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案偵緝 第十二章 模范背后

他一說完，杜鵑和唐弘業(yè)就都沉默了，唐弘業(yè)其實還好，這方面的承受能力還算不錯，所以主要是有點擔憂的看向了杜鵑。

杜鵑的臉色的確是有點不太好看，她覺得自己可能高估了這方面的承受能力，要不然就是低估了自己的想象力，戴煦那么一描述，她眼前仿佛都看到了那樣的一個畫面了似的，甚至鼻子里面隱隱約約好像都聞到了糞水的惡臭，頓時肚子里面剛剛吃下去的方便面就有一點蠢蠢欲動。

她趕忙端起水杯來灌了幾大口水，壓一壓那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沒事吧？”唐弘業(yè)小聲問她，怕關(guān)心的太明顯會讓杜鵑不自在。

杜鵑搖搖頭，擺擺手：“沒事兒，就是剛才把畫面想象的太生動了。”

“沒事兒，正常的反應(yīng)，”戴煦也在一旁點了點頭，“我和湯力兩個人是傍晚的時候接到通知去的，中午吃完飯到那個時候其實早就餓了，結(jié)果到了那邊，哎喲，我倆頓時就什么胃口都沒有，一直到方才勉強算是剛剛緩過來。”

“其實一聽說你們那個是這么個案子，我心里還松一口氣。”唐弘業(yè)看杜鵑臉色緩和過來了許多，也就放心了，繼續(xù)對戴煦說方才沒有來得及發(fā)表的感慨，“我們這邊那個被害人，本來還以為撿回來一條命，結(jié)果沒能扛過危險期。你們倆一說是從現(xiàn)場回來的，我心里頭都咯噔一下，以為又出了類似的事情了呢！這要是再出這么一檔子事兒，那可就真不是鬧著玩兒的了！”

“我們這邊也不太好辦，人是撈上來了，渾身上下什么衣服都沒有！就更別說什么證件之類的了，”戴煦嘆了一口氣，“我和湯力回來一路上還在說，這個死者這是被人給恨成什么樣了，竟然讓他就那么光溜溜的淹死在糞水里頭！”

“最近A市，不怎么太平。”湯力沉默的在一旁聽了半天，也嘆了一口氣。

他這句話雖然言簡意賅，卻也是實實在在的說出了最近一段時間A市的狀況，之前大事倒是沒有什么，小打小鬧的事情卻經(jīng)常出現(xiàn)，最近這又接連出了兩起有預謀的故意殺人或者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他們幾個人憑借著職業(yè)的敏感度，都仿佛已經(jīng)隱約嗅出了一絲絲不安分的氣息。

這樣的話題讓每個人心里面都有些沉甸甸的，聊了幾句之后，時間也實在是很晚了，四個人就把面碗收了收，清理干凈桌面，分別去值班室休息，小睡了那么四五個小時，就又紛紛起來，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杜鵑和唐弘業(yè)是六點多起來的，兩個人出去買了點早餐回來，結(jié)果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湯力和戴煦就已經(jīng)又出發(fā)了，他們倆只好吃了自己那份早餐，然后也出發(fā)去尤星華生前工作的銀行，打算找尤星華的同事了解一下情況。

到達銀行的時候，剛好八點半左右，銀行還沒有對外開門營業(yè)，但是工作人員都已經(jīng)按部就班的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兩個人說明了來意之后，很快就有一個領(lǐng)導模樣的人來接待了他們，聽說尤星華已經(jīng)遇害了，明顯有些震驚。

“他什么時候遇害的？怎么會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就出事了呢？”這位尤星華的直屬領(lǐng)導一下子也有點消化不良這樣的消息。

杜鵑聽了卻有點奇怪：“尤星華昨天沒有來上班，這件事你們沒過問么？”

“他在休假啊，”尤星華的領(lǐng)導一頭霧水的說，“他最近在休年假，加上雙休日，一共休八天，昨天是他休假開始的第一天，所以不來我也覺得很正常啊。”

杜鵑和唐弘業(yè)都愣了一下，之前在和譚亞寧打交道的時候，譚亞寧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關(guān)于尤星華在休年假的問題，到底是她作為尤星華的妻子，覺得這件事和尤星華的遭遇沒有直接關(guān)系，所以沒有提，還是刻意隱瞞下來了呢？

