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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2.承岳卻姓王
待到高岳出宣平坊時,往東北方向望去,自資圣寺直到東市外狗脊嶺處是人山人海,百姓都來圍觀前吏部侍郎竇申,還有前殿中侍御史竇榮因謀逆大罪,而被處斬的景象。
禁內(nèi)公布出來的證據(jù)鏈很完整:竇申先前奉使去西吉會盟,遭西蕃劫持,而后屈膝變節(jié),回來便和族父竇參、虢王李則之、族弟竇榮等合謀,企圖殺害皇帝和太子,引蕃兵殺入長安來。
如何處決竇喜鵲,高岳沒有去看,他騎乘在馬上,拍拍自己的胸脯,“那位真正的本尊啊,你如在冥司的話也能含笑了,那喜鵲在你活著的時就是個表面朋友,多次侮辱坑陷你,現(xiàn)在他玩得越界過火了,也少不得在狗脊嶺土坂上吃上一刀。”
想完,高岳即投城東而去,目的地便是少陵原下樊川處,義陽公主的別業(yè)。
狗脊嶺邢神廟下的土坂處,一陣驚呼聲,偌大的重斧忽閃而下,接著就是背脊骨頭開裂的聲響,竇申在這瞬間,不曉得是上半身脫離了下半身,還是下半身離開了上半身,頓時手足異處,他的腦袋暫時還能保持著思考,只是覺得原本如此尊貴的自己,跌落到了泥土當(dāng)中。
嘴巴里滿是草和土的臭味,他唔唔地呻喚幾聲,也顧不上什么身份了,好像溺水般,用牙齒死死咬住眼前的幾根野草,可在十二萬分的痛苦里掙扎了數(shù)下,便不再動了。
黑壓壓的人群,都看到了前宰相竇參的族子,被腰斬掉的半截身軀,還往前蠕動了大約兩三尺,他死得很痛苦,健全的左手伸出,而殘缺的右手沒法抓住任何東西,便蜷縮著,殘缺身軀由此歪斜著,好像更加努力地往前探,當(dāng)劊子手把他的尸體拖住時,才發(fā)覺他的嘴里和左手指甲深深咬住抓住了身軀下的草根,費(fèi)了好大勁才將其分離。
高岳在去樊川別業(yè)前,先登上少陵原,拜祭了以前在國子監(jiān)中久試不第而憂憤死去的張譚之墓,而后又繞著朱太尉的墳?zāi)箖扇Γ瑔塘铡⒍氐人淖T鐵的跪像還在彼處,經(jīng)風(fēng)雨的侵蝕已有些斑駁......
長安的春里,樊川是最佳的名勝,高岳從原上而下,過了“下杜城”的遺址,前面便是河泉縱橫的一馬平川,直到東義谷間,滿是山水灑然,秀竹叢生,京師里的豪商權(quán)宦最喜在此構(gòu)筑別業(yè),義陽公主當(dāng)然也不例外,她不但在昆明池和樊川各有別院,乃至遠(yuǎn)在咸陽處也有林苑。
光是這所別業(yè)就花費(fèi)三萬貫錢,除去皇帝給女兒的外,大部分則是她的公公,成德軍節(jié)度使王武俊為保持對朝廷的恭順及自身割據(jù)而進(jìn)奉來的。
待到門屏前,成群的男女仆役身著錦繡迎接上來,他們都得到主人教導(dǎo),不再喊高岳為淇侯,統(tǒng)統(tǒng)呼為“汲公”,而后引著高岳過重廊,而后高岳眼前便是一大片清澈的池沼,四周環(huán)繞密密的松竹,兩邊橫跨一座半月之橋,一艘裝飾彩繒的游船緩緩而來。
義陽盛裝坐在船首處,看見高岳就搖手,很開心地喊著:“三兄,且上來。”
待到高岳在岸邊,踏著腳板登上船后,就好心勸說義陽公主:“公主如今正在待產(chǎn),最好不要泛舟戲水......嗯?”
接著他瞪大眼睛,驚奇地看到義陽的身子,依舊是窈窕婀娜的,這是宮廷里通傳的“待產(chǎn)的身子”?
正在他納悶時,船篷前跪坐的兩位侍婢,輕輕拉起了卷簾。
簾子后,坐著身著寬松羽衣的靈虛,正撫著明顯凸起很高的腹部,眼角帶著笑意,看著自己。
見到此,高岳只覺得頭有些暈,船底的水光明朗朗地扎在自己眼中,往后退的腳卻在打著晃,“汲公!”數(shù)名婢女急忙前后左右,將他給攔住,這才不至于跌落水中。
“我的孩子......”一會兒,待到高岳稍微定下心神后,坐在蒲席上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誰想昨年繾綣一度,便是珠胎暗結(jié)。
皇帝曾說過,我李,你高,已是昔日皇室和汾陽王府間的關(guān)系,莫非便是指此?
畫舫依舊在池沼上浮動著。
“阿姊可不是只可能與三兄你也罷,這孩子無論男女,此后便只能姓王了。”義陽在旁邊,挑著眉梢說到。
“姓王?”高岳詫異不已,但他很快就明白,義陽公主滿宮廷放風(fēng)自己“有身”的原因,居然便是在這里遮掩靈虛,我高岳的子嗣,居然便宜了隔壁的契丹出身的老王家。
不,這可不行。
不久,輕霧縈繞的竹林里,高岳指著對面立著的靈虛,“這孩子一旦出世,我會安排進(jìn)奏院將他(她)秘密接出,此后養(yǎng)在興元府當(dāng)中。”
然而靈虛公主卻根本不從,她只是對高岳說:“身軀是我的,懷胎是我的,將來孩子也是我的,高三你憑什么取走?”
“他是我高氏的后代。”
“不,他將來不會去興元府,面對你與崔云韶、崔云和所生的子女,他會寄養(yǎng)在義陽的府邸里,名義上為成德王武俊王司空的外孫,實(shí)則是圣主的外孫,也是我,我李萱淑的孩子。”靈虛的語氣帶著倔強(qiáng)和驕傲,“他的生命是我給的,高三此生此世你不會屬于我,可他以后會屬于我,名字我都想到了......”
還沒等高岳開口,靈虛公主就挨近步,眼睛明媚地望著他,低聲說:“成德司空王氏,自王武俊下第三代都有個‘承’,若我腹中是個男子,他就叫王承岳。”
聽到這名字,高岳差點(diǎn)沒嘔出血來。
“高三你接受吧,也請安心,這孩子不會回成德鎮(zhèn),他會安安逸逸地在這座都城里長大,他真正的外翁,還有我和義陽,都會疼惜他的,未來出將入相總是少不了的。”
“你是說,你阿父曉得了?”高岳心想,自己果然猜得無措。
“沒錯,爺保持了沉默,畢竟這樣的事傳出去便是山崩海裂的結(jié)局,我不對爺披露你妻姊妹的丑行,你也休來取小承岳,就這樣兩訖,如何?”
“萱淑你......”
說話間,高岳的手掌被靈虛給握住,接著靜靜貼在對方雪白柔嫩的臉頰上,“去統(tǒng)萬城多多保重,高三你想想,爺能傾大半國之兵為你統(tǒng)制,沒一點(diǎn)點(diǎn)信物他又如何能真的放心?爺也想要個圣人給他帶兵征伐,可誰都不是圣人,高三你也不是,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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