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山海關(guān)

對于田爾耕的‘贊美’，周正沒有回應(yīng)。

田爾耕看著周正在黑暗中沒有變過的臉色，背過身，在漆黑一片中，語氣冷淡又霸道的道：“你回京后，我會告訴你要做什么。別多想了，你拒絕不了我。”

田爾耕說完就走了，沒有半點(diǎn)遲疑。他的校尉沒有點(diǎn)燈，黑暗中腳步聲異常響亮，如同來自地獄的催命聲。

周正看著他們走遠(yuǎn)，深深吐了口氣。

田爾耕給了他太大的壓力，這個人，太危險，不能靠近一絲！

周正沒有立即進(jìn)門，望著田爾耕消失在黑暗中。

周正心里在思索著明年可能發(fā)生的人與事，他不知道田爾耕想要做什么，但肯定不一般，上次是不得已的順手而為，這一次，周正不想，也不能答應(yīng)！

好一陣子，周正平復(fù)心情，轉(zhuǎn)身進(jìn)府。

劉六轍一直在不遠(yuǎn)處悄悄守著，見周正回來，連忙低聲道：“二少爺，沒人來。”

周正嗯了聲，道：“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劉六轍知道輕重，道：“是二少爺。”

周正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依舊難以平靜。

明天他就要離京去沈陽，深夜田爾耕突然出現(xiàn)，這讓他越發(fā)覺得京城是個吃人的磨盤，充斥著魑魅魍魎，想要活命立足，真是片刻不能掉以輕心。

第二天一大早，周正穿好衣服，與周清荔，周方等拜別，而后上了馬車，前往長安街，出使的隊(duì)伍在那集合。

周清荔，周方等人都站在屋檐下，目送周正離去。

每一個人的臉上的表情幾乎都一樣，那就是擔(dān)憂。

建虜，畏威而不懷仁，遼東又戰(zhàn)敗，若是一個不好，周正可能就回不來了。

但誰也沒說什么，除了祈禱周正能平安歸來，說了反而讓周正壓力更大。

周正的馬車來到長安街東門，立即有小吏上來，道：“周御史，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你與黃大人同乘坐一輛馬車，其他五位大人一輛，加上我們一輛，總共三輛馬車。”

周正看著整整齊齊的三輛馬車，嗯了聲，將自帶的包袱遞給他，道：“都是些穿的，保管好。”

“是。”小吏答應(yīng)一聲，連忙接過包袱。

周正向著最前面的馬車走去，徑直上去。

黃維懷坐西朝東，閉著眼，對于周正上來，仿佛未覺。

周正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坐南朝北，找了個舒服位置，從懷里拿出神宗實(shí)錄，自顧的看起來。

“啟程！”沒多久，外面一聲喊，馬車開始動起來。

沒有人來送行，長安街靜悄悄的，三兩馬車走的可以說是無聲無息，好似沒有人知道。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道走了多久，地面陡然平了下來，沒有那么搖晃，黃維懷慢慢睜開眼，看著周正拿著神宗實(shí)錄看的入神，淡淡道：“以史為鑒可以明理，知人，曉事，多看對你有好處。”

對于黃維懷高高在上的教育，周正只是翻了一頁，道：“如果歷史不真，從假的里面能看出什么？”

神宗實(shí)錄是從泰昌年間開始修的，至今也不過六七年，這六七年朝堂都是些什么人，萬歷年間的事對現(xiàn)在的朝局影響又相當(dāng)深遠(yuǎn)，里面的東西，有不少周正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來。

黃維懷最討厭周正這種態(tài)度，冷哼一聲，道：“年少輕狂，目中無人，遲早會害了你。”

周正慢慢看著書，本不想理，忽然抬頭，道：“你之前不是要我聽你的嗎？現(xiàn)在怎么不說了？”

黃維懷看了眼周正，目光冷淡的再次微閉著眼假寐。

周正看著他的臉色，心里陡然警惕，審視他片刻，目光慢慢轉(zhuǎn)到書上，繼續(xù)看起來。

馬車向著山海關(guān)，起碼要六七天，三輛馬車除了周正這一輛安靜一些，后面兩輛是議論紛紛，笑聲不止。

周正等人的離京對偌大的京城來說幾乎沒有什么影響，仿佛也沒人知曉，關(guān)心。

京城的熱鬧不會因?yàn)樗麄兊碾x開而消停，只是在周正離開的第二天，王之臣以兵部右侍郎身份暫理兵部事務(wù)。

這件事，驚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下巴，一個遼東經(jīng)略，以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速度，在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離兵部尚書就差半步距離！

而袁崇煥還是遼東巡撫，只是掛了個兵部右侍郎的銜！

同時，還有幾道風(fēng)聲傳出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崔呈秀，擬調(diào)任刑部尚書，禮部尚書李思誠上書辭官，禮部左侍郎來宗道即將進(jìn)入禮部尚書班房。

官場的這些變動自然要引起下面的震彈，大明朝局的不穩(wěn)，在不斷的催化著大明吏治的惡化。

天啟七年，正月十六，周正等人進(jìn)入山海關(guān)。

現(xiàn)在的山海關(guān)總兵名叫杜栓，黃維懷，周正等人作為欽使，拿著朝廷詔令，關(guān)防等進(jìn)入山海關(guān)，他面都沒露。

黃維懷等人好像也沒有在意，在山海關(guān)休整，準(zhǔn)備第二天前往寧遠(yuǎn)，拜謁遼東巡撫袁崇煥。

周正沒有休息，在山海關(guān)走動。

現(xiàn)在的山海關(guān)還不是后世的雄關(guān)，盡管也在修筑，依舊顯得很是‘寒酸’，更像一個破落多年的小關(guān)隘。

周正觀察著這里的軍民，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什么斗志，或者說對危機(jī)感都沒有什么意識，官兵們散漫，衣帽不正，嘻嘻哈哈在城內(nèi)穿梭。

民眾則忙于生計，奔波不斷，滿臉疲憊，雙眼愁苦。

“這就是紅夷大炮？”

周正站在城樓上，看著紅布蓋著的偌大的炮架子問向身旁的一個士兵道。

這個士兵是山海關(guān)派來‘保護(hù)’周正等人的，他連忙道：“回大人，正是。小人聽說，這個紅夷大炮在寧遠(yuǎn)威力巨大，炸死了無數(shù)的建虜。”

周正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鐵硬，看著這個大小，估摸著怕是有十幾噸重，也只能用來守城，或者破城，根本無法野戰(zhàn)。

這紅夷大炮來自澳門的葡萄牙人，笨重，威力不夠大，價格昂貴，對明朝來說自然夠用，可在周正看來，還是有些落后。

周正隱約記得，建虜過幾年能自行建造威力更大的一種，那么，以明朝的能力肯定能制造更好更強(qiáng)的！

周正暗暗記下這件事，繼續(xù)在山海關(guān)走著，看著。

若是想要將山海關(guān)建城后世的堅(jiān)城，能夠阻擋建虜?shù)哪_步，起碼需要五年的時間，明朝退守山海關(guān)，只是一些人一廂情愿的說法罷了。

周正想以監(jiān)察御史或者欽使的身份調(diào)查一下山海關(guān)的軍備情況，都被需要‘總兵大人首肯’而拖延，實(shí)則拒絕了。

周正未下城頭，迎面就走來幾個高大的西夷人，他們一面走還一面用手勢在急急的交談，或者爭論著什么。

他們來去無人管，很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