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晴朗 77.姑姑,將門之后?

金色年華的609包間，十位客人都已落座。當(dāng)然，最后姍姍來遲的，自然得是派頭十足的白夫人沈荼蘼。

因為KING在金色年華也有投資，所以飯店的總經(jīng)理聞訊特意出迎，他陪白夫人小敘了幾分鐘，又親自安排大堂經(jīng)理，為貴客的包間，送過去VIP紅酒，以及白夫人喜歡的日本晴王青提果籃。

沈荼蘼在一眾服務(wù)人員，畢恭畢敬的護(hù)送下，風(fēng)姿綽約的走進(jìn)了房間。

董咚咚微微挑眉，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的白夫人，確實震撼，好一個美艷的華貴婦人。

按照白亭歌的年紀(jì)推算，沈荼蘼至少有五十歲了。但她保養(yǎng)得當(dāng)，皮膚依舊白皙而緊繃，也不過三十幾歲模樣。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眼尾掃著輕描淡寫的精致眼影，輕薄的嘴唇涂著正紅口紅，一眼望去儼然紅樓夢中王熙鳳，栩栩如生的轉(zhuǎn)世般。對，就是那種，帶著一股子潑辣的美艷至極。

她穿著銀灰色Chanel套裝，被精致的蕾絲花邊，微微包裹的天鵝般挺直的脖頸，與細(xì)白優(yōu)美的小腿，都隱隱閃現(xiàn)出象牙般細(xì)膩光澤。她盤著發(fā)，露出了嬌弱的耳垂，戴著晶瑩的鉆石耳環(huán)，與白色高跟鞋緞子面上的巨大鑲鉆裝飾，交相輝映，都閃爍著昂貴而冰冷的光。

如果說，米嬅是年輕的時尚名媛，那她嬌艷的俏麗在沈荼蘼強悍的華貴之下，就實在凸顯小兒科的幼稚了。自然而然的，她看到沈荼蘼，多少有些不敢回應(yīng)，那貴婦犀利的眼神。

“抱歉，來晚了。剛才遇到常總，非要和我聊幾句。嫂子，我不是說了，以后到這里和常總提我的名字，你怎么忘了。”沈荼蘼的聲音也是驕縱而傲慢的，雖然委婉動聽。

“家宴而已，不用興師動眾。你這個大忙人啊，能來賞臉，我挺高興了。”沈母親熱的挽住沈荼蘼的胳膊，熱情道。

眾人出于禮貌，紛紛起身，相互寒暄，打著客套招呼。

大堂經(jīng)理諂媚的督促著女侍者，將名貴的紅酒和放著進(jìn)口青提的玻璃盤，一一擺好。

“白夫人的客人，自然尊貴非凡，咱們?nèi)籼崆爸懒耍埠酶泳臏?zhǔn)備。今天若照顧不周，還請各位貴客，多多海涵。白夫人，您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我就外面候著。”油頭粉面的中年經(jīng)理，將有些富態(tài)的腰身，已經(jīng)彎到了自己的極限。

