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第三百五十九章 借刀殺人(上)

話說當天曹云回到律師所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全身疲憊，趴在客廳沙發(fā)上一動不動。高山杏手指推了推曹云背部，證明還活的：“吃飯了?！?p/> 曹云掙扎起身走向餐桌，律師所的人大部分都在，司馬落打雜的也在。曹云坐下，高山杏盛湯：“聽一航說你今天又大獲全勝?！标懸缓匠鱿爩彙?p/> 曹云：“不提公事，我明天還得去保險公司和海洋聊一聊。司馬落，桑尼不錯，可以考慮挖到檢察院去?！?p/> 司馬落問：“比我呢？”

曹云一怔：“你是司馬落？”這說話口吻完全不像。

司馬落道：“我新學到一條，當別人捧你，無論是諷刺，還是真心，或者是客套，你順竿上就對了?！?p/> 曹云：“你比他強。”

司馬落：“那是應該的，謝謝配合?！?p/> 曹云：“不客氣，云隱呢？又不在？”

高山杏：“據(jù)說和一位什么老師，學看風水去了。”

“學風水？”曹云想了一會，問：“老師漂亮嗎？”

陸一航連連點頭：“非常漂亮?！?p/> 曹云嘆氣：“看來他又要拿證。”

云隱近期在律師所的時間越來越少，律師所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場所。剛開始挺新鮮，慢慢的感覺沒意思。于是又開始混跡派對，尋找獵物，重新過上紙醉金迷的墮落生活。

司馬落道：“西斯案兩天后正式開庭。”

“西斯？”我特，怎么把家伙忘了。

西斯汽車后備箱發(fā)現(xiàn)一只手，是其同事珍妮的手。鬣狗綁票了十名西斯同事，這環(huán)節(jié)是有理有據(jù)，警方認定鬣狗綁架十人，殺死其中三人。但是珍妮呢？鬣狗從來沒有承認過珍妮遇害和他們有關。

根據(jù)事實證據(jù)，檢察官最終還是對西斯提出了指控。

曹云：“這案子控方優(yōu)勢不大?！?p/> 司馬落同意：“大家都知道是鬣狗干的，只不過沒有證據(jù)證明是鬣狗干的。只要辯護律師將事件聯(lián)系到鬣狗上，基本就清楚了?！?p/> 曹云伸頭：“誰是檢控官？”

司馬落：“王磊。”

曹云想了一會：“和王磊打過官司，也算是熟人了，一直沒有機會進一步認識。司馬，幫我約下，明天一起吃個午飯或者晚飯?！?p/> 所有人一起看曹云，曹云回視：“怎么了？我不能有社交圈嗎？”

大家沒說話，互相客套：“吃菜，吃菜?！?p/> “味道不錯，就是很咸?！?p/>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不知道你想干嘛。

無所謂，雖然知道你們知道我在撒謊，但是我還是要撒謊。

和王磊的飯局在中式餐廳的包廂。早上十點開始吃飯，王磊帶來了本案所有的資料。王磊是不是一位合格檢控官不說，但最少是一位優(yōu)秀的助手。他的資料整理的非常清楚。如同圖書館一樣，想查詢什么資料，看編號就可以。

曹云：“要弄死西斯，第一點是動機?！?p/> 王磊：“曹律師，我沒想弄死西斯。”

曹云：“哦！”

王磊忙道：“如果能正規(guī)從法律渠道上判定西斯有罪，是我職責范圍。”

曹云問：“西斯律師是誰？”

王磊回答：“是美國領事館雇傭的一名美籍東唐裔國際律師，對東唐法律非常了解。”

曹云開始抽資料：“第一點是動機。”

王磊：“動機是？”

曹云把幾張資料一放：“這是動機。”

曹云翻找一會，拿出幾張：“這是背景設定?！?p/> 王磊邊看資料邊問：“曹律師，你和西斯是不是有仇？”

曹云道：“沒有，我不能讓東唐檢察官被美國人看扁，我大東唐什么人才沒有？你說對嗎？”

王磊連連點頭：“對，對?！睈蹡|唐大是大非的問題了。美國人是公認的不是好東西，怎么不好不用管，大家說不好就是不好。既然和美國人打官司，輸了就有失國體。

王磊想的是司馬落和自己說的話，你別管那么多，你就跟著學。他愿意免費給你上一課，對你來說只有好處。西斯死不死是法官說的算，只要你不做違法的事，就履職盡心將西斯定罪。

午飯從上午十點一直吃到晚上十點，中間休息了兩個小時。兩人對案件進行重新整理，曹云以模擬庭審方式否決了王磊之前的指控方法。王磊學到知識沒有還不知道，但是他更了解了曹云。這家伙是真小人，有仇必報的真小人。

