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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驚變

作者:赤軍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赤軍 | 勒胡馬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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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 第四十六章、驚變

喬泰等人護著劉聰?shù)撵`柩,并傳國玉璽與皇帝六璽,自汾西沿路南下,果然翌日便即迎面撞見了劉粲所部劉粲在崇山山麓為劉曜所敗,又見敵軍旌旗仍然插在山頭,遂不敢再攻,轉(zhuǎn)向濟汾,沿著西岸北上,恰好與喬泰等人會合……

劉粲等人見到劉聰尸身,無不伏地痛哭,隨即便有消息傳來,說劉曜已定平陽,擁著代王劉恒登基了。劉粲不禁破口大罵道:“晉婢賤兒,豈有為君之份?!”喬泰、王騰、靳準(zhǔn)等人商議后,便即將赭袍披在劉粲身上,擁其為君,以與平陽劉曜、劉恒相拮抗。

劉粲同樣忙不迭地給死老爹上號,謚為昭武皇帝,廟號烈宗,現(xiàn)伐木制棺而,同樣大赦天下,唯劉曜、劉恒及其黨羽不赦,并且麾下將吏多數(shù)三級連升,新組朝廷班底。

然后劉曜和劉粲又幾乎同時下詔,遣使前往襄國和晉陽,以求石勒叔侄相助。就連詔書的內(nèi)容都很接近,一是認(rèn)可石勒的趙王之號,二是加封石虎為上黨郡公,唯一的不同,是劉粲實用皇帝行璽(用于封國)和皇帝之璽(用賜諸侯),劉曜那邊則是找人臨時刻的兩枚圖章。

劉粲野外登基、頒發(fā)制書、分賜臣僚,以及暫劉聰尸身,擺設(shè)靈堂,這一整套事兒大致辦完,就多耽擱了一天半的時間。隨即召集百僚商議行止,他本人是打算即刻啟程,繼續(xù)北上,一口氣把平陽給攻下來的,然而群臣卻皆面面相覷,不肯從命。

倘若劉聰沒死,與劉虎等尚在城內(nèi),那么劉粲大軍一到,里應(yīng)外合,劉曜必然喪敗;即便在劉聰剛死不久,城中人心尚且不定之時,相信劉曜不可能馬上收編殘余禁軍,穩(wěn)定局勢,則劉粲仗著兵數(shù)眾多,急速挺進,也能有幾成的勝算。但如今計點著劉曜徹底占據(jù)平陽,已然兩日了等咱們趕到,就得三四天啦必能鞏固防守,那靠著這幾萬糧秣不繼、器械不全的將兵,再想復(fù)奪平陽,勢必難若登天。

因此靳康首先提出建議,說咱們不如暫且退歸臨汾、絳邑去,重新積聚,再圖大舉。劉粲聞言大怒,直接提起倚靠在案旁的鞭子,朝著靳康臉上就是狠狠地一記,斥喝道:“汝何等之怯也!”

隨即他就道出一番道理來,說明咱們?nèi)缃裰挥欣^續(xù)向前,而絕對不能后退

“軍中雖然乏糧,向前或可死中求活,倘若復(fù)歸臨汾、絳邑又哪有余糧可以就食啊?且晉人前雖不答我,甄隨卻在解縣鎮(zhèn)日高臥,不肯緊逼,為欲使我與劉永明相爭也;今若聞先帝駕崩,永明盡得平陽,難道不會趁機率師而北,來取朕的首級么?豈能容我等安然積聚?

“為今之計,只有繼續(xù)向前,直抵平陽城下,或許城內(nèi)尚有忠悃之臣,肯暗開門以迎我軍進入。即便不能遽入城,亦可于城下搜掠物資,以待石虎之來……”

劉粲所言,倒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喬泰當(dāng)即指出:“陛下,料雍……劉永明也必遣使晉陽,以召石虎,則石虎肯不肯來,相助于誰,尚在未知之?dāng)?shù)啊。”

劉粲擰著眉頭說:“此事朕自然知曉,但亦不得不冒險矣。倘若石虎應(yīng)詔南下,以攻永明,而朕不在,則彼既入平陽,豈肯再拱手相讓啊?即迎朕,朕亦不敢入,恐反落于羯奴之手唯朕軍在,始可使石虎不敢遽起妄心。而若石虎實助永明,此上天棄朕也,自也無法可想……”

商議許久,王騰建議分兵去取襄陵乃至楊縣,看看兩城府庫之中,是不是能夠再掘出點兒東西來,劉粲仔細(xì)考慮過后,允其所請。隨即定計,他自將主力繼續(xù)北上,陳兵于平陽郊外,以逼劉曜,但是瞧瞧天色,估計今天是走不成啦“明日四鼓即炊,五鼓啟程,眾軍隨朕往討叛逆!”