沈荼蘼淺淺一笑，并未回答。她揮揮手也算態(tài)度了，指頭上的粉鉆鴿子蛋璀璨生輝。

她狹長鳳目，輕輕掃過廳中眾人，分別與董茂彬、米千鈞禮貌問候過，目光就落在方沅和董咚咚身上。

“這位想必就是方教授了，果然書香世家，氣質(zhì)極好的。”她淺淺一笑。

當(dāng)然，在她看來這夸獎，已算給足了面子呢。畢竟，她認(rèn)為比自己更美的女人，恐怕世間并沒有。

“白夫人也名不虛傳，風(fēng)姿綽約。幸會。”方沅微微頷首，不卑不亢。

董咚咚暗暗哂笑，她可看出來了，暗含在母親眼底之下，隱匿著清淺的不屑。幸會？見鬼呢才會榮幸見到這種，一看就很勢利的貴婦人吧。

“白夫人好。”董咚咚悄悄靠近母親，調(diào)皮的暗中用手肘，碰了碰對方，后者雖不動聲色，卻心知肚明。

“董咚咚，長得挺可愛……就是有些過于文靜了。”沈荼蘼柳眉微揚，卻瞄住了董咚咚身邊的米嬅。后者微微一愣，竟然有些膽怯。

“進(jìn)了沈家，做了栩栩的太太，恐怕還要開朗些……畢竟，以后有的應(yīng)酬和場合，就要你陪著栩栩，給沈家撐場面，自然不可失禮。若不然，見了客人都不知道問候，便丟死人了。”她話中有話，直指米嬅。

“白……小……奶奶……”米嬅猶豫不決囁喏著，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沈荼蘼。

可惜，不知她聲音太低，還是沈荼蘼故意忽略。后者目光清冷，似乎根本沒看到這個人般。米嬅尷尬的求救望著米千鈞。

“白夫人，受教了，我會記住的。”董咚咚眸光一閃，意外救場。

“別叫白夫人，生分。隨著栩栩吧，叫姑姑。馬上就不是外人了……”沈荼蘼似乎帶著幾分不耐煩，率先坐到了主人位。

米千鈞眼見女兒被冷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白夫人，這是小女米嬅，那天在白家老宅，您見過的。”

“哦，米……嬅？都坐，上菜吧，我餓了。”沈荼蘼蹙眉，似乎才想起了這個人，眼光卻根本沒有掃過那可憐的女孩。

“米千鈞，還真尷尬呢。你和董家，是什么關(guān)系，親戚嗎。怎么今天也來了。”她柳眉一挑，語氣不善。

她看著女侍者們，訓(xùn)練有素的上菜，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米千鈞。

“米總是老董的朋友，一直很關(guān)心咚咚的終身大事，所以今天一起來了。”方沅看了一眼米千鈞，善意解圍道。

她雖然對米千鈞自私行徑，不屑一顧。但骨子里的正直，卻又不想讓目空一切的沈荼蘼，任意屠虐好朋友的家人。

董咚咚眸中波光一閃，故意好奇道：“對了，剛才米嬅稱呼白夫人什么？小奶娘……這稱呼還真有趣呢。奶娘，還有大小之分嗎？”

“什么小奶娘，是小奶奶。”方沅蹙眉糾正，瞪了一眼胡鬧的女兒。

沈荼蘼的臉色，可就不那么好了。她眸色凜然，語調(diào)冰冷：“栩栩，你要多教咚咚，千萬別跟些下賤的東西，學(xué)壞丟了身份。白一塵不懂家教，這米嬅還沒過門，就要沆瀣一氣不成？沒規(guī)矩。”

“對不起，白夫人。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米嬅趕忙道歉。

她驚嚇般的擺了擺手。她的眼眸有些泛著紅血絲，因為委屈，還有抑郁。哎，如今白家哪尊大神，她能開罪得起呢？

“白夫人，您也沒必要大題小做吧？”白亭歌笑吟吟道。他終于看不過去，站起身來，給自己的母親斟了半盞碧螺春。

“一塵……一塵叫您小奶奶，還不是因為您看上去太年輕了。乾隆皇帝還被稱為老頭子呢。難道您想讓人家叫您老奶奶，才開心？”白亭歌故意逗著沈荼蘼。

“對啊，姑姑。一塵對您挺尊重的，不過偶爾開個玩笑。您又皺眉頭，都要長皺紋了啊，那就真成老奶奶了。”沈栩栩趕緊幫腔，蒙混過關(guān)。

傲慢的貴婦人，終歸忍不住矜持一笑，嗔怒的打了下兒子手背，又瞪了一眼侄子，嬌嗔道：“你們兩個小東西，就知道哄我。算了……”