仇？不僅是林落之仇，林落之仇算是不好說的仇，拿不上臺面來。但是西斯監(jiān)控曹云手機，這才是仇。當然主要是因為林落的緣故，而不是手機的緣故。另外，西斯成熟，帥氣，紳士等，都是曹云想弄死他的原因。

為什么？不為什么，曹云本就不算好人。他不知道以德報怨，他只知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西斯案正式不公開審理。

西斯后備箱原本放置備胎的位置有珍妮一只斷手，珍妮尸體在某地下停車場的僵尸車內(nèi)發(fā)現(xiàn)。如果就這樣，控方是不會起訴西斯的。問題在珍妮的內(nèi)衣上發(fā)現(xiàn)一點點的血跡，經(jīng)過DNA比對，證實是西斯所有。在西斯后背發(fā)現(xiàn)抓痕。

西斯承認自己和珍妮有談心的行為，不過根據(jù)警方詢問三腳貓小組其他人，其他人均表示珍妮和西斯純粹是上下級關系，未發(fā)現(xiàn)任何曖昧關系。

第二個證據(jù)，珍妮是7號晚上去參加漫展，遇害時間是8號凌晨四點。西斯是8號早上八點從住所開車前往西鎮(zhèn)，期間西斯開車到某地下停車場，前往超市購買了口香糖，玻璃水，古龍水，薯片等物品。巧合的是，這個停車場就是珍妮拋尸的停車場。

西斯：我傻?。繏伿译y道不會拋干凈嗎？

不好意思，法律對智商高低一視同仁。

辯方也有很多證據(jù)。假設是西斯拋尸，那么為什么汽車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線索，只有一只手呢？其次，西斯解釋了珍妮和自己有關系，說明了珍妮內(nèi)衣有血跡的原因，西斯的解釋已經(jīng)提供，警方需要證據(jù)來反駁西斯。

按照正常程序的證據(jù)論證，會被對方律師各個擊破，沒有半點意義。

質(zhì)詢環(huán)節(jié)開始。

王磊站起來，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深呼吸，搓手，開始：“被告，你說自己和死者有染？”

西斯點頭：“是的?！?p/> 王磊：“死者同時是你的下屬？”

西斯：“是的?！?p/> 王磊：“你們有沒有矛盾？比如吵架，吵過架嗎？”

西斯：“沒有。”

王磊拿稿子念：“我重復一下問題，你在東唐工作這段時間，是否和珍妮有過爭吵的行為。請注意，如果在我再三詢問，你仍舊撒謊，并且我能證明你撒謊，你將獲得去看守所一……你將可能被指控偽證罪，妨礙公務罪?！?p/> 西斯回答：“沒有，珍妮是一位很乖巧的女孩，很聽話。”

王磊看稿子念：“轉(zhuǎn)身看大家……不好意思?！?p/> 王磊轉(zhuǎn)身看大家：“大家都聽清楚了，西斯說，珍妮很乖巧，很聽話，并且他們之間沒有爭吵。那么這里我就有個問題了。在珍妮出事之前，你作為公司的領導是不是下令，不得單獨外出，不得夜晚外出？”

西斯：“是?！?p/> 王磊：“你對珍妮晚上參加漫展一事怎么看？你同意了嗎？”

西斯：“如果檢察官閣下是問，有沒有因為工作上的事發(fā)生爭吵，我會回答有。”

王磊看稿子：“哎呀呀，哎呀呀……你現(xiàn)在又說有了？我現(xiàn)在對你人品有所懷疑，我不清楚你的證詞到底有多少是實話。請問，你能保證接下去回答我的問題都說實話嗎？”

西斯不語。

王磊看法官：“法官大人，美國人似乎不太看得起我們東唐的法庭?！?p/> 西斯忙道：“不、不，我只是在思考?！?p/> 王磊：“思考？說實話還需要思考？為什么說實話還需要思考？”

司馬落今天觀戰(zhàn)，知道這是曹云一慣戰(zhàn)術，先質(zhì)疑的信用和人品，為接下去質(zhì)疑你的證詞打下基礎。這么做即使沒有收到回報，只是浪費點時間而已。司馬落慢慢的感覺到控方的優(yōu)勢，只要控方不按照死程序進行提問，就能有效擾亂被告、證人的證詞。當然，這對檢控官要求很高。

西斯道：“我在回憶我的口供?！?p/> 王磊問：“你堅持珍妮是一位乖巧聽話的女生？或者是因為珍妮已經(jīng)去世，所以你才這么說？請說實話。”

西斯道：“珍妮對上司的命令服從性非常高。”

王磊：“珍妮和你談心是因為你的命令?！?p/> “反對，和本案無關?！?p/> 王磊忙看稿子：“法官大人，我這么問是有原因的?！笔裁丛?，稿子上面寫：先忽悠住法官，沒原因法官也不會讓你坐牢。草！稿子是開庭前一個小時王磊才拿到的，根本沒有詳細去看。他不知道這是曹云在腦海中模擬庭審后，對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和狀況進行了歸納與解釋。是非常花費心血的一件事。為了復仇，曹云很下血本。

