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風(fēng)賒酒來 32.兵不離身

在一隊隊禁軍和皇宮守衛(wèi)的注視下，眾人踏上雕龍的玉石長階，隨著那前方的小黃門走上大殿。

朱紅的殿門關(guān)著，門口是一面白無須，頭發(fā)花白的大黃門，他昂首而含笑，看著眾人來。

小黃門自覺退下。

“咱家高堯，先在此祝賀各位，并預(yù)祝各位少俠能金榜題名，進(jìn)士及第。”大黃門咧嘴一笑，微微躬了躬身。

武舉的進(jìn)士不同于科舉會錄取那么多，三十人里，除前三名之外，另只錄取十人，合計十三人為進(jìn)士，其余人，雖是同武進(jìn)士出身，可終究是要差些的。

眾人本來還不知眼前這老太監(jiān)是何人，此時一聽他通名，頓時一驚，連忙回禮。

無他，這名為高堯的老太監(jiān)可是侍奉先帝的老人，如今的大內(nèi)總管，據(jù)說也是入三境的武道高手。

此時，依對方身份和修為，能對自己等人這般和顏悅色，已經(jīng)是一種禮遇了。

“不管怎樣，咱也得按規(guī)矩來。”高堯笑瞇瞇地說道：“第一場是在殿中的文試，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各位少俠若有帶隨身兵刃的，還請留在門口。”

話說著，旁邊已有宮廷禁衛(wèi)捧著長盒走來，自然是為了收取他們的隨身兵器。

武者修行，自然是兵不離身，此時，大多人臉上都露出為難之色。

人群中的萬花樓看著，眼珠一轉(zhuǎn)，折扇一合，笑道：“我這柄扇子貼身不離，愛惜地緊，可陛下龍體金貴，殿中還有各位隨考大人，唉。”

他將折扇隨手放到木盒上，道：“可給我好生看緊了，莫要用手碰。”

那侍衛(wèi)知他身份，連連點(diǎn)頭。

高堯輕笑，“小國舅盡管放心，咱們的人規(guī)矩的很，不會亂碰。”

有萬花樓的話在前，又有高堯這么一激，兩人此番，倒是讓那些還在猶豫的人顯得不規(guī)矩，不懂分寸了。

當(dāng)即，兵器磕碰的聲響而來，卻是不少人都解下了隨身兵器，放置在了一旁。

但場間也有幾人沒有動作。

尹蓮?fù)弥窈崳蛔髀暋?p/> 喬芷薇懷抱長劍，目光淡淡。

蘇澈握劍，神情坦然。

萬花樓見此，似笑非笑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蘇澈身上。

他剛要開口，一旁的高堯卻是先問了，“這三位，可有隱情或是什么說道？”

他雖是宮內(nèi)地位最高的宦官，可這態(tài)度卻和善的很，笑容從未褪去。

“自兒時，家中長輩便有言，人在簫在。”尹蓮?fù)辛艘欢Y，道：“還望海涵。”

高堯點(diǎn)點(diǎn)頭，“尹家規(guī)矩，咱家也有所耳聞，神兵洞簫珍貴，合該如此。”

他這話，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桃花劍閣沒有自己解劍的道理。”喬芷薇淡淡道。

蘇澈意外于她的語氣，竟變的這般冷淡，仿佛早前的媚意婉轉(zhuǎn)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持劍八派里，桃花劍閣近年來又有兩位大劍主破鏡，其勢直追天山劍派，隱有執(zhí)牛耳之意。”高堯同樣點(diǎn)頭，未置可否，“所攜鋒芒不可擋，咱家不該強(qiáng)求。”

言罷，他將目光落在蘇澈身上。

蘇澈見他看來，而明顯能注意到的是，眼前這人臉上的笑容似乎是淡了淡。

“你是蘇定遠(yuǎn)之子，是朝廷的人，最懂規(guī)矩的。”高堯問道：“不知蘇公子有何見教？”

