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66章 大宋320年元旦(六)

趙嘉仁趙官家是大宋280年出生，在大宋294年當上莆田縣尉。十四歲的趙官家遇到什么都要親力親為。隨著趙官家的職務越來越高，部下越來越多，他的工作就越來越交給部下去做。

到了大宋320年，趙官家40歲的時候，他只用負責做三佛齊的戰(zhàn)略決定，相應工作都是由相應的部門去完成。

這并不意味著趙官家從此就過上了每天只用隨便下點戰(zhàn)略命令的悠閑日子，譬如現(xiàn)在趙官家案頭就擺了一份開封知府文天祥提交的報告書。

“……蒙古肆虐河南，以至于河南千里無人煙。兼之運河不存，轉(zhuǎn)運艱難。端平入洛，不過幾萬兵馬，便難以為繼。以官家英武，黃河之役尚且不能得全功……”

文天祥性格激烈，說話很直。趙嘉仁并不討厭這點，不過這位的文章里面全都是缺乏數(shù)據(jù)基礎的文人論述，讓趙嘉仁感覺很不舒服?？戳诉@文章之后，也就是對趙嘉仁在黃河之役后不能全力追擊的描寫比較務實。趙嘉仁當年不是不想追擊，而是不敢全力追擊。他當時就是那十幾萬人，經(jīng)過長期行軍、修建和戰(zhàn)斗，部隊已經(jīng)非常疲憊。元軍就在河北等地，早一天殺晚一天殺都不是問題。宋軍的精銳損失之后可就補不回來。須得謹慎。

這篇奏章的主要意思是，文天祥到了河南之前，覺得能夠比較快的恢復當?shù)厣a(chǎn)，增加稅收。然而到了河南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河南經(jīng)過蒙古的摧殘，人口稀少，便是有大量土地，也沒辦法利用。加上黃河北歸沒兩年，當?shù)氐淖匀画h(huán)境非常糟糕。所以文天祥坦率的表示，未來北伐的時候大概不太能依靠從河南獲得穩(wěn)定的糧食。

趙嘉仁在河南打過仗，他所見到的局面與文天祥描述的其實差不多。導致河南沒辦法開發(fā)的最大問題就是安全，加入元軍不要命的實施突破，趙嘉仁也沒辦法保證宋軍能守住這么長的一條黃河。所有人都不傻，又沒到除了去河南別無他途的地步，自家小命還是很重要的。

為了讓河南變得安全，大宋就要奪回河北。為了奪取河北，大概得派三十萬軍隊進入河北作戰(zhàn)，每個人每天就算是一斤半食物，三百天的戰(zhàn)爭就意味著一億四千五百萬斤的食物。

囤積一億四千五百萬斤的糧食就是難事，難上加難的是這些食物的存儲與運輸還會不斷變動。實際上投入戰(zhàn)爭的后勤人員大概也得有三十萬，也就是說糧食供應量得達到三億斤。

為了征集到如此巨大的糧食，最好的解決辦法莫過于最大限度恢復河南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

這種頭尾相連的邏輯看著可笑，卻是某種邏輯上的現(xiàn)實。很多時候美好的未來之所以沒辦法實現(xiàn)，就是因為這種看似荒謬，卻實實在在存在的理由。

大宋官家在安排著未來的戰(zhàn)爭，大元方面也沒有閑著。孛兒只斤·郝仁萬戶在皇宮里面恭恭敬敬的對忽必烈大汗說道：“陛下，我等已經(jīng)告知府兵，訓練操演之后便讓他們回家……”

說到這里，郝仁萬戶已經(jīng)說不下去，他看到忽必烈大汗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不高興起來。就在此時，伯顏大帥開口說道：“陛下，我等總不能如同南蠻一樣言而無信?！?p/> 看得出，伯顏大帥的話打動了忽必烈大汗，他臉色變幻了片刻，悻悻的說道：“下令，便讓府兵們領了賞賜之后回去?！?p/> 聽了忽必烈陛下的話，郝仁萬戶如蒙大赦，覺得方才肩頭的萬斤重擔被統(tǒng)統(tǒng)卸下。就在此時，郝仁聽到忽必烈大汗不滿的說道：“郝仁，你方才那神色是什么意思？”

大汗今年已經(jīng)65歲，完全進入老年時代。老頭子以這樣責怪的語氣說話之時，郝仁只能答道：“我方才有些著急，請大汗莫怪?！?p/> 忽必烈不滿的說道：“有什么好急的。便是讓府兵當了探馬赤軍，便委屈了他們么？”

郝仁讀過韓非子的《說難》全文，知道君主這種存在大部分時候都是這么不講道理。更何況忽必烈大汗已經(jīng)做出了讓步，郝仁跟不敢再廢話。

看到郝仁低下了頭，忽必烈大汗也沒有窮追不舍。此次朝會有不少事情要做，忽必烈大汗想讓府兵變成探馬赤軍也不是不能動搖的決定。便放過了郝仁。

等到朝會結(jié)束，渾身不自在的郝仁就離開朝堂。然而他也不敢就這么相信忽必烈大汗的操守。直等到正月十一，各地府兵全部踏上歸鄉(xiāng)之路，郝仁萬戶心里面才松弛下來。心有余悸的回到家，進了臥室的門，郝仁直接往床上一躺，整個人感覺身體仿佛被掏空。