法官一聽，有原因，道：“請控方快點進入正題?！笨禳c說明原因。

王磊看西斯，西斯無奈回答：“嚴格來說，是珍妮主動的?！?p/> 王磊道：“根據(jù)我的了解，你們公司是堅決反對辦公室戀情的。一旦發(fā)現(xiàn)，輕則調(diào)崗，重則解聘。是這樣的嗎？”

西斯：“是的，不過我們沒有戀愛，我們只是……”

王磊打斷：“你妻子遇害，你加入三腳貓計劃，而你卻是為了泡妞？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對得起自己的亡妻嗎？”

西斯拽拳頭許久沒吭聲。

“反對?！?p/> 王磊馬上道：“法官大人，馬上就進入正題，這個問題很重要。西斯，你和珍妮談心，是否對亡妻有愧疚之心？有，是正常的。沒有，也是正常的?！?p/> 這就是典型的曹坑，你要選哪個？一邊是刀山，一邊是火海。

西斯穩(wěn)定情緒回答：“我妻子已經(jīng)過世多年，我和珍妮沒有靈魂上的交流，對此我并不感覺愧疚。”

王磊：“你們的行為違反你們公司的規(guī)定，你心虛嗎？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公司的規(guī)定？”

西斯反問：“這時候不是應該論證證據(jù)嗎？為什么檢控官一直抓著這件事不放？”

王磊道：“因為你的證詞說，自己沒有殺害珍妮的動機。我現(xiàn)在在證明你不僅有殺死珍妮的動機，而且有充分殺死珍妮的動機。”

西斯心中叫糟糕，王磊找到矛盾。自己和珍妮的關系，導致自己違反公司規(guī)定。出現(xiàn)了利益，自己就有可能為了掩蓋這一事件，選擇殺死珍妮滅口。

西斯很難解釋，公司確實有規(guī)定，但是他和珍妮只是談心，沒有靈魂交流，各取所需而已。公司對這種事一般不會過問。檢控官以挖掘機的態(tài)度準備深挖，那就很麻煩了。因為珍妮已婚。

道德，規(guī)定等雙重不?？絾?，以此坐實自己殺害珍妮的動機。

百口難辨！

你說和珍妮談心與靈魂無關，法律不理會你的靈魂，只知道你和珍妮談心了。

辯護律師見西斯這模樣非常擔心，這些問題他們事先沒有討論過，有沒有想到檢控官會從這個點入手，而且死咬不放。

第一種選擇，西斯解釋說明靈魂這玩意還是屬于亡妻，不過這樣不僅解釋不清楚，反而會讓陪審團們對西斯人品產(chǎn)生厭惡。

王磊手上稿子有很毒的問題：你們談心時候，你還戴著婚戒嗎？你們談心時候，討論過你的妻子嗎？你們談心的時候，你想過珍妮的丈夫嗎？你要討論靈魂，我們就來討論靈魂。成年人誰的靈魂會一塵不染呢？

王磊本著坐實西斯存在殺死珍妮的動機為理由，辯護律師完全無法反對王磊的質(zhì)疑問題。王磊看西斯被自己逼的滿頭大汗，心中那個爽。這難道就是贏家的快樂嗎？

第二種選擇，不談靈魂，承認事實。承認自己因為和珍妮的事違反公司規(guī)定，存在一定的擔憂。但是否認自己有殺死珍妮的想法。這等同是承認存在動機。

選哪個？同樣的，一個選擇是刀山，一個選擇是火海。

西斯沒有看見火海，只看見了刀山，于是選擇了第二選項：“是的，因為公司的規(guī)定我還是有些憂慮的。不過，我從來沒有過殺害珍妮的想法。”

王磊：“我們來看看你的口供，很有意思。第一次口供，你只承認珍妮和你是工作關系。第二口供，因為技術人員找到了血跡，還有你后背的傷痕，你無奈承認自己和珍妮不僅只是工作關系。第三次口供，你說明和珍妮的私人關系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關系?，F(xiàn)在，你又說為和珍妮的私人關系感覺到憂慮……被告，同一個問題，四個答案，你是人格分裂，還是在分裂人格？”

辯護律師：“反對……”

王磊拍案怒起：“我現(xiàn)在在問為什么被告的證詞不一樣，有什么好反對的？”好爽！

普通人是不會有這樣的錯誤，一旦被問開，基本就撂了，有什么說什么。反而是有一定經(jīng)驗的人，他們會察言觀色。如同擠牙膏一樣，實在不行，就擠出一點，盡可能少的提供信息。說的越多，錯的越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