眾將各歸其帳,其中靳康臉上還老長一條血痕,要等退回自家營帳后,才終于得著機會敷藥醫(yī)治。靳準(zhǔn)、靳明皆來探視靳康,靳康苦著臉說:“天子何其暴躁,吾方一言不合其心意,便照面上揮鞭……阿兄,劉曜既已固平陽之勢,豈是容易攻得下來的啊?”

靳明也說:“軍中糧秣將盡,最多不過維持四五日,即便石虎肯來相援,亦未必能夠等到那時……陛下云明日四鼓即炊,不知以何為炊哪?”

靳準(zhǔn)面色陰沉,手扶著下巴,良久不言。靳康和靳明對視一眼,隨即壓低聲音勸說道:“阿兄,天子敗亡在即,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難道我靳氏真要為之殉死么?”靳準(zhǔn)瞥了他一眼,徐徐問道:“賢弟有何謀算?”

靳明雙瞳中寒光一閃,惡狠狠地說:“既是劉永明勢大,我等不如前往相投……”

靳準(zhǔn)連連擺手,說不可“陛下厚遇我等,豈忍相棄?且永明素來嫉恨我靳氏,空手往投,豈肯收納啊?”

靳明建議道:“永明既奉新君登基,唯缺玉璽,我兄弟若能奪得玉璽相與,或肯厚待之,亦未可知。”

靳準(zhǔn)卻還是搖頭,說:“彼即得璽,亦未必肯納我等,即便暫時敷衍,日后必起殺心,不可也……”

靳康急得連跺腳,說:“阿兄如此說,是真欲我兄弟同死于平陽城下么?!”

靳準(zhǔn)左右望望,隨即一手?jǐn)n住一個,把兄弟兩個拉扯過來,三頭相并,呼吸可聞,他低聲道:“即便劉永明能勝,所據(jù)亦不過平陽孤城耳,即便厚待我兄弟,最多三年,仍必覆滅。天意如此,漢祚將傾,恐非人力所能挽回……”

靳明聞言,悚然一驚道:“阿兄之意,難道去投石氏?”

靳準(zhǔn)輕輕搖頭,說:“石世龍雖然僭號稱王,終不忍背漢,此時奉璽往投,或者反觸其怒……即彼有心,山高水長,襄國何其遙遠(yuǎn),豈能遽至啊?若走晉陽,而石虎實不明世龍心意,也恐不肯納我兄弟……”

說白了,石氏叔侄的心思咱們瞧不透,萬一人還打算再做幾年皇漢的臣子呢,那你捧著玉璽前往相投,不是反倒身膏虎吻么?

“當(dāng)今天下,二帝并立,我等唯有奉玉璽以向洛陽,或可改換門庭,再謀榮顯。”

說到這里,左右瞧瞧兩個從兄弟,問道:“此事亦甚險,玉璽豈是易得的?或?qū)榇硕胁蝗萄灾拢瑒t卿等肯與我戮力同心,不相離棄否?”

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二靳對視一眼,隨即又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向靳準(zhǔn),用力點頭道:“我等唯阿兄馬首是瞻,然而事不可久謀,今夜便要動手!”

當(dāng)日晚間,靳準(zhǔn)自請率部巡營,趁機秘密調(diào)開了劉粲的禁衛(wèi),然后兄弟三人便率幾名親信,一起執(zhí)刀仗劍,直入主帳。

雖已半夜,劉粲尚未就寢他肯定睡不著啊喝了幾杯酒,略有些醉意,正在那里摩娑著傳國玉璽,幻想不日即可殺入平陽,鏟除劉曜、劉恒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眼下劉士光不敢再往別的方向去細(xì)想了,只有靠幻想來支撐自己的精神。

突然靳準(zhǔn)等人排帳而入,劉粲尚不以為意,頭也不抬,只問:“諸營皆安否?”靳準(zhǔn)冷笑道:“各營偷走者,不下千數(shù),如何可安?”劉粲這才皺著眉頭抬起臉來,卻見靳氏等全都身披鎧甲,手執(zhí)利刃,不禁大驚,忙問:“則卿等來此何為啊?”

靳康臉上鞭痕在燭火映照下分外顯眼,襯托著神情極其的猙獰,他大喝一聲:“請?zhí)熳酉沦n首級與我兄弟保命!”隨即一個箭步,舉起刀來,便向劉粲當(dāng)面斫下。劉粲慌急之下,想摸兵器,卻一時摸不著,只得抄起手中玉璽來,朝著靳康的手腕狠狠擲去。

幾乎同時,就聽靳準(zhǔn)喝道:“休要斫傷了面目,難以辨認(rèn)。”與靳明二人一左一右,也各自揮刀殺來。靳康倒是生怕玉璽有失,趕緊收刀,雙手抱住,劉粲利用這一機會猛跳起來,轉(zhuǎn)身就逃,卻被二靳兩刀都狠狠斫在了后心上,當(dāng)即“撲”的一聲,伏地而倒。

