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江湖那個人 第二百零一章:漁樵問答(一)

幾朵水花消失，瞬間又浮現(xiàn)在巷口，仿佛多多桃花盛開，綻放而來，濺出一滴滴水珠，化作一道道水針，卻仿若奪命細(xì)劍，鋪天蓋地向著移伯面門而去。

移伯微微一動，身影一晃，在雨中連續(xù)翻了幾個跟斗，然后彈返回袖，樸刀斬下，刀氣無形，來無影去有蹤，三丈距離，仿佛劃過了三萬仗，滾滾大雨，宛若海浪，奔騰而過。

“嘭”

雨浪消散，琴聲驟停，有霧慢慢落下，有人提刀靜靜而立。第一招，沒有殺機(jī)的試探，就此落下帷幕，顧青辭知道移伯狀態(tài)很好，移伯知道，顧青辭的傷勢影響不大。

同樣是大雨瓢潑，三千醉酒樓這里的雨，嘩啦啦的落下，與青石巷那波動化霧的雨水不一樣，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青石巷里正在交手。

一招試探完畢，很多人都明白，這一次停頓之后，便是真正的對決，這個半步天命境與無雙公子的戰(zhàn)斗，兩個幾乎都站在這世俗界武力頂端的人的戰(zhàn)斗，對于在場的武者，特別是處于罩氣境的武者，這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jī)遇，大修行者的戰(zhàn)斗，對于他們來說，是用來觀摩的，感悟那種自然之力。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其中的奧妙，有一處客棧樓上，一個穿著華麗，穿金戴銀的公子哥兒突然將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扔，打破了寧靜，破空大罵道：“特娘的，干什么呢，要打就快點打啊，站著干什么，擺姿勢啊，我……”

那公子哥兒話沒說完，突然一塊板磚從天而降，砸在他腦袋上，頓時鮮血大冒，啃著胡蘿卜的歐陽慕華慢慢出現(xiàn)，一腳踢在那人肚子上，罵道：“特娘的，不懂就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實在是老子今天心情好，不然一磚頭拍死你！”

那公子哥兒看了一眼歐陽慕華，一句狠話都沒敢說，灰溜溜的就被仆人給扶著走了，長安城里，略微有點牌面的人，沒有不認(rèn)識那個敢罵皇帝十幾年都不出事兒的非讀書人歐陽慕華。

看到那人離開，歐陽慕華得意一笑，道：“正愁找不到好地方呢！”說著，歐陽慕華就趴在窗口，靜靜有味的啃著胡蘿卜，突然靈光一現(xiàn)，抬眼望向三千醉一處，晃了晃手里的胡蘿卜，然后又繼續(xù)看向了青石巷。

三千醉雅間里，幾盆蘭花正開放著，武煜將蘭花輕輕推了推，扭頭看了蕭玉何一眼，隨口道:“那個啃胡蘿卜的人是誰？”

武煜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卻總有幾分俯視的感覺，仿佛是在使喚下人一般，頓時便讓本來就不太歡迎他的燕國公主孟琪臉色不好，就準(zhǔn)備開口，卻又被蕭玉何給攔了下來。

蕭玉何面色如常，道:“那人便是當(dāng)年人稱京城第一小霸王的歐陽慕華，據(jù)說如今已經(jīng)是入天命了。”

武煜淡淡的點了點頭，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據(jù)說，他也是一個用槍的高手！”

對于天下七道謎來說，境界幾乎已經(jīng)不能用來衡量他們，但是，不管他們?nèi)绾文嫣欤K究有一個限度，這個限度就在天命境這里，天命境的武者已經(jīng)掌控了一定的命理痕跡，完全不能用武力來評判實力的強(qiáng)弱。

凄風(fēng)苦雨拂面而來，顧青辭靜靜坐在屋檐下，天魔琴在前，左手懸空，修長的十指下垂，右手食指輕輕溝動琴弦，暢闊的琴聲瞬間蓋過了風(fēng)雨聲。

靜立于雨中的移伯在拐角之處終于一腳踏入小巷，開始狂奔，或許是年邁的原因，他跑起來總有些違和，隨著他身影晃動，灰蒙蒙的天地突然被劃破，是刀，是刀氣，是琴，是弦氣。

一道隱隱約約的銀線將雨幕切割開。

一道無形的刀氣同樣將雨幕給切開。

兩道無形真氣相撞，并沒有產(chǎn)生太大的動靜，只是那中間的雨波動了，水簾重合，然后破開，兩邊的墻壁同時撕裂開細(xì)不可見的溝痕。

兩人相距三十步，變成二十五步。

顧青辭仿佛自我陶醉，沉浸在琴聲里，仿佛自言自語:“今日，一曲《漁樵問答》，請君欣賞！”

顧青辭仿佛無視了移伯，雙手按弦，輕輕勾動琴弦，一柄油紙傘緩緩飄起，從雨中落到屋檐下，刺啦一聲，移伯面前飄來兩條銀線，顧青辭的聲音也淡淡響起:

“古今興廢有若反掌？”

聲音很平淡，也很平和，卻突然間讓遠(yuǎn)處那些看客都有了一種置身天外，坐看云起云落，時空變化，滄海桑田盡在一念之間的感覺。

移伯淡淡道:“人間荒唐古怪，水滴石穿！”

那一瞬間，移伯在剎那之間辨別出那兩道音波琴弦的軌跡，往旁邊踏出，腳尖一點，樸刀立于面前，完美避開殺機(jī)，在往前兩步。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如同黃豆一般從天傾落，然后瞬間盡碎，兩邊的墻壁上再一次炸出無數(shù)條細(xì)微的痕跡，甚至我別樣的光澤透露出來，想來是直接透過的青石墻。

移伯腳步未曾停歇，樸刀在手一揮，有一刀從天而降下來一般，碾壓這個世界，斷開雨幕琴聲，那一股磅礴如龍蛇游水的浩然龐大氣機(jī)沖向顧青辭，激蕩起地上那厚厚的一層積水。

顧青辭用力一彈，巷間出現(xiàn)一副水幕構(gòu)成的畫，一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老人望江垂釣，一甩魚鉤，一根透明的繩子從畫里滾動翻涌出來，仿佛肆意游動一般，如同出海蛟龍撞在那一抹刀氣之上。

磅礴激蕩的撞擊，顧青辭依舊琴聲裊裊，淡淡的說道:“青山綠水則固無恙？”

水幕波動，瞬間爆炸，在空中浮散，然后將青石巷包圍，仿若一個氣罩，一座座延綿不絕的大山從天而降，劃過空間，四季變換，春夏秋冬，花開花落花無懈。

這一幕，仿佛海市蜃樓一般，驚得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便是武煜和蕭玉何也是很震驚，這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壓，即便隔得這么遠(yuǎn)，他們依然可以感受得到。

蕭玉何瞇了瞇眼睛，道:“傳聞不是說，顧青辭最擅長的是劍法么，為何琴道也如此精深？”

武煜手里握著一朵蘭花，也不會頭，輕聲道:“這一招，和傳說中顧青辭的重劍劍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