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醫(yī)館 第718章 斬盡殺絕、天誅地滅

這幾日里，林素音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找墨白鬧了。

宮中事情平息后，林素音見明王府安然脫線，心里的牽掛自然又落到了親弟弟林定宇頭上。

她來找墨白問，墨白卻是不好作答。

林定宇能放嗎？

肯定是不行的，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南軍禍亂國朝的事情被公開，這豈是區(qū)區(qū)楚若才一條命就能交代的？

現(xiàn)在的情況，就算墨白想放了林定宇，也根本做不到。

南軍落了如此大的把柄到國朝手上，文武百官能輕易放過？

如果不能從林華耀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林定宇這條人質(zhì)，就休想走出天牢一步。

在這件事上，不管是墨白，還是老九，亦或胡慶言，誰都無法擅自做主。

所以當(dāng)林素音來問，墨白能怎么辦？

只能是繼續(xù)敷衍著，告訴她林定宇生死無憂，只是暫時還出不來，要等南軍和國朝進(jìn)一步磋商以后才能有結(jié)果。

起初，林素音聽罷倒也并未多說什么，只是點點頭便轉(zhuǎn)身走了。

見她如此好應(yīng)付，墨白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不知林素音其實早已不將救林定宇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見他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態(tài)度，林素音也不多說，一轉(zhuǎn)頭，便要出府去找楚若才。

這下子就麻煩了，讓她去吧，楚若才之死，還有宮中的事必然就瞞不住了。

沒有辦法，府中只能以局勢不太平為由，阻攔她出府。

可弟弟生死未必，林素音哪里能夠安坐的住？

見明王府執(zhí)意不讓她出門，她便退而求其次，讓明王府傳信，命楚若才過府來見。

讓楚若才來見？

阿九恐怕是沒這本事的，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無奈之下，只能去找陸尋義商量。

陸尋義聽聞之后，云淡風(fēng)輕，直接一揮手，讓阿九放心，這事交給他處理。

阿九見陸尋義有辦法幫他，自是長出一口氣，對陸尋義千恩萬謝。

他前腳一離開，陸尋義就派人去找寧兒，讓寧兒將楚若才已經(jīng)死了的消息，直接告訴王妃。

寧兒見陸尋義一臉嚴(yán)肅交代，以為是府中改變主意了，她一貫比較怕陸尋義，也不敢多問。

從陸尋義這兒回去之后，就立馬將楚若才的死訊告訴了林素音。

一聽說楚若才被斃于宮中之事，林素音當(dāng)場大驚失色，幾欲昏厥。

強(qiáng)打精神后，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慌不擇路的直奔墨白而去。

她雖長居府中，消息不通，但她到底生于官宦之家，一聽楚若才死了，她就知道事情遠(yuǎn)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嚴(yán)重太多。

楚若才是什么人，在南軍是什么地位，有誰能比她林素音更了解情況。

毫不夸張的說，在南軍，在父帥眼中，楚若才的重要性，絕不遜色于她與林定宇姐弟，甚至猶有過之。

國朝連楚若才都?xì)⒘耍虑橐呀?jīng)嚴(yán)重到這種地步，國朝還能輕易放了林定宇？

林素音慌亂之間去找墨白，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再無其他辦法了。

之前還可以去找楚若才，現(xiàn)在連楚若才都死了，她舉目四望，這偌大京城，再無可相求之人。

她只能求墨白了。

可就在她見到墨白的一剎那，她腦中思緒卻是忽而一頓。

隱約間，一個剛才被忽視的問題浮上心頭。

楚若才似乎……

似乎就是死在墨白手上？

將這一切鬧大到如此不可收場地步，要將林定宇逼上死路的，似乎正是眼前這個自己正欲拋棄尊嚴(yán)，低頭跪求的男人……

或許大多數(shù)女人，在思考某些問題時，邏輯總是很清奇的。

她意識到了是墨白殺了楚若才，是墨白將林定宇置于斷頭臺的事情后，腦海中最先反應(yīng)的只有一個詞。

“諷刺！”

她幾乎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這多日來，對眼前這個罪魁禍?zhǔn)椎钠砬笈c期待。