靳準(zhǔn)縱躍而前,一腳便踏住了劉粲,隨即揮刀割取了首級,扯下一片帳幕來包住了。靳康、靳明搜得七璽,也全都安于匣內(nèi),命親信抱了,一起匆匆出帳,叫開營門,策馬遠(yuǎn)。等到喬泰等人聽聞訊息,急來救時,大帳內(nèi)只剩下了一具無頭的尸體……

他們急忙四下追殺靳氏,卻終究慢了一步,未能追及。消息一傳開去,四萬大軍,連夜奔散……

因為靳氏兄弟恐怕謀之于眾,導(dǎo)致事泄,故此只領(lǐng)著親信七人,來弒劉粲、奪玉璽,而另擇略微可信的部曲數(shù)十人,詭稱將逃往平陽去投劉曜,命他們連夜北走,以迷惑喬泰等人。其實靳氏兄弟策馬出了營北后,卻急急折向南方,沿著汾水連夜奔馳,急走一日夜,終于抵達(dá)了臨汾。

他們的家眷都在臨汾城內(nèi),便即取出了,并家奴數(shù)十人,護送三人、六車,馬不停蹄地繼續(xù)南向,打算從河?xùn)|郡東部渡過黃河,經(jīng)弘農(nóng)前赴洛陽,向晉天子奉獻劉粲的首級,以及傳國諸璽。

途中再經(jīng)城邑,必然繞行,亦不敢停留,這一日才過聞喜縣城,忽見前面旌旗招展,大軍沿路洶涌而來。靳準(zhǔn)等心中忐忑,急忙遣人探查,可是親信才剛?cè)龀鋈ィ麄兙捅卉娭刑今R十?dāng)?shù)騎團團包圍住了。

靳準(zhǔn)手搭涼篷,細(xì)細(xì)一瞧,見來人都是晉兵裝扮,這才多多少少松了口氣,急忙呼喊道:“我等特來投誠,有重寶獻于晉天子,可即引我等去見汝家將軍!”

晉兵也不回應(yīng),只是遣一騎返歸通報,余眾隔著半箭之地,嚴(yán)密監(jiān)視靳氏一行。時候不大,便又涌來數(shù)百晉兵,將靳準(zhǔn)等里外三層圍定了,隨即一將排眾而出,問靳準(zhǔn)道:“汝是何人,而欲見我家將軍?”

靳準(zhǔn)拱手解釋:“我乃胡將靳準(zhǔn),此二人為吾從弟靳康、靳明,于平陽皆任顯職。今天意滅胡,我兄弟乃棄暗投明,奪其重寶,以獻晉家天子。”

那員晉將點點頭,便道:“汝三人且攜重寶,隨我來吧引汝等去見我家將軍。”

于是跟從前往,去不多遠(yuǎn),便見晉軍大眾,估摸著不下五千之?dāng)?shù)。三兄弟之中,唯有靳康曾經(jīng)跟隨劉粲西征關(guān)中,跟裴該所部打過交道,靳準(zhǔn)、靳明卻還是第一次遭遇,但見晉軍隊列嚴(yán)整,士氣昂揚,兼之盔甲、器械亦頗精良……兄弟們不由得對視一眼,心說咱們投晉這步棋還真是走對了。

觀察晉軍的前進方向,正是聞喜,相信在攻取了聞喜縣后,便將直上平陽郡,則劉粲頓兵平陽堅城之下,背后再殺來這么精勇的一支晉軍,哪兒還有幸理啊?即便劉曜當(dāng)此雄師,也只有固守平陽,以待石虎來援的份兒吧。

只是其中不少晉將胳膊上都圍著個布套,顏色各異,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領(lǐng)兵的晉將也不下馬,就暫停道旁,居高臨下俯瞰被押解來的靳氏兄弟。靳準(zhǔn)一瞧此人身量并不甚高,肩膀卻寬,腰圍也粗,大圓臉上滿是橫肉,還生得黑漆漆一部濃密的虬須,顯得極其威武,且盡顯倨傲之色胳膊上的布套是赭紅色的。

他大致猜到這人是誰了,急忙拱手問候:“可是甄將軍么?某是靳準(zhǔn),特來投誠。”

此將自然便是甄隨,當(dāng)即冷冷地望向靳準(zhǔn),沉聲問道:“據(jù)說汝等攜重寶前來,以申降意之誠,不知道是什么重寶啊,可交來我看。”

靳氏三兄弟全都捧著一個木匣,靳準(zhǔn)也不將木匣上交,卻只是頷首示意道:“明告將軍,此匣中所盛,乃胡酋劉粲之首級也,我兄弟二人匣中所盛,乃傳國玉璽,與天子六璽,請將軍遣人護送,前往洛陽,貢獻于晉天子御駕之前。”

即便甄隨,聽到這話都不禁當(dāng)場蒙圈兒了“汝說什么?劉粲的首級與天子玉璽?可速呈上來待我驗看!”

靳準(zhǔn)面上微露得意之色,說:“天子之璽,非人臣所可觀覽也。至于劉粲的首級,將軍自可驗看。”說著話,將手中木匣高高舉起,以待甄隨來接。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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