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第二百七十四章 破碎

洪衍武懷里的葉璇，穿著一件淺黃格子的短袖的確良上衣，里邊穿的文胸背帶透過后背的衣服顯露了出來。

她下身穿一條純白色的裙子，腳上是一雙高跟的白皮涼鞋，沒穿襪子，每個腳趾都白皙得可愛。

發(fā)型就更別致了，兩個發(fā)辮都用白緞帶束著，又飄逸又顯莊重。

說實(shí)話，葉璇的身子在他的懷里就跟沒骨頭似的，呼吸急促，明顯發(fā)軟。這種情動的情形下，此時的她看起來完全是大人的樣子，而且極具女人味兒。

洪衍武再也無法把她當(dāng)成一個孩子。

他明白這是來真的了，頭腦卻暈乎乎的，相當(dāng)不知所措。

因?yàn)楸M管他和葉璇經(jīng)常逗貧玩笑，卻從來也沒有勾引她的目的。更沒有想到他們會進(jìn)行到這一步。

他當(dāng)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是過去的他，必定會欣喜，會洋洋得意，甚至?xí)プC(jī)會趁機(jī)占有葉璇。

反正是自己送上門的，純屬意外收獲，管那么多呢。不主動、不拒絕、不負(fù)責(zé)任，既占了便宜又能滿足內(nèi)心深處對“大人物”的報(bào)復(fù)心。簡直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兒啊！

可現(xiàn)在真的不一樣了。他就連丁點(diǎn)這種想法也沒有。

因?yàn)樯韼砟屈c(diǎn)情欲，遠(yuǎn)遠(yuǎn)抵不上他對安定生活的渴望。對“糖心兒”深厚愛意和負(fù)有的責(zé)任。

所說，當(dāng)機(jī)立斷地拒絕，并糾正錯誤，才是唯一正確的處理方式。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可他就這么強(qiáng)硬地把她推開嗎？

剛要動作的洪衍武，欲語還休地把手停在了空中。他不能不考慮葉璇的面子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害羞地把臉埋在他衣服里葉璇竟然壯起膽試探地問，“小武，咱們……咱們……下一步該干什么了？”

語音輕微，而且有些顫抖，卻分明透著對某種暗示的渴望。

洪衍武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趕緊借機(jī)說，“那個……你……你站好了，還是把我松開吧……”

可沒想等到事情反倒更糟了，葉璇猛然把臉揚(yáng)起來，大眼睛特別大膽地凝視著他。

“你怕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覺？”

在這么一個禁欲的時代，葉璇真稱得上是一個前衛(wèi)的姑娘。

因?yàn)檫@種表白無疑需要莫大勇氣的，盡管最后一句話聲音幾不可聞，可洪衍武還是有一種受寵若驚的震撼。

但他能接受嗎？當(dāng)然不。

這個姑娘幾乎和他的妹妹一樣單純，就像一張平整素潔的白紙。任他再是鋼心鐵肺，也不忍趁人之危，在上面胡涂亂抹，留下自己的印記。

洪衍武往后縮了。

“別開這種玩笑，過了啊。我心里發(fā)毛……”

葉璇簡直稱得上膽大妄為，盡管臉色臊得通紅，可還在言不由衷地逼近。

“你真膽小……又不能怎么樣……咱們只是試試，就當(dāng)是在做試驗(yàn)……”

沒有周旋的余地了，洪衍武再不敢耽誤，他無奈地也亮明了立場。

“葉璇，咱們的關(guān)系就是普通的好朋友，除此之外，什么可能都沒有，你明白嗎？“

這義正言辭的話使葉璇一下子清醒過來，但顯然很殘忍。她的手是松開了，但臉色紅一下白一下的，表情徹底僵硬。

不用說，她感到太突然了，簡直沒有一點(diǎn)兒心理準(zhǔn)備。

“你說什么？普通的好朋友？那……那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教我跳水？為什么還對我這么好？你用自行車接送我，還陪我逛街、買東西、帶我釣魚、送我蟈蟈……”

洪衍武受不了她的目光，話也說得吞吞吐吐。

“那個……那都是為了謝謝你的幫忙。實(shí)……實(shí)際上，我只是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妹妹，”

