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間廟 第三百四十四章:罪土?廢土?

血色的天空下，黑褐色的大地上。

天地間。

卷起陣陣灰色的風(fēng)塵，風(fēng)本無形，但在這里的風(fēng)卻是灰色的，像是有形有質(zhì)，又像是無數(shù)骨與魂，血與肉所鑄就。

風(fēng)聲穿過嶙峋的怪石，那怪石光禿禿的，亦如大地上的土壤，斑駁難看，形狀各異，靜靜地匍匐在大地上，風(fēng)穿過，帶起陣陣嗚咽似的風(fēng)嘯，聽著像是哭聲。

除了石頭，還有木，一顆顆老木，光禿禿的枝丫泛著慘淡的黑褐色，不見綠葉，扭曲怪狀的樹干上一根根古怪的枝丫像是一只只伸展向天的手，發(fā)著無言的吶喊。

遼闊荒涼的大地上，看不見一只活物，黑褐色的土壤似被血液浸染通透，天邊如血夕陽照下，泛著近乎妖邪的血光。

不僅看不見活物，就連鮮艷的色彩都找尋不見，整個天地像是一片被遺棄的廢墟，帶著腐朽與殘破的氣息，令人悚然。

“轟隆隆！”

天地間，驀然響起一聲聲恐怖的咆哮，就如驚雷滾過大地，在這片天地間回旋咆哮，震耳欲聾。

那是一股風(fēng)，一股恐怖的黑風(fēng)，宛如汪洋上掀起的驚天海浪，自視線一頭，綿延到另一頭，貫穿整個蒼茫大地，自天地的盡頭呼嘯而來，湮滅著一切，哪怕是那些在這等絕地廢土中長出的黑木，亦是不曾放過，悉數(shù)摧毀。

像是一條橫亙在大地上的黑色毒龍，滾過這偌大的蒼涼之地，磨滅著一切，咆哮著遠去。

原本蒼涼的廢土，而今更是殘破。

但就在這個時候。

這個早已不知道多少歲月未曾有過生靈踏足的廢土，忽然多了一只手，一只似青玉般的手，那只手自虛空中伸了出來，并指如刀，自上而下一劃，立見一道豁口裂開，露出了手的主人。

同時似有一抹微弱火光自虛空內(nèi)亮起。

“這便是那九盞古燈指引的地方么？”

低語響起，一道身影自其中擠了出來，踏足此間，身后裂縫當即自行合住。

話語未落，那只玉手忽一揚灑，寬袍廣袖中立見無數(shù)七色神華涌出，如風(fēng)拂過這片死寂孤獨的大地。

光華點點，似是火星，足有千萬顆億萬顆飄落，落入腳下的大地，不見蹤跡。

可隨之，原本黑褐色的大地上起了驚人變化，干涸的河道涌出了河水，光禿禿的石山上現(xiàn)出了花草樹木，一具具風(fēng)化的骨粉重新凝聚，化作鳥獸，化作奇珍，化作一道道身影，虛幻縹緲，各自如雨后春筍般憑空出現(xiàn)，一個，五個，十個，百個，許許多多的虛影接連出現(xiàn)在大地上，并非血肉之軀，只是重現(xiàn)了久遠以前發(fā)生的過往。

可惜這一切都是短暫的，一切美景悉數(shù)破滅。

“啊！”

死氣沉沉的天地間響起了無數(shù)聲音，喊殺聲，驚爆聲，刀劍的碰撞，山河的崩碎，慘叫聲，怒吼聲，種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這是毀滅前的情景，所有的一切蕩然不存。

足足持續(xù)了十數(shù)個呼息，那些變化，奇景，又都重新散去，像是不過一場夢境。

“踏！”

姬神秀徹底落足此間，一股難以形容的蒼涼古老氣息立時如潮水涌來，他修情欲之功，可化靈魂，如今立在那里，只聽得呼嘯的風(fēng)聲中傳來極為凄厲的慘叫聲音，像是無數(shù)生靈臨死前的不甘吶喊，怨念，恨意，煞氣，死氣，充斥在這片天地的每一寸角落，雙腳踏足，似隨時會滲出血水來。

這是一片死地，血肉怨恨幾乎融入了每一寸土地，埋葬了一個世界的所有生靈，簡直讓人顫栗。

“九州之前的人族祖地？”

姬神秀目光一垂，自腳下一直劃到了天邊，像是要將這殘破的大地盡數(shù)映入眼中。

“唉！”

幽幽一嘆。

他右手一翻，手中已提著一柄半石化的刀，汲取了此間的道與法，不想這刀居然也有化作石兵的趨勢。

五指一松，邪刀自行飛入虛空，而后似如魚得水，顫鳴中竟是刀身一轉(zhuǎn)，直直化作一道烏光，沒入大地之下，霎時間，天地間本來彌漫的怨煞恨念，此刻開始一點點的朝著地下匯去。

姬神秀更是連連虛刻數(shù)道法印，打入土中，黑褐色的地面上登是現(xiàn)出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痕跡，彼此首尾相連，赫然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陣法。

天地間的不詳之氣剎那暴動起來，風(fēng)云變幻，像是化作一縷縷幽魂，自虛空沒入法陣中。

“往后，你便叫無生吧！”

姬神秀目光晃動，話語吐出，說話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地底下的刀。

但他忽然視線一轉(zhuǎn)，望向大地盡頭的深處。

“祖神？”

霎時間，姬神秀原本平淡尋常的臉上陡然迸發(fā)出難以形容的森寒冷意，以及久未露出的猙獰殘酷笑意，渾身上下無不散發(fā)著一股殘酷殺意。

“異界祖神？”

唇齒再張，他人已一步走入虛空。

遠在萬里之外的大地上。

一條身影正疾掠而走，他不時回望著遠方轟隆巨響的源頭，神色陰晴不定。“這已被打殘的廢土，為何還不終結(jié)！”

這是個中年男子，額生異紋，耳尖如月，非是人族。

他身形剛一立穩(wěn)，本是喘息平復(fù)的臉色卻陡然一變，瞳孔驟縮，像是察覺到某種大恐怖，毫不遲疑，身形一轉(zhuǎn)，便欲要遠去，似是想要逃離這里。

可是他剛剛化作流光掠起的身子剛一躍起卻猝然再停，只見一只青色玉手正攜著難以想象的威能捏碎了虛空，像是洞穿無數(shù)時空落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咽喉。

玉手隨即一抖，他人已橫飛數(shù)千丈之遠，撞碎了一座座死寂灰暗的石山。

大地上立時“轟隆”不絕。

“誰？”

怒吼響起，男子強穩(wěn)身形，發(fā)冠已碎，渾身染血，與之前判若兩人，口中咳嗽連連。

但那怒吼未消，他神情已然大變，張口欲言的話語戛然而止。

先前那只神出鬼沒的玉手再次出現(xiàn)，已是在他驚駭中扼住了他的咽喉，同時那只手還帶出一條身影，清冷話語響起。

“報上名來，本座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