作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配偶，她總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吧？

當然了，這個問題眼下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所以暫時拋在一邊。

兩個人和這位直屬領(lǐng)導聊了一會兒，但是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收獲，除了無意中說出來的一個年假休息之外，這位領(lǐng)導就一直在打官腔，說的話都說非常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提到尤星華平日里的表現(xiàn)，也都是一個勁兒的往積極了說，聽他的那種說法，尤星華簡直就是全體工作人員的楷模和先鋒。

唐弘業(yè)征求了一下這位領(lǐng)導的意見，得到同意之后，又分別找了一些尤星華生前的同事和下屬溝通了一番，他和杜鵑很快就發(fā)現(xiàn)，越是比尤星華職位高的，或者和尤星華不相上下的，說起話來都是打著官腔，說著場面話，反倒是那些職位比尤星華要低的普通職員，反而態(tài)度上會讓人覺得有點可挖掘的跡象。

杜鵑和唐弘業(yè)是分頭去溝通的，唐弘業(yè)負責男的，杜鵑負責女的，等到兩個人都問得差不多了，離開銀行回到車子上一溝通，發(fā)現(xiàn)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說起尤星華來，評價似乎都是非常相似的。

這些人都承認尤星華的工作能力的確是很不錯的，但是在足以被當做是模范的工作能力背后，私德方面就非常的值得商榷了。

銀行內(nèi)部有一個傳聞，這個傳聞唐弘業(yè)和杜鵑從好幾個男女職員的口中都聽到過，就是大概一年多之前，尤星華親自面試了一個前來應(yīng)聘的女職員，然后那位女職員以比別人都要更快也更順利的進程火速入職轉(zhuǎn)正，有過了半年多，忽然毫無征兆的，這名女職員就被調(diào)走了，據(jù)說是被調(diào)去了下面的某個支行。

對于這一個人事調(diào)動，這些職員私下里都有一個不約而同的說法，那就是這名女職員和尤星華有著某種不可說的特殊關(guān)系，估計是兩個人實在是有點瞞不住了，被上面看出了端倪。偏偏尤星華自己是已婚，那名女職員也是，所以才把那個女職員調(diào)走，以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給單位造成不良影響。

當然了，這個也只是坊間傳聞，并沒有任何人能拿得出來什么響當當?shù)蔫F證，大家之所以會這么去判斷，也是因為女職員入職之后單位的幾次團建或者年會活動上，那個女職員對尤星華的態(tài)度都格外的親熱，甚至有些日愛日未。

關(guān)于那名女職員的個人信息，也有人幫他們提供了一下，說是名叫張慧茹，今年應(yīng)該是不到三十歲，還有一個人給他們看了當時張慧茹還在這邊工作的時候，團建活動當中留下來的集體合影，杜鵑仔細看了看，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留底。

除了這個叫做張慧茹的女職員之外，尤星華幾乎是沒有任何明顯瑕疵的，并且唐弘業(yè)還聽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否靠譜的小道消息，關(guān)于升職競爭的那件事，尤星華其實才是出于劣勢的那么一個，他的競爭對手比他年紀更輕，資歷更好，方方面面都比他要更能勝任，所以領(lǐng)導其實是更加傾向于提拔尤星華的對手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尤星華的對手就不具備排除異己的動機了。

杜鵑和唐弘業(yè)兩個人討論了一番之后，認為這件事情的根源很有可能還是同尤星華的私德煩惱歌面有關(guān)，與那個叫做張慧茹的女職員有關(guān)。

倒不是說杜鵑和唐弘業(yè)捕風捉影，聽到一點略微帶一點粉紅色的緋聞就立刻認定什么，而是前一天從婁升榮那里拿回來的土黃色西裝外套里面，婁升榮自己也提到的那一張所謂“皺巴巴的破紙”，前一天晚上杜鵑和唐弘業(yè)已經(jīng)看過了，那其實是一張B超報告單，上面名字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污漬給糊住了，看不出來，但是報告單上面的內(nèi)容盡管被揉的很皺很皺，也還是不看看清楚。