諷刺過后，緊隨而來的就是悔恨。

她記起正是自己讓林定宇住進(jìn)明王府。

這個她曾認(rèn)為是唯一能夠讓她有能力保護(hù)她弟弟的地方……

羞惱、憤怒、驚慌、茫然、無數(shù)情緒交織的林素音，在這次見墨白的時候，顫抖著嘴唇，最終沒能說上一句話，還是暈厥了過去。

在林定宇這件事上，墨白對林素音是有愧的。

所以當(dāng)林素音來問罪的時候，他確實底氣不足。

不過他雖有愧，卻并沒認(rèn)為自己走錯了，更不會去否定自己做過的事。

自從踏上了這風(fēng)波場、生死路，許多事情，根本就無法用對錯來一言以概之。

是他設(shè)局，讓楚若才入套，可墨白不設(shè)局，楚若才就不對付明王府了嗎？

不錯，這其中林定宇好像很無辜。

可棋盤上楚漢相爭，有那一顆棋子是真正無辜的？

想想當(dāng)初，陸尋義身陷南軍，林定宇又何嘗不是以南軍少主的身份，想從陸尋義身上找突破口對付明王府，以在林華耀面前立功？

雖然最后未能功成，但這足以說明，林定宇也早已走上了棋盤。

墨白對林素音有愧，對南軍、對林定宇并沒有半分愧疚。

所以他面對林素音，會有氣短，卻還不至于真的無臉見人。

男人總是理智的，此時，再次被逼上了墻角的墨白，沉默半晌之后終于還是開口了。

客廳里外都一片寂靜。

黑衣衛(wèi)也是有眼色的，這幾日明王的窘迫場景，他們早已見識過了。

又見王妃上門，他們很自覺的回避。

偌大廳中，墨白聲音響起：“你這幾日數(shù)次來找我鬧，口口聲聲說我騙你，現(xiàn)在我就算再如何解釋，想必你不想聽，也不會信。”

林素音漠然盯著他，對這話，沒半分反應(yīng)。

墨白有點受不了她的眼神，站起身來，背對著她才繼續(xù)道：“關(guān)于林定宇，你要聽實話是吧，可以。”

林素音的眼神不再漠然，呼吸也明顯慢了。

“就目前來說，他應(yīng)該是死不了的，只要林……你爹不公開反了，國朝就不會殺林定宇。但現(xiàn)在，也沒人能放他出來，他恐怕會被一直關(guān)著。”

“這還用你告訴我？”林素音聲音帶著幾分放松，也有幾分譏諷與不滿。

墨白默然片刻，轉(zhuǎn)身面對林素音：“這幾日你不管時間地點，也不管有人沒人在身邊，只要見我就發(fā)作……”

說到這里，只見林素音的臉色驟然轉(zhuǎn)冷，墨白立馬話風(fēng)一轉(zhuǎn)：“好，你直說吧，到底想讓我怎么做，你才能罷休。”

“放了定宇，并且護(hù)送他回到南粵。”林素音沉聲道。

“我剛才的話，你是沒聽明白，還是不信？”墨白眉頭微皺。

林素音和墨白對視片刻，一字一句道：“定宇還只是個孩子，他此番乃是被迫來京，這世上，他唯一的依靠只有我。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身陷囫圇，更不能成為害他的兇手。墨白，定宇是因你落得這番處境，你必須救他出來，否則……”

墨白臉色肉眼可見的轉(zhuǎn)冷，原本平靜的眸子也開始寒意漸閃，同樣一字一句問道：“否則如何？”

這一次反而是林素音不敢對視墨白，她微微低頭，隨即轉(zhuǎn)身：“三天，我就等三天，定宇若不能安然無恙走出天牢，我無顏于世茍活！”

她話一說完，就渾身猛然一顫。

身后一股森然殺氣憑空而線，隨之轟然爆發(fā)，林素音沒回頭，微閉目，再睜眼，抬腳離去。

當(dāng)她走到門口，身后終于有聲音傳來，出乎意料的平靜：“林素音，你知道的，我是一個醫(yī)者，治病救人才是我的本分。”

林素音腳步微頓，不知其意。

等了稍許，卻沒聽到身后再有聲音。

正欲抬腳離去，卻忽只見面前光芒瞬息暗淡，微抬眸，就見墨白的身影已經(jīng)擋在身前。

墨白身量略高她半個頭，她抬眸注視著面前背影，忽如其來，只覺這背影突然之間陌生了起來。

墨白緩緩轉(zhuǎn)身，看著林素音，臉還是那張臉，看不出怒氣，聲音也依然平淡：“可若連你和我的孩子都保不住，我還當(dāng)什么醫(yī)者？”

說罷，墨白轉(zhuǎn)身。

“等等！”林素音看著他陌生的模樣，不由自主開口：“你什么意思？”

“呵！”墨白輕笑，隨之抬腳，身影模糊：“林素音，你可以吵，可以鬧，可以讓我在大庭廣眾丟人，這些我都能忍。但你拿你和孩子的命來威脅我，很好，那我給你答復(fù)。”

墨白身影消失不見，卻有輕言慢語，回響林素音耳邊：“你若敢死，我墨白對天發(fā)誓，此生必將林家滿門上下、不論老少……”

“斬！盡！殺！絕！”

“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平靜的聲音在林素音耳邊回蕩，林素音的面色早已蒼白，渾身顫抖間，手抬起指著墨白離開的方向：“墨白，你敢！”

周邊不少黑衣衛(wèi)，被她的大喝驚出身形，見王妃無恙，幾名黑衣衛(wèi)對視一眼，又無聲隱退。

一直等在外面的寧兒卻跑了進(jìn)來，正好瞧見林素音身形顫抖著，連忙快步過來。

還不等她到，林素音便身形斜傾，暈倒在地。

寧兒大驚，卻還是沒來得及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