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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12.綠珠墜高樓
吳少誠只覺得因劇痛,眼前一黑,伏在了馬鞍上。
“誅殺逆賊吳少誠!”這樣的叫聲傳入到他的耳里。
他怒喊著,重新睜開眼睛,想要拔出自己的佩劍來。
這時始終步行在旁的家奴鮮于熊兒猛地?fù)]手,三名強(qiáng)壯的馬弁忽然各自舉起粗壯的木棒,一棒打在吳少誠的胳膊上,頓時將他按在劍柄上的折,另外兩棒,一棒擊在胸部,一棒擊在頭顱處。
吳少誠慘叫聲,徹底喪失所有的反抗機(jī)能,神志不清,仆在馬背上。
坐騎馱著他,慢悠悠地入了子城小門,又向前跑了十余步,來到勾欄回曲的設(shè)亭前。
在那里的錦帳帷幕處,迅速轉(zhuǎn)出數(shù)十名披甲的軍卒來,而吳少陽也在其中。
他們一擁而上,將吳少誠扯下馬來,割下了他的腦袋。
“!”設(shè)亭坐席里,各淮西軍將忽然看到,一顆血肉模糊的腦袋被飛擲進(jìn)來,在地板上滾動著,最終看出居然是吳少誠的,無不驚駭?shù)卣酒饋怼?p/>
“不要慌!”吳少陽立在亭外,全身貫甲,高聲大喊道。
部分腦子轉(zhuǎn)得快的軍將,當(dāng)即跪下來,呼喊:“唯儲帥馬首是瞻?!?p/>
“唯儲帥馬首是瞻。”瞬即,整個設(shè)亭內(nèi)外都是齊齊的喊聲。
吳少陽拱手抱拳,陳辭說:“諸位都是淮西土著,效力我吳家多年,本與朝廷河井無犯,上下相安。皆是吳少誠昏昧不明,受李元平、董重質(zhì)唆使,起兵抗拒天子,又刺殺朝廷宰相,企圖嫁禍淄青,弄巧成拙,反陷我淮西鎮(zhèn)于不仁不義當(dāng)中,成為天下公敵。如今少陽便只能大義滅親,將主犯吳少誠、李元平殺死,獻(xiàn)出首級,請求朝廷寬宥。”
言畢,吳少陽又在片低呼聲里,跑到亭子筵席內(nèi),跪下來,抱起少誠的頭顱入懷,大哭起來,“殺少誠,絕非為我一人私利,只因此舉是拯救淮寧軍上下的最后一線生機(jī)了!”
絕境中的淮西諸將,想起郾城那邊破城后,官軍雞犬不留的慘景,也無不跪坐下來,圍著吳少陽哭起來,“請儲帥掌軍府留后務(wù),向朝廷乞和”的請求不絕于耳。
鮮于熊兒站在陰暗的角落里,將吳少陽幾位心腹喊來,“做事不能留后患,現(xiàn)在你們領(lǐng)人去將吳少誠的妻子兒女,統(tǒng)統(tǒng)殺光?!?p/>
當(dāng)這幾位領(lǐng)著一群軍卒,舉著火把從子城里跑出來時,恰好在城垣下,李元平也被扯下馬,綁在了街邊的一株柳樹處,那幾位要籍官拔出刀來,先將李元平的奴仆全部砍殺,然后挺著血淋淋的刀刃,“對不住侍郎,不能留你性命?!?p/>
嚇得李元平驚叫不已,恐懼下居然失禁了。
接著他又哭起來,只是喊著“湘靈”的名字。
刀刃刺來后,他像只小雞般被宰殺掉了。
入夜,吳少陽的人馬將軍府后院圍定,把吳少誠的妻妾、女兒還有唯一的兒子元慶,和其他親戚,闔家一十九口,全都?xì)⒌袅恕?p/>
待到太陽照在子城望樓的鴟尾處時,吳少誠及其家人老小,還有李元平、董重質(zhì)這位的腦袋剛送回來,就和妻子孩子一并重新列出的首級,在女墻外的一處長垛上,排成數(shù)列示眾。
不久前,還是吳少誠和李元平,用他人的血肉圬箭垛。
