親倒早，可也沒見他多么開心。”

素月掩嘴一笑，“他素來自得風(fēng)流韻事，若是讓他知道你在背后這么說他，肯定羞惱?！?p/> “說什么韻事，不過是去逛青樓喝花酒罷了?！碧K澈也算是見過蘇清和他那些朋友的‘文墨風(fēng)雅’，自然是頗為不齒的。

素月卻是眨眨眼，“那是少爺不知道那事的快活?！?p/> 蘇澈心中一跳，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說的你好像知道一樣，習(xí)武就很快活?！?p/> “那少爺想不想知道？”素月臉色薄紅，聲若蚊吶。

蘇澈下意識看她。

只見素月輕輕挽發(fā)，倚在門前，端的是恬靜溫婉。

蘇澈一下有些吃不消，當(dāng)即起身，抱劍朝外走，“那什么，餓了，我去吃點東西。”

素月看他不自然躬身而起的樣子，眼底一笑，同時在心里暗啐自己一聲。

但她仿佛是解釋似的，朝快出院子的蘇澈道：“我是從話本上知道的。”

話出，臉色一紅，猶如做賊似的捂了捂嘴。

蘇澈腳步不停，反而快步出了院子。

……

“有沒有想過以后要做什么？”

傍晚，飯桌上，一家人吃好飯，丫鬟在收拾著，蘇定遠(yuǎn)看著蘇澈。

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過來。

蘇澈放下酒杯，搖頭，“說來也怪，這武舉考完后，本是歡喜，可歡喜過后，卻不知道該做什么了?！?p/> 蘇清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這可是狀元啊，多少人求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殊榮?！?p/> 蘇定遠(yuǎn)瞥他一眼，后者頓時縮了縮脖子，與蘇大帥喝著果酒，不再插話。

“武進(jìn)士是功名，可入兵部、刑部、行伍甚至是補(bǔ)空缺，總之不離朝廷衙門?！碧K定遠(yuǎn)說道：“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白身，什么也不做?！?p/> “那，父親是希望我為朝廷做事嗎？”蘇澈問道。

換做平常，他是不會這么問的，可玉書此前在宮里所說的那番話，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想要問個明白。

蘇定遠(yuǎn)明顯能察覺出他的不同，眉頭微皺，“我素來不干涉你的意愿，你現(xiàn)在長大了，可以選擇以后的路了。”

他話語頓了頓，接著道：“不過這是我從小對你說過最多的話，恐怕你也聽煩了，而現(xiàn)在你哥也已成家，咱們蘇家有后，或許，你的擔(dān)子能輕一些?！?p/> 他是很少解釋的人，而此次能說這么多，或許真是覺得眼前的人終于長大了。

在宮中文比，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時，便已經(jīng)長大了。

蘇澈眼簾一低，道：“我想到江湖看看?！?p/> “江湖？”蘇定遠(yuǎn)一愣。

不只是他，就連蘇清和同桌的刀槍劍戟四位夫人都是一怔。

“江湖之中，龍蛇混雜，你都沒離府幾次，最遠(yuǎn)不過是京城郊外，可不敢去外面?！彼貋硇⌒牡年蛉诉B忙擺手。

“就是啊，那些江湖人心狠手黑，劫道殺人、綠林匪類到處都是?！睒尫蛉苏f道。

“是近來有些不太平?！钡斗蛉怂坪跻庥兴?，不過看了上首蘇定遠(yuǎn)的臉色，便不再開口。

劍夫人擔(dān)憂道：“澈兒，我們都知道你現(xiàn)在武功高了，但江湖之中高手無數(shù)，說不定其貌不揚(yáng)的便是武林高手，那些人脾氣古怪，保不齊什么時候就會開罪人家。”

蘇清喝了口酒水，隨口道：“說的沒錯，江湖可不比咱們京城，山高路遠(yuǎn)的哪有什么規(guī)矩。”

“好了，說得好像你們也闖蕩過江湖一樣。”蘇定遠(yuǎn)說道：“還劫道殺人，你當(dāng)官府是擺設(shè)？以后少聽些說書故事，話本雜書。”

槍夫人臉色一紅。

“大帥，你從小也算是走南闖北，給你澈哥兒說說?！碧K定遠(yuǎn)道。

蘇大帥連忙放下點心，嘴上道：“哪能說是走南闖北，就是在咱們大梁幾個州郡轉(zhuǎn)悠過，見的都是些面兒上的風(fēng)土人情，像什么江湖哪能真見著。再說我那見識也都是兩三年前的了?！?p/> 蘇定遠(yuǎn)輕笑，“那就說說風(fēng)土人情?！?p/> 蘇大帥一笑，喝口茶清清嗓子，這才道：“闖蕩江湖，若不通武功倒還好些，因為一般人自持身份，最多呵斥幾句，也不會與你太過計較?？梢嵌┪涔Γ还芨叩停灰橇耸聝海蔷筒皇呛盟愕??！?p/> 蘇澈問道：“江湖上，事很多？”

蘇大帥年紀(jì)雖小，但此時卻頗有幾分老江湖的樣子，他慢條斯理道：“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這里的江湖，可不是外面要闖蕩的江湖?！?p/> “在出門之前，你得知道江湖是什么。”他說道。

蘇澈從來只聽聞‘江湖’之名，而從前顏玉書對之無比向往，他好奇，卻無從了解。

他懂人情世故，可府上的家丁等人多是出身行伍，自不算是什么跑江湖的人，最多就是安家將軍府后跟市井打交道。

那什么是江湖？

“江湖，不是給澈哥兒這種名門公子出出入入的。我?guī)煾嫡f，江湖是我們這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人混飯吃的地方，各拼手段，努力過活。而那些貴公子和大派少俠，錦衣玉食，就算行走天下，那也不是闖蕩江湖，而是游樂玩耍?！?p/> 蘇大帥笑著，小小年紀(jì)的眼里卻有幾分回憶和傷感，“所以啊，要不是生活所逼，誰想風(fēng)餐露宿，流落江湖呢？澈哥兒若只是好奇向往，不若帶上護(hù)衛(wèi)銀子，游山玩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