做檢查的那名女性被查出有早孕征兆，子宮內(nèi)可見胎芽。

“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叫張慧茹的女的懷孕了，讓尤星華負責，他不愿意，所以兩個人鬧掰了？”唐弘業(yè)提出了一種假設(shè)，“所以張慧茹惱羞成怒，就找人教訓教訓尤星華，結(jié)果沒想到出手重了，尤星華死了？”

“按照這個思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銀行里的人不是說，那個張慧茹也是已婚的身份么，萬一是張慧茹懷孕了，尤星華和她因為這件事也開始做了下一步的打算，不想關(guān)系只停留在見不得光的那個層面上，但是被他們兩個人其中一方甚至雙方的配偶知道了，所以就出于泄憤或者教訓的目的，雇人對尤星華下手，沒想到這一下子把人給打死了。”杜鵑提出另外一種可能性。

“嗯，這個也說得通，而且譚亞寧的態(tài)度本來就有點奇奇怪怪的，”唐弘業(yè)覺得杜鵑的這種假設(shè)好像更加說得過去一點，“一個女人，面對著丈夫徹夜未歸，然后突然被通知出了事，還是那么嚴重的事，竟然可以做到那么克制和冷靜，我看著都覺得有點害怕，后來尤星華沒有挺過危險期，她第一時間就是聯(lián)系咱們，拒絕跟咱們見面配合調(diào)查，說自己沒準備好，我就總覺得怪怪的！”

“咱們先回去核對一下這個張慧茹的情況吧！”杜鵑做了決定。

“好咧！走吧！”唐弘業(yè)爽快的應(yīng)著，發(fā)動汽車朝公安局方向開去。

張慧茹的個人信息并不難確人，雖然說重名的人數(shù)也不少，但是有年齡段和照片擺在那里，很快他們兩個人就從眾多的“張慧茹”當中找到了他們需要了解的那一個，并且唐弘業(yè)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看這個地址。”他指了指張慧茹戶籍信息上面登記的地址。

杜鵑一看，這地址看起來還真的是足夠眼熟，和婁升榮提供給他們的那個尤星華離開KTV之后先停留過的地址就在同一條街上面，相距可能不足一百米。

“走吧，咱們賭一把，”杜鵑看了看時間，對唐弘業(yè)說，“現(xiàn)在就出發(fā)，到張慧茹家里去找人，如果她恰好也休假在家里面，那這個事情就有意思了。”

唐弘業(yè)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那咱們這就走！”

兩個人一拍即合，立刻出發(fā)，按照張慧茹的戶籍信息找到了她的住處，從之前他們核對過的監(jiān)控錄像情況來看，當天晚上婁升榮的車子應(yīng)該就停在距離張慧茹家所在小區(qū)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開外的馬路邊上。

為什么沒有讓尤星華直接把車子開到張慧茹家樓下等著，唐弘業(yè)和杜鵑只能猜測尤星華可能是出于一種掩人耳目的做法，雖然婁升榮開的只是一輛出租車，又不是尤星華的個人車輛，按照常人的思維是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的，但是如果是做賊心虛的話，倒也沒有什么說不通的。

兩個人把車子停好，按照樓號和門牌號直接找上去，到門口敲了一會兒門，終于有人應(yīng)了聲，門鏡暗了下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隔著門板詢問他們的來意。

杜鵑和唐弘業(yè)都拿出了證件，放在門鏡處，表明自己的身份，詢問對方是不是就是張慧茹本人，希望她能夠開門，協(xié)助一下他們的工作。

門里面的人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自己是張慧茹，同樣的也沒有想要打開門的意思，而是隔著門板，悶聲悶氣的問：“你們倆是警察，為什么不穿制服？”

“我們兩個是刑警，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按照規(guī)定是可以不用著裝的。”杜鵑嘆了一口氣，把證件重新戳在門鏡前面能讓人看清的位置，“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按照我證件上面的信息，打電話到我們局里面去核對，核對清楚了之后咱們再談，我們可以等。”

“那你們就等著吧，等我問清楚了再說。”門里的人回應(yīng)道，然后就再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