他并未有什么氣勢流露，可蘇澈仍是呼吸一緊，能切身地感受到一股壓力，讓他幾欲低頭。

蘇澈握劍的手下意識一緊，幾乎要應(yīng)激出劍，但他生生按捺，腳下微動，無名樁功若釘死滾動地龍，讓他呈屹立之姿。

高堯不見渾濁的眼中意外閃過。

蘇澈能覺壓力在下一刻消散，似乎是對方欲讓他緊繃而驟松，以此出丑。

而他仍是那般站著，沉靜而穩(wěn)重。

高堯雙眼瞇了下。

蘇澈沒說話，只是抱了抱拳，劍未松。

良久，

在其余人里有人隱有埋怨和不耐的時候，忽然聽得這大內(nèi)總管一聲輕笑。

高堯臉上笑容重掛，更勝先前，他說道：“各位請隨咱家到外試?yán)夼_處吧。”

“什么？”

“這殿試？”

有人疑惑，有人若有所思，有的卻臉色陰沉下來。

“殿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高堯說道：“陛下出的考題，讓咱家來給各位，方才，你們不都答了么？”

于此同時，那些侍衛(wèi)便將木盒送上。

看著那躺在木盒里的隨身兵器，不少人臉色都是紅一陣白一陣。

有人低聲道：“這也太過兒戲了吧。”

“連大殿都未進(jìn)，陛下是瞧不起我等嗎？”

高堯臉色一沉。

原本低頭躬身的侍衛(wèi)猛地伸手按住那說話的兩人，竟是將他們從人群中扯了出來。

“你們干嘛？”

兩人還欲掙扎，卻一下迎上了高堯的眼神。

“年少輕狂，出言無忌，可也要為家人想想。”高堯淡淡道：“圣上恩典，也是你們能夠妄加揣度的？”

那兩人身子一顫，一瞬如墜冰窖。

高堯擺了擺手，自有侍衛(wèi)將這兩人拖走。

“那咱們，走吧？”這老太監(jiān)一笑，看向其余人，伸手虛引。

不少人都是心中微寒，就連臉色陰沉不滿的萬花樓都沒有開口。

……

遠(yuǎn)遠(yuǎn)地，一頂華蓋便隱約可見。

及得近前，卻是在一座花園之內(nèi)。四下近百禁軍侍衛(wèi)持槍帶戟，二三十丈的池塘正中，竟搭建了方圓七八丈的擂臺。

而那頂華蓋，便在池塘旁，只不過此時底下只有一把雕龍木椅，無人。

池塘邊的涼亭里，亭中四角，各站一人，均是紫衣長袍，明顯是大內(nèi)護(hù)衛(wèi)高手。又圍著石桌坐了三人，站著一人，其中有兩人正在弈棋。

人們的目光，當(dāng)先便會被那支著白玉般的下巴看棋的身影所吸引。

她看起來歲將雙十，穿著一身大紅的氅衣，上銹青鳥玄鳳，頭戴鳳冠，面容精致如玉，一點(diǎn)朱唇更是妖嬈魅惑。

相比之下，喬芷薇那般媚功便相形見絀，完全被這天然去雕飾的美感壓下。

她便是萬貴妃，整個大梁最得寵的女人。

沒有人敢多看，在驚艷過后，心中的自慚形穢和因?qū)Ψ缴矸荻鴣淼膲浩龋阕阋宰屓笋R上低頭或是移開目光。

弈棋的兩人身份也不消多說，一人身穿明黃龍袍，頭戴金冠，相貌算是英俊，只是臉頰有幾分消瘦，此時捏了一枚棋子，如在思忖該如何落下。

他是方景然，大梁的一國之君。

另一人半衣半甲，身材高大，面容沉穩(wěn)，不怒而威。

蘇澈雖意外于自家父親竟然會來，而且還跟陛下下棋，可他的目光，卻自打進(jìn)了這御花園，便一直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亭中，負(fù)手站在萬貴妃身后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