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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宋 第17章 父子相談
“三郎?!甭牭竭@聲招呼,趙嘉仁抬起頭,就見他大哥趙嘉信站在門口。
“大哥……”趙嘉仁一時頗感意外。趙嘉仁的母親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到現(xiàn)在都幸存著。以宋朝的人口死亡率,皇帝家的孩子夭折都是常態(tài),趙家的孩子們沒有一個去世,也算是相對少見的情況。
趙嘉仁的母親不想離開泉州,趙嘉仁的父親趙知拙就帶了長子次子跟著他讀書。把最小的兒子趙嘉仁留在他母親身邊。趙嘉仁并不討厭自己的兩個哥哥,卻總是感覺有些生分。此時見到大哥前來,他也頗為意外。
“大哥……,父親那邊可好?”趙嘉仁終于說出了心里的不安。
“父親被你氣的不輕。他派我來是要我?guī)闳c元府。”趙嘉信回答了趙嘉仁的問題。
“……也好。”趙嘉仁爽快的答道。
這下輪到趙嘉信感到不解,老爹在慶元府看到了最新的邸報(bào),從清流的朋友那邊得到了消息之后,氣的七竅生煙。大罵趙嘉仁這個逆子,聲稱要讓趙嘉仁辭官。趙嘉信覺得老爹說的是氣話,但是趙嘉仁對自己所作為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勁頭,趙嘉信覺得自己的三弟見到老爹趙知拙,大概會有場火花四射的碰撞。
趙嘉信勸道“”“三郎,你……還是別去了。我給你出個主意,現(xiàn)在你老老實(shí)實(shí)寫封信,就說你年幼無知,遭了奸人算計(jì),現(xiàn)在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會兢兢業(yè)業(yè),奉公守法。”
聽了哥哥的話,趙嘉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哥哥跟著父親趙知拙讀書,怎么就讀成了書呆子呢。考進(jìn)士是萬馬千軍過獨(dú)木橋,當(dāng)了官之后也是如此。別看趙嘉仁此時仿佛得罪人,丁大全的官職大概穩(wěn)四五年沒問題。大宋官員三年一考績,那時候趙嘉仁回京城考評,先天就有優(yōu)勢。
當(dāng)然,在地方上的三年內(nèi),趙嘉仁在不出事的情況下,也需要掙錢。錢能通神!哪怕是在地方上的政績通神,進(jìn)京之后該給各路大佬的孝敬也絕不能少。另外,還需要在京城結(jié)交各路人等,混個臉熟,擴(kuò)張自己的影響力與知名度。
綜合以上的努力,才有機(jī)會位自己圖謀個更好的差事。
此次之所以如此率真的去見老爹,趙嘉仁可不是去和老爹辯駁,更不是要展現(xiàn)自己的‘王八之氣’。上一世他二十六歲考上進(jìn)士的時候,老爹趙知拙已經(jīng)是京官,站上官場戰(zhàn)斗的主力地位。趙嘉仁進(jìn)京工作之后沒幾年,老爹因?yàn)樯眢w不好就退休回家。再之后則是蒙古南下,南宋王朝土崩瓦解。以至于趙嘉仁根本不清楚他爹吃的哪一路。
這次情況特殊,即便是挨罵,趙嘉仁也需要去慶元府先把老爹的底牌摸清。丁大全的利用價(jià)值基本到頭,趙嘉仁覺得可不能父子兩人站上互相廝殺的戰(zhàn)場。
所以趙嘉仁笑道:“大哥。我此次不是要和誰慪氣。有些事情父親知道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父親不知道。此時我兩人需要互相交換這些事情。找出一個對我二人都有最大好處的路數(shù)。既然要如此,我就必然要去面前父親才行。”
從福清到慶元府,趙嘉仁也用了最快速度??礃幼哟蟾攀怯腥嗽诒澈笫箟?,給他的正式文書還沒來。此時正好趁著這個時間趕緊把自家的事情給處理一下。等這兩兄弟風(fēng)塵仆仆的進(jìn)了慶元府,趙知拙還被稍稍嚇住了。
在外當(dāng)官這么多年,每三年都要經(jīng)歷一次從當(dāng)官所在地到臨安的經(jīng)歷。趙知拙知道行路的艱辛和速度。此次趙嘉信來回之快,讓趙知拙懷疑這兄弟二人根本就沒有睡覺,他們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趕路之上。
然而心里面稍稍感動,趙知拙還是板著臉讓趙嘉信離開,他帶了趙嘉仁進(jìn)了書房。往椅子上一坐,趙知拙沉聲問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來?”
