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妃傳 第五三八章 刀鋒所指

大夫進(jìn)府就是三個。

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黑著臉的郢川伯和笑面虎的宣威將軍見了禮，忙去看病人。

光看秦的還好些，雖然手抖冒汗，說話還算順當(dāng)：“這位軍爺先中了迷香，后來強(qiáng)要動手，所以有些扯著了筋。這一刀用力不大，所以傷得不重，沒啥。養(yǎng)個十天半月就好了。就是這迷香，也不算太傷身，后半夜自己也就解了。我寫個方子，吃三天，包好?！?p/> 但是在里屋給三位女眷看病的就腿軟了。

一看丫頭婆子虎視眈眈的架勢，兩個大夫就知道碰上頂頂見不得人的內(nèi)宅陰私事了。

尤其是外頭坐著的郢川伯，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西北這個地界，他老人家這樣虎著臉坐等診治結(jié)果的，還不是在他的伯府，還是在別人家，這事兒肯定小不了！

自己會不會被滅口……

兩個大夫都快哭出來了。

還是后來終于趕回來照看宋凝的管家媳婦見得世面多，溫和地跟兩個人說：“軍中的秘藥不小心倒了兩瓶，也不知道三位主子聞見了哪個，您二位給好生看看。不是什么大事兒。”

這個借口……

雖然扯淡吧，但至少是給了借口。有借口，就不會殺人滅口。

兩個大夫略略放了心，輪流診治，商榷片刻，就對著那管事媳婦拱手要稟報(bào)。

那管事媳婦忙道：“二位請外頭告訴伯爺和將軍，拿藥進(jìn)來給我們主子解了就好。我們婦道人家，您二位說的那些我們也不懂?！?p/> 不懂？！

你一口京城官話，不知道比我們見過多少大場面了你不懂？

這夢話是蒙誰呢？

兩個大夫腹誹著出去告訴馮毅和沈信芳：“……沒見過這個藥。不過，大概能分辨出是哪幾味合的。解藥開不開都行，最遲明兒一早就行了。怕睡久了傷身，我們就去開個緩解的方子?！?p/> 兩個人聽著跟那個大夫說秦的癥狀一致，都放下了心，讓他們開藥。

沈信芳又吩咐了心腹家人照看三個女人家，才又命三個大夫：“這里還有一個丫頭，不小心跌了一下子，你們?nèi)蛔屑?xì)看看，必須要保住她的性命，至少要保三天?！?p/> 三個人原本已經(jīng)放松下來的心頓時(shí)又重新提上了嗓子眼。

跌了一下？！

那就是受了嚴(yán)重的外傷？

待看過了那個嘴角殘存血跡、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丫頭，三個人意味深長地交換著目光。

“說，實(shí)話?！瘪T毅就受不了這種目光，滿心的煩躁幾乎要繃不住。

三個大夫被他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爭先恐后地跟他說實(shí)際情況：

“這位小姐兒是被人重拳砸在了胸口……”

“胸骨斷了兩根……”

“戳進(jìn)肺里了……”

“就算是參湯吊著，最遲也只能熬到明日卯時(shí)……”

“小人們真的無法保她三日性命……”

沈信芳笑容一收，重重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但是猛藥催一催，說幾句話還是可以的！”三個大夫嚇得渾身一抖，忙不迭地異口同聲。

沈信芳又哼了一聲，音量柔和了一些，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手上剛剛撿過來把玩的一只金杯，一下一下地捏成了一個金疙瘩，口中漫不經(jīng)心道：“先把幾位主子弄醒。”

三個大夫兵荒馬亂地去開藥抓藥熬藥灌藥。

不過半個時(shí)辰，里屋開始有人咳嗽，shenyin，低語。

馮毅和沈信芳站了起來，揚(yáng)聲向內(nèi)：“都怎樣了？”

一個媳婦奔了出來，小心地賠笑：“主子們都醒了，都好著呢，只精神有些不濟(jì)……”

馮毅看了沈信芳一眼。

沈信芳了然，頷首，命等在外頭抖若篩糠的三個大夫：“給那個丫頭用藥?！?p/> 三個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煎好的藥請人給那個已經(jīng)面如金紙的丫頭灌了下去。

又過了一時(shí)，里屋已經(jīng)響起劉氏疑惑惶急的聲音：“我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暈過去了？將軍呢？他可沒事吧？知道里頭的情形了沒有？”

沈信芳略略放了心，往前走兩步，站在門前，一板一眼地冷聲吩咐：“請夫人和兩位小姐到里間安坐好，各位身邊配兩個服侍的人，都不要說話，靜聽便好?！?p/> 劉氏很少聽到沈信芳用這種聲音說話，頓時(shí)氣怯，一字不發(fā)地照做。

房里安排好，一個媳婦轉(zhuǎn)出來：“請伯爺和將軍里頭坐?！?p/> “嗯，翼王呢？也抬過來?！鄙蛐欧悸v騰地進(jìn)門去，自己坐了主座。

馮毅看了他一眼。

秦剛剛醒轉(zhuǎn)，還有些迷糊，看著他們這個架勢，又轉(zhuǎn)頭看看內(nèi)室，心中明白了一些，勾一勾嘴角，不作聲。

丫頭被架了進(jìn)來。

沈信芳坐沒坐相地斜倚在座位上，甚至還曲了一條腿上來，踩著座位的邊沿，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栐挘骸八未笮〗愕难绢^，是吧？功夫不錯啊！翼王全力一拳，竟然都沒打死你個小小的女子，練了幾年??？”

丫頭的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喘息搖頭：“婢子不懂武功。”

“嗯，她倒沒說謊，是不大懂。當(dāng)時(shí)她拿了塊迷藥手巾想往我臉上捂，捂了半天沒捂著?！鼻爻鋈艘饬系攸c(diǎn)頭。

丫頭放松地塌了塌肩。

沈信芳哼了一聲，接著問：“你這樣害翼王殿下，是誰的吩咐？宋大小姐？還是馮小