忽必烈大汗對于府兵評價很高，訓練一個月，他們在校閱中展現(xiàn)的騎術(shù)水平就超過忽必烈大汗的想象。于是就有了之前忽必烈大汗想讓府兵便探馬赤軍的事情。好在郝仁萬戶主勸，伯顏大帥在旁邊幫忙，總算是暫時制止忽必烈大汗將這批騎兵直接編入大汗親軍的沖動。

因為天冷，包惜弱帶著孩子們在小湯山繼續(xù)過冬。躺了一陣，萬戶就決定前去小湯山和老婆孩子團聚。若是繼續(xù)呆在這里，實在是太提心吊膽啦。

剛起身，就見親隨往這邊走。沒等郝仁萬戶在心里面稱贊親隨善于察言觀色，親隨遠遠的就開始稟報，“老爺，伯顏大帥來了！”

郝仁一愣，當即命道：“馬上請伯顏大帥到正屋！”

看著親隨的背影，郝仁心里面有些奇怪，伯顏大帥怎么跑來了？奇怪歸奇怪，郝仁并沒有不想接待的打算。伯顏大帥在府兵的事情上幫了郝仁的大忙，現(xiàn)在非常有必要與伯顏大帥繼續(xù)溝通，看看他在此事上的意思。

兩位大元重要的大臣會面，伯顏大帥先開口說道：“此次萬戶善始善終，讓我很是佩服?！?p/> 得到這么高的評價，郝仁萬戶有點不好意思的干笑幾聲。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挺不容易的，要扛住來自太子真金的壓力，要與右丞相阿合馬有效合作，要讓地方上行動起來，還要仔細評判蒙古派遣的鷹揚府將校的成績。

搞定了多如牛毛的事情之后，郝仁沒想到他最大的支持者忽必烈大汗竟然也開始利益熏心。在蒙古人的文化里面，騎兵具備極高的地位。在蒙古大汗忽必烈眼中，府兵那就是大風吹倒柴火垛，都是我的貨。看到這等好兵，先給摟到自家籃子里再說。

然而府兵制度的核心之一乃是有限期的服役，遇到戰(zhàn)爭的時候才集結(jié)作戰(zhàn)，平日里則是回到家鄉(xiāng)。這樣就不會讓這些兵役家庭感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若是允許忽必烈大汗這種看到好的就帶走，就變成征發(fā)赤軍探馬。大汗也許心滿意足的得到了很大數(shù)量的騎兵，府兵制則會因為被破壞了根基，很快就將分崩離析。

“多謝大帥相助?！焙氯收f道。

“只用說一兩句話就能幫到萬戶的忙，我當然愿意相助?！辈伌髱浾f的簡短。

再次謝過大帥，郝仁問道：“卻不知道大帥此來有何吩咐？”

伯顏大帥說道：“現(xiàn)在蒙古水軍已經(jīng)基本沒用，這些人若是變?yōu)椴杰?，想讓萬戶幫著整頓一下。”

郝仁聽了這話，心里面是大大的傷感起來。他本人就是水軍出身，沒想到水軍這么快就要從大元軍的序列中被解除。可這也沒辦法，郝仁早就知道這等事情只是遲早。大元的海上完全宋軍包圍，軍船根本出不了海。內(nèi)河的水軍因為交還了襄陽，又被宋國占領了黃河以南，水軍已經(jīng)沒有使用的空間。

便是如此，郝仁也忍不住嘆道：“便給水軍留下一個萬戶，若是水軍散了，再想組建起來也不容易。我們雖然出不了渤海，好歹還有高麗。到了關(guān)鍵時刻未嘗不能一用?！?p/> “嗯。若是萬戶肯來管理此時，這等事情自然由萬戶做主。”伯顏大帥表示了支持。

郝仁對于府兵的事情也沒有繼續(xù)插手的意思，他問道：“那府兵的事情，我準備向大汗復命。若是大汗肯答應，我便可以處理水軍的事情?！?p/> “這個自然，我也會與大汗講?！辈伌髱洷硎玖藢氯嗜f戶的配合。

得到了這樣的保證，郝仁萬戶也覺得放下心來。不過送走了伯顏大帥之后，郝仁心里面又開始難受起來。如果沒有郝仁繼續(xù)主持此事，那些接管的人會怎么對付府兵制呢？只要接管的人不敢對抗忽必烈大汗，等到明年更多府兵參加校閱和訓練，大汗一句“把府兵編入我的親軍”，繼任者大概就會屈服了吧。然后就是府兵制完蛋。郝仁的心血就此化作烏有……

看來自己也得如伯顏大帥這樣，找一個能夠讓他放心的人。郝仁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若是自己這么拍屁股就走，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支持府兵制度。既然一開始就支持府兵制度，那就要斗爭到底，直到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