“白夫人，奶奶是沒有大小之分的，只有媳婦兒才分大小。那個什么白一塵，一定目不識丁，不學(xué)無術(shù)，所以才會胡言亂語。聽說您乃將門之后，家風(fēng)自然彪悍。下次那家伙若敢造次，您便狠狠抽他便好。他自然就不敢冒犯了。”董咚咚故作認(rèn)真，緊緊接言。

方沅差點兒把口中的熱茶全數(shù)噴出，她強忍住笑，狠狠瞪了一眼貌似無害的女兒。這孩子，鬼心眼兒太多，也不知道沈荼蘼聽出來沒有。

“咚咚，將門之后的是我母親，我爺爺是詩人，爸爸是畫家，你弄混了吧？”沈栩栩不明就里，傻乎乎的望著董咚咚。

“哦，原來如此。不好意思，本來想拍馬屁的。不過，白夫人確有大將之風(fēng)，殺伐決斷，雷霆萬鈞，實乃女中豪杰。”董咚咚真誠的伸出雙手大拇指，重重點贊。

這回，連白亭歌都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咚咚，你果然伶牙俐齒，難怪……”

沈荼蘼愣了幾秒鐘，她似笑非笑盯住董咚咚，目光之中透著一股冷冽與探究。后者卻裝作懵懂，坦然面對，笑得更加純粹。

“嫂子啊，你這兒媳婦我還真喜歡，對我脾氣。要不然，你把她讓給我得了。栩栩?qū)砜山挡蛔∵@小機靈鬼。亭歌，你莫非也喜歡咚咚吧？”沈荼蘼半瞇著狹長鳳眸，咄咄逼人再次出擊。

“白夫人，您別開玩笑了。橫刀奪愛，栩栩還不宰了我？”白亭歌嚇了一跳，求救般的望著，呆若木雞的沈栩栩。

“姑姑，咚咚是我女朋友。”沈栩栩一副受迫害的震驚，他眨巴著眼睛又望向沈母。

沈母可有些不高興了，她微微蹙眉，頓了頓手中的茶盞，提高音調(diào)：“怎么還不上主菜啊，沒看見客人們都等了這么久。老沈，你去外面看一看，催一催。”

遂而，她又溫軟下口吻，凝視住若有所思的沈荼蘼，似笑非笑：“荼蘼啊，你這玩笑開得大，可要嚇壞孩子們了。來，喝燕窩吧，都涼了。”

“董咚咚，你不想嫁入白家嗎？”沈荼蘼根本沒搭理，臉色陰沉的嫂子，更沒打算放過董咚咚。

“白夫人，不是所有女人，都想成為白太太，我太普通，高攀不起的。”董咚咚微微頷首，禮貌道。

“媽，如果玩笑，也到此為止吧。我胃口不舒服，出去一下。”白亭歌冷冷的站起身來，俯視著自己的母親，然后轉(zhuǎn)身就走出了包間。

“嫂子不要緊張，我開玩笑。繼續(xù)上菜吧。”沈荼蘼流露出幾分疲憊，慵懶的嘆息一聲：“不過呢，咚咚。你要知道，也有太多女人，費盡心思，想要成為白太太的，對吧，米嬅？”

米嬅被沈荼蘼盯著，心里漫上來無邊悲哀。

“對不起，白夫人。我去下洗手間。”她只能生硬的微笑著，抓起手機，緩緩走出了包間。

沒有穿大衣，她在冰冷的過道上，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終于下定決心按出了確定鍵。她的心一片蒼涼，還有對未來不可知的恐懼。

忽然之間，米嬅的肩被搭了件大衣。她猝然轉(zhuǎn)身，面對冷淡的董咚咚。后者并無多言，轉(zhuǎn)身就走。

“咚咚，我知道，你想為我出頭，才故意奚落沈荼蘼。”米嬅的聲音低沉而急促：“不過，請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沈荼蘼，我得罪不起的。”

董咚咚并沒有回身，她沉默了幾個呼吸，淡淡道：“米嬅，你想清楚，要不要過這樣的生活。你，真的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