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漢室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預(yù)則廢

“言前定，則不；事前定，則不困。手機端”禮記中庸

“陳公臺自邊公死后，便對曹操心存不滿，此番投奔明公，欲以兗州相報，正是天賜良機。”田豐微微躬身，沉著的說道“眼下曹操大軍集結(jié)泰山、瑯邪等郡，腹內(nèi)空虛。只待陳公臺設(shè)計，與我等內(nèi)應(yīng)而外合，兗州便輕而易得。”

邊讓是兗州名士，素來恃才傲物，不僅輕視曹操閹宦后人的身份，更大張旗鼓的與曹操的對頭兗州刺史田芬結(jié)交。田芬是冀州豪強出身，背后靠著四世三公的袁氏，在邊讓這樣的士人眼中，無論是身份還是名義，都比曹操更適合治理兗州。于是受到邊讓的影響，許多兗州士人的立場開始搖擺不定，曹操深感威脅，最后尋機將其殺害，連帶著還懲處了許多士人，壓下了這股歪風(fēng)。

然而自邊讓死后，兗州士人皆兔死狐悲，對曹操的舉措愈加不滿。尤其是陳宮與邊讓情誼深厚，雖然明面上沒有顯露半分，但私底下卻早已對其離心。

兗州刺史田芬在兗州待了兩三年，雖然沒有得到袁紹的全力支持，在具體的民政上插不了手、被曹操的手下架空；但卻并不是默默無聞，什么也沒有做。長久以來，田芬一直深耕于兗州的士人之中，對兗州盤根錯節(jié)的人物關(guān)系摸得門清，邊讓當(dāng)年看好他，為他招徠了大批士人，雖然最后被曹操阻斷，卻間接將大部分中立的兗州豪強推到了他的身邊。

“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田芬在兗州看似無所作為，其實在背后給曹操埋下了隱患啊。”袁紹瞟了田豐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田芬與田豐是同族，早在田芬被朝廷授命兗州刺史的時候袁紹心中就不如何樂意，認(rèn)為這會助長冀州士人的氣焰，所以始終不愿意給田芬多大的助力，默許曹操將兗州據(jù)為己有這也算是給丟了州牧之位的曹操一個補償。

然而讓袁紹沒想到的是，名不經(jīng)傳的田芬居然會在這一兩年的功夫為他籠絡(luò)到許多兗州士人的支持，若說這背后沒有田豐等人的安排，袁紹是斷然不信的。只是如今時移俗易，出于團結(jié)手下、一致對外的需要，縱然袁紹也不得不改變初衷，啟用田芬這顆閑棋。

田豐毫無顧忌的與袁紹對視，正要搭話，一邊的沮授搶白道“當(dāng)初留下田芬在兗州，本就是為了牽制曹操，不使其坐大，以為不測之計。如今正好發(fā)揮效用，為明公解決此間憂患，可見當(dāng)初明公果決，令我等服膺之至。”

沮授的性格耿直比田豐還不遑多讓，此時居然肯在袁紹面前說這么多好話，不喜巧言令色；另外，田芬之所以能有這般氣候，與沮授的苦心運籌是分不開的，此時卻將功勞都算在袁紹的賬上，這讓田豐不由皺起了眉頭。而在袁紹等人眼中，卻將此看作是田豐與沮授二人關(guān)系親密，冀州士人同氣連枝的象征，心里不由得更忌憚了幾分。

“曹孟德是我故交，我本也沒想過刻意去防范他、算計他。”袁紹搖了搖頭，悄然斂去眼底一絲銳意，身子往后一仰，不動聲色的說“誰讓現(xiàn)下形勢不由人意，兗州實乃中原腹心，四戰(zhàn)之地，總得留在親近人手上我才得放心。”他默默的盯視著酒碗，輕聲道“陳公臺既然有意叛變，可有什么打算？”

“其已經(jīng)說服了兗州從事中郎許汜、王楷等一行人，只要明公兵馬一出，兗州濟陰、任城、東平等郡國皆會云集響應(yīng)。田芬本就是朝廷封拜的刺史，有他出面，不出月余便能安定兗州。”田豐在此事上操心最多，對此事也尤為熱衷，他在一旁積極進(jìn)言“只要這次拿下兗州，明公便能集結(jié)冀兗青三州之力，再一舉蕩平公孫瓚，收幽州突騎為己用。到那時別說后將軍，就算是收復(fù)西陲的朝廷，也未必是明公的對手。”

關(guān)中之地早已因為連年的羌亂而搞的貧瘠不堪，并州、雍涼等地也不是什么人口密集的所在，

，朝廷治下也就一個新得的益州還算富饒，縱使這兩年修養(yǎng)生息，也比不上人煙阜盛、土地豐腴的冀州。在袁紹等人看來，朝廷如今雖然已有四州之地，但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聽說最近還在鬧旱蝗……

袁紹暗自轉(zhuǎn)換著心思，田豐對他繪了不止一次藍(lán)圖愿景了，遠(yuǎn)的不說，就說最近在并州、河?xùn)|的圖謀就讓他無功而返。而這次田豐再度對他描繪愿景，吃過這一套的袁紹早就沒有多少動心了，不過該表的態(tài)還是得有“田君所言深得我意，只是我如今要備戰(zhàn)公孫瓚，連青州哪里都照顧不來，如何還能騰出手去兗州？”

郭圖瞅到了袁紹的眼色，跟著憂愁道“是啊，那曹孟德應(yīng)是也料到如此，所以才敢調(diào)走所有能戰(zhàn)之師，露出腹心吧？”

沮授察覺到了郭圖話里的陷阱，正想出聲轉(zhuǎn)圜，冷不防突然聽見一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是有人將茶碗重重的磕在了桌上。這聲響動十分突兀，眾人一齊將視線轉(zhuǎn)向某個角落，只見那人赧然一笑，向眾人告罪。

這么一打岔的功夫，沮授不知怎么遲鈍了一瞬，而田豐也已經(jīng)回過頭接口說話了“明公不是已讓臧子源任職東郡了么？其麾下有兵馬數(shù)千，足以為田芬前驅(qū)，再者，臧子源曾被張孟高辟為僚屬，彼此‘君臣義結(jié)’，張孟高是張邈之弟，有這一份淵源，陳留郡也將倒向明公。”

“陳留郡不歸張超做主。”袁紹眼神閃爍了一下，提起曾經(jīng)的好友張邈，他的語氣不免有些冷淡“張邈倒是與曹孟德交情深厚，當(dāng)年曹操出征陶謙，曾對家人說‘我若不還，往依孟卓’。我與他多少年的交情了，也沒見他以妻子相托，可見張邈與曹操二人的關(guān)系，哪里是張孟高所能撼動的？”

“今時不同以往。”逄紀(jì)忽的輕笑一聲，忍不住在一旁插話道“自曹操誅殺邊讓以后，兗州士人皆惶恐不安，人人自危。就連當(dāng)初一力幫助曹操入住兗州的陳宮都心有異志，何況是向來喜歡振窮救急，多與士人結(jié)交的張邈？”見袁紹面露沉思，逄紀(jì)繼而說道“明公莫非忘了，朱文博還在陳留呢。”

數(shù)年前為了擊退進(jìn)犯兗州的袁術(shù)，袁紹特意派朱靈南下相助曹操，之后也沒有讓其回來，反倒是作為一個釘子留在了張邈身邊。

袁紹此時只要指使臧洪、朱靈二人從東郡、陳留兩個方向進(jìn)軍，再有陳宮作為內(nèi)應(yīng)，幾乎不用吹灰之力，也無需袁紹動一兵一卒，就能讓兗州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