可現(xiàn)在就輪到自己和全家來圬箭垛了。
“節(jié)下,伏在地上的是李元平的侍妾?!?p/>
當(dāng)圍觀的軍卒里,出現(xiàn)名艷裝的女子,向吳少陽下拜時,幾名軍吏如此介紹了這女人的身份。
“何處人士?”吳少陽便問。
“妾身湖南潭州人,名叫湘靈?!?p/>
“你只是李元平的妾,無需受罪,待到淮西和朝廷罷戰(zhàn)后,便入我宅中好了?!眳巧訇柡茏匀坏厝绱苏f到。
畢竟這個叫湘靈的,實(shí)在是極美的,他也早有耳聞。
湘靈頓時浮現(xiàn)出輕松而歡喜的神色來,再對吳少陽叩首,稱妾身能有如此厚遇,感念節(jié)下入骨,只是畢竟先前曾侍奉過李元平,有點(diǎn)恩情,還請允許我祭奠番。
“可以觀看首級,但不許取走,馬上要將其送給洄曲的官軍營地的。”
湘靈便說知道。
隨后她在上百軍卒的注目下,跪趨到長垛前,捧起李元平肥白無須的首級,看了又看,淚水還是流下來,說你瞧瞧你,腮幫和嘴巴處還有血跡呢,臟不臟?
說完湘靈居然將李元平頭顱的血,給舔舐干凈,又將李元平半睜的眼臉給撫合,輕輕抱在懷中。
吳少陽看到此,只覺得心中一陣犯惡,便呵斥說可以了!
可轉(zhuǎn)眼間,軍卒突然聒噪亂跑起來。
湘靈抱住李元平的首級,忽地跑動數(shù)步,登上了子城垛口。
“這!”吳少陽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他怔怔地看了隨后立在垛口處的湘靈。
她多美啊,著朱紅色的大襦裙,彩霞般的長帔在風(fēng)中飄拂,那足下的木屐立在土垛上,極度不穩(wěn),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到,湘靈白皙頎長的脖子上,還掛著枚很小很小的玉環(huán)。
“娼婦,把首級給”吳少陽將手指出,身邊的軍卒一擁而上。
“本為浮萍身,卻慕蒲葦紉。”
驚呼聲里,湘靈閉上眼睛,仰面往后,抱著李元平的腦袋,如蝴蝶般,從汝南子城上翩翩墜了下去。
吳少陽氣急敗壞地扶著垛口,往下望去,十余丈高的子城下,是浩蕩的汝水,全不見湘靈落水的痕跡。
“備小船,給我往下游二十里處打撈,務(wù)必要撈起元兇李元平的首級,務(wù)必!”
然而讓吳少陽失望的是,數(shù)百軍卒乘船,撈了兩三日,也不見湘靈的尸體和李元平的腦袋。
這女子好像真的化為了蝴蝶,無影無蹤了。
汝南城軍府內(nèi),鮮于熊兒領(lǐng)著仆役,細(xì)心地將內(nèi)外浸染的血跡給洗刷干凈,讓吳少陽入主其間。
隨即衙署當(dāng)中,淮西的軍將們?nèi)荚儐枀巧訇?,李元平首級雖尋找不得,是否應(yīng)將吳少誠闔家的首級送給高岳,以求罷戰(zhàn)。
“不,吳少誠的首級現(xiàn)在是我們最后籌碼,若貿(mào)然送給奸相高岳,他必吃完后掀桌案,留下只派遣使者,先和高岳商談,以觀風(fēng)向,再做打算?!比缓髤巧訇柋阊a(bǔ)充說,“我愿意將淮西的申州、光州再讓出給朝廷,只留蔡州,何如?”
對此,諸位軍將雖然痛苦,但現(xiàn)在只要能茍且下去足矣,就答應(yīng)了吳少陽的和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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