葉璇的眼淚一滴滴地滑落，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借口。

“你把我當(dāng)妹妹？你怎么能說的這么輕描淡寫？咱們明明是同歲呀，虧你說得出口！”

“我真沒胡說！打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你自己理智地想一想，咱們之間的地位有多么懸殊，差距太大了！我打你的主意？怎么可能呢！”

葉璇的眼里更多了，汩汩地流。

“還是借口！你太虛偽了，我就從沒嫌過你，你自己裝什么孫子？”

洪衍武不由苦笑，“罵吧，想罵就罵，只要你心里能好受點(diǎn)兒。真的，你隨便罵！可我只能說，如果我讓你有什么誤會，那都是我的錯。非常抱歉！很對不起！”

葉璇一瞬間不吭聲了。低下頭去靜靜地擦拭著眼淚。

而正當(dāng)洪衍武等了一會兒，以為葉璇終于止住了眼淚，剛要開口再安慰她幾句的時候。

葉璇猛地?fù)P起臉，淚流滿面地大叫一聲，“洪衍武，你這個混蛋！你真是個惡貫滿盈的臭流氓！”

說完，她用雙手捂住臉，特別委屈地，再次嚶嚶地哭了起來……

而沒關(guān)上的錄音機(jī)里，此時傳出的仍然是鄧麗君的歌聲。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張破碎的臉，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yuǎn)……”

是的，就像這首歌兒里唱得一樣，洪衍武成功脫身了。

他換上了自己的濕衣服，甩開了這個癡情的姑娘，逃命似的冒雨騎車回家，一路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坦白來講，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葉璇為什么會看上自己。

平心而論，那個姑娘的條件太好了。

容貌比起糖心來僅略差一籌，家世還相當(dāng)顯赫。

作為葉家最小的女兒，她不但是親生父母的掌上明珠，在任何與葉家有往來的高干家庭都受到特別待遇，是個不折不扣的千斤大小姐。誰帶出去誰露臉。

可問題是，這樣的姑娘找什么樣的找不到呢？怎么就看上他這個勞教過，沒身份沒地位的小老百姓呢？

怎么想，他們都不是佳偶，簡直是匪夷所思啊。

而百思不得其解中，葉璇哭泣的樣子也總在洪衍武的眼前晃，簡直揮之不去。他忽然有了一種感覺，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好像還是第一次戀愛，被他傷的不輕。

于是盡管考慮到了舅舅的房子，可洪衍武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即使是事情辦不成，辦砸了，也得到此為止了。對葉璇，他連一面都不能再見了。

因?yàn)樽怨懦Ｑ缘赖煤茫畠呵灏鬃钗ｋU(xiǎn)，這種事，男人是不占理的。

至于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不倒？那是純粹的扯淡！

如果他再去招惹葉璇，事情鬧大了絕對無法收場。

就不說自己家里先得亂成一團(tuán)，“糖心兒”那兒沒法去交代。人家葉璇家里也不是吃素的。

世上可就怕認(rèn)真二字，真惹出什么大簍子來，人家位高權(quán)重，引發(fā)出來什么結(jié)果，他未必扛得住。

所以，盡管看上去有點(diǎn)無情，必定招罵！

可也只能這么辦了。這是對大家都好的最優(yōu)選擇！

半小時后，全身都流著湯兒的洪衍武終于在大雨淋漓中回到了“棲鳳樓”胡同，“糖心兒”剛把晚飯做好，一見他如此狼狽。趕緊打把傘把他迎了進(jìn)來，跟著就去燒水給他準(zhǔn)備洗澡水，和煮姜絲紅糖水驅(qū)寒。

這種溫暖不但讓在外淫蕩了一個下午的洪衍武舒坦極了，也把他心底最后一絲猶豫和不堅(jiān)定趕跑了。

還是自己的媳婦兒好啊。這才是真正的親的熱的。

嗯，還胡思亂想什么呀？純屬多余！

不要迷戀哥，哥沒工夫撩撥。不要企圖愛上哥，哥只是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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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