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傳奇 第一百一十五回 心叵測(三)

朗月繁星，清風(fēng)微拂。承乾殿內(nèi)琴瑟悠揚(yáng)，歌聲繞梁。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元宏與禾二人琴瑟和諧，鸞鳳和鳴。

待曲終歌止，元宏笑吟吟近前拉了禾一同坐于席榻之上。

元宏眼含愛意，道：“朕許久未與寶兒琴瑟齊鳴，愈發(fā)的跟不上寶兒的琴音了。”

禾笑道：“陛下平日里忙于前朝政務(wù)，亦不過偶然戲之，卻能得此音色實(shí)屬難得。”

元宏朗聲笑道：“朕得了寶兒贊許，可喜可賀，該是與寶兒共飲一盞酒才是。”

不及禾接話，元宏便擊掌令三寶入了內(nèi)來。元宏道：“去將李夫人所制青梅酒呈上，朕與昭儀同飲。”

待三寶應(yīng)下退去，禾望著元宏道：“元郎，妾許不能陪元郎飲那青梅酒了。”

元宏笑道：“小酌怡情，寶兒與朕同飲，朕自是不會貪杯。”

禾搖了搖頭，面露羞澀道：“元郎，今日喬太醫(yī)為妾請脈，言妾有了身孕…”

元宏聞言自是欣喜不已，不及禾言罷，便急忙忙道：“寶兒，你方才所言當(dāng)真？寶兒又懷了朕的孩子？”

見禾微微頷首，元宏道：“這天大之事梁世清怎的未稟于朕知？若朕早些知寶兒已有身孕，又豈能令寶兒辛苦再往承乾殿而來。”

禾莞爾一笑，道：“陛下莫要怪太醫(yī)令，是妾囑了太醫(yī)令莫要其上稟，妾欲親口將此事道于元郎知曉。”

拉了元宏的手，禾接著又道：“永合殿與承乾殿相距不遠(yuǎn)，且妾又是坐輦而至，又豈會辛苦？”

元宏輕撫禾臉龐，滿眼愛意，道：“懷胎辛勞，朕要謝謝寶兒…”

禾將頭枕于元宏肩膀之上，柔聲道：“妾與元郎乃夫妻，元郎又何須與妾言謝？妾感念上蒼，可令妾為元郎孕育子嗣。”

因了先前滑胎之事，彭城公主元鈺雖未言明乃其刻意而為，然元宏心中已猜得幾分。元鈺乃自己一母胞妹，元宏心中雖痛亦不得不將此事擱下不再追究，只藏了一份對禾的愧疚于心。此時知了禾再度有孕，元宏自是歡心若狂。

元宏聞禾之言心內(nèi)亦是感動，于是鄭重其事道：“寶兒如今有了身孕便不可再有任何閃失，便是這所乘步輦亦當(dāng)換了穩(wěn)妥的才是。”

言語間三寶已端了青梅酒入了內(nèi)來。只聽元宏開口對三寶道：“宣朕口諭，將昭儀所乘步輦由四人抬輦換至八人抬輦。”

這內(nèi)宮步輦以皇帝所乘十二人輦為尊，繼而皇后步輦以八人所抬次之，嬪位之上皆乘以四人步輦。三寶隨侍君側(cè)多年，此時聞皇帝如此言語，亦只一彈指猶豫便知因了何故。

三寶急忙忙伏身跪地，道：“奴恭喜陛下與昭儀！”

元宏朗聲笑道：“你三寶如今亦是成了精，朕還未與你言明，你便知來為朕與寶兒道喜。”

三寶笑道：“陛下歡喜之情溢于言表，這天下亦只此事可令陛下如此龍心大悅了。”

元宏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三寶知朕！既已知此事，你便下去傳旨吧。”

三寶叩首應(yīng)下，正欲起身，便聽聞禾開口道：“妾知元郎體恤之情，然這八人所抬之輦只皇后可坐得，妾不愿元郎為妾違了這宮規(guī)祖制。”

望著元宏，禾接著又道：“元郎莫要憂心，妾自當(dāng)事事處處小心，不再令龍?zhí)ビ袚p。”

元宏聞言憐愛道：“寶兒事事為朕思慮，這祖制宮規(guī)亦可酌情而待，朕乃天子，且此舉為護(hù)龍嗣，又有何妨。”

禾道：“李夫人以六甲之身仍為元郎打理后宮，若元郎此時賜妾恩典，豈非令李夫人難堪？”

元宏聞言自是覺禾懂理明事，于是點(diǎn)頭道：“寶兒心細(xì)如發(fā)，思慮周全，是朕所慮欠妥。”

轉(zhuǎn)而望著三寶，元宏又道：“你去左尚署傳朕旨意，著張延為昭儀與李貴嬪一并換了八人步輦，不得有誤。”

禾見元宏執(zhí)意如此，亦不好再拂了其美意，便不再相勸。

三寶領(lǐng)了皇帝口諭自是急忙忙退下往左尚署而去，不在話下。

貴嬪夫人李氏如今執(zhí)掌治宮之權(quán)，得了皇帝口諭，左尚署署丞張延自是先報(bào)于其知曉。

如今李氏腹中龍?zhí)ヒ咽В嘶实圪n八人步輦，心內(nèi)自是五味雜陳。

見李氏沉默不語，張延以為李氏因自己晚報(bào)而心生不悅，急忙忙解釋道：“昨夜臣恰當(dāng)值宮中，大監(jiān)奉詔連夜前來，臣本欲即時稟于夫人知曉，又恐?jǐn)_了夫人，方才此時前來。”

李氏抬眼望著張延，道：“你言下之意是陛下昨夜突下此番旨意？”

張延垂首道：“回夫人，是！”

頓了頓，張延又道：“大監(jiān)傳陛下口諭著臣為夫人與昭儀同備八人步輦，且要今日便送往永合殿與夫人昌霞殿。”

李氏聞言一怔，道：“陛下還賜了昭儀八人步輦？”

張延自是不敢抬頭，仍垂首答道：“大監(jiān)對臣言夫人與昭儀身懷龍嗣金貴無比，自當(dāng)乘以八人步輦方可為安。”

李氏此時方知皇帝因何突然賜輦，心內(nèi)自是酸澀無比，然張延在前，雖其亦為李氏心腹之人，李氏卻不愿其窺了自己心思，仍做一副歡喜之色，道：“昭儀有孕？那真真是大喜之事。”

擺了擺手，李氏繼而又道：“張署丞且退下吧，吾當(dāng)更衣往永合殿探望昭儀。”

張延聞李氏之言自是不敢久留，待向李氏屈身行禮，便起身離去。

張延前腳離去，環(huán)丹后腳便入了內(nèi)殿。

見李氏神色有異，環(huán)丹小心道：“夫人可有哪里不適？不如奴去請了喬太醫(yī)前來。”

李氏冷冷道：“醫(yī)身難醫(yī)心…”

環(huán)丹一怔，道：“奴方才見張署丞喜色而來，怎的夫人…”

不待環(huán)丹言罷，李氏便道：“喜事，真真的喜事！”

冷哼一聲，李氏接著道：“那昭儀又懷了龍?zhí)ィM非喜事一樁？”

環(huán)丹自是知李氏此乃心下不悅之言，亦不敢再接口。

李氏起身行至香爐旁，燃了合蕊香，微閉雙目，足足十個彈指，開口對環(huán)丹道：“替吾更衣，咱們?nèi)デ魄普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