“兒子猜測,大概是父親有些人脈與丁大全對立。那邊的人派人來給父親抱怨,甚至說些威脅的話?!壁w嘉仁率直的回答了老爹的質(zhì)問。
趙知拙一愣,他本以為兒子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因?yàn)槟懬佣f八道一番。沒想到面前的兒子居然認(rèn)認(rèn)真真的講著他對官場的猜測。這些猜測還頗為精準(zhǔn)。這下趙知拙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蛘哒f,他一時竟然沒辦法擺正立場。該用父親的立場,還是用一個當(dāng)官的立場,趙知拙舉棋不定。
趙嘉仁靜靜的等著父親趙知拙開腔。宋代只有進(jìn)士才有特權(quán),譬如不納田畝的稅,譬如可以通過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對家族產(chǎn)業(yè)提供保護(hù)傘。到了明清之后,連秀才都有了特權(quán)。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生產(chǎn)出大量的窮酸。
窮酸的出現(xiàn)結(jié)果是三綱五常被庸俗化、極端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為孝。這就是滿清著名的文娼紀(jì)曉嵐所說的屁話。而那個令人惡心的弟子規(guī)則是陜西某個窮酸書生所寫。
面對老爹的指責(zé),趙嘉仁也想看看老爹的思想水平到底屬于哪個層面。這次和大哥一起走了好長的路,兄弟兩人交流很多,趙嘉仁對大哥趙嘉信的評價(jià)并不低。
“我問你,有人唆使你么?”趙知拙開口了。
“如果父親指的是我走丁大全的路子,那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丁大全此時需要立竿見影的功勞,就得有人相助。這種投機(jī)取巧的謀劃,是我想出來的?!闭f完這些,趙嘉仁看老爹趙知拙并沒有完全相信的樣子,他只能補(bǔ)了一句,“兒子再不孝,也不至于因?yàn)橐獮榱藙e人而來欺瞞父親。”
聽了這話,趙知拙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diǎn),但是隨即變得更加陰沉,“你年幼,此時沒有差事,也不過是多等幾年?,F(xiàn)在搞出這樣的事情,以后的路還怎么走?”
“父親,如果你看的是官場上的事情,的確如父親所講。我這么急功近利,以后必然要出大事??商鲞@個圈子,從天下的角度來看,那就大大不同。蒙古滅金大概二十年,二十年里蒙古逐漸控制了金國舊地。至多五年,五年之內(nèi)蒙古就要南下。我等乃是趙氏宗親,大宋若是沒了,我等也什么都沒了。我此時急功急利,就是想趕在蒙古南下之前爬到為國出力的官位上。到時候若是能為國立功,一來對得起列祖列宗,二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煙消云散。即便有人心里不高興,卻也不會繼續(xù)追究?!?p/>
趙嘉仁面對父親侃侃而談,完全沒有顧忌。從之前的對話里面,趙嘉仁看出趙知拙已經(jīng)把立場定義為官場上的對談。這種態(tài)度和明清窮酸們大大不同。窮酸的關(guān)鍵不是他們酸,而是他們窮。正因?yàn)楦F,他們就自卑的嘗試以自己為核心來構(gòu)架一個世界。
南宋的理學(xué)雖然也有這種嚴(yán)重的問題,但是好歹南宋的這幫人沒有那么窮。
聽著兒子的話,趙知拙再也沒辦法保持鎮(zhèn)定。他心中怒氣勃發(fā),聽到后來,他怒道:“夠了!”
趙知拙看著自己的兒子停下講述,抬頭定睛看著自己。那眼神幽深的令趙知拙感到了強(qiáng)烈的不安。接著,趙知拙就聽兒子趙嘉仁繼續(xù)說道:“父親,你我都知道蒙古南下,我大宋就有滅國之險(xiǎn)。我們都不想面對那樣的強(qiáng)敵。父親你能讓我閉嘴,卻不能讓蒙古認(rèn)聽你號令。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拋棄幻想,面對當(dāng)下?”
有種很本能的東西讓趙知拙還想對趙嘉仁發(fā)怒,但是長久讀書休養(yǎng)積累的認(rèn)知又澆滅了這種沖動。不管趙嘉仁所做的是對是錯,趙知拙很清楚自己的憤怒完全是來自對蒙古南下的恐懼。而趙嘉仁沒說錯,趙知拙沒辦法號令蒙古,南宋也沒辦法讓蒙古打消自己的野心。蒙古南下只是遲早而已。
既然兒子趙嘉仁是基于這樣的理由選擇了自己的行動,趙知拙就讓兒子趙嘉仁先下去休息。他需要點(diǎn)時間,以蒙古南下為背景來理理他的思路。
趙嘉信回到慶元府后兩日,他被父親趙知拙叫到書房。趙知拙問道:“嘉信,你可否想和你弟弟一起去福清?”
這兩日家里沒有出現(xiàn)老爹趙知拙痛打趙嘉仁的事情,父子兩人雖然臉色都不好看,卻沒有互相對杠的樣子。趙嘉信覺得很開心??衫系倪@個問題讓趙嘉信又陷入不解之中。他試探著問道:“不知父親派我前去做什么?!?p/>
“你弟弟在福清人單勢孤,沒有家人相助,我怕他忙不過來。另外,你弟弟有時候太過跳脫,你素來穩(wěn)重,看你弟弟再要胡亂行事,你身為哥哥就要勸住他?!壁w知拙布置著給長子的任務(wù)。
“……那我參加科考……”趙嘉信試探著問著這二十年來他最重要的工作。
“我給你找的老師不行,我自己也不會教人??墒前涯愕⒄`了。古人講,行萬里路,讀萬里書。你此次到福清也找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做做看。科考的事情,早幾年晚幾年也沒什么分別。你看當(dāng)今相公丁大全,他48歲才考上科舉。你還年輕……”
趙嘉信確定自己終于可以離開父親身邊出去闖闖,他心里生出極大歡喜。片刻之后,一種莫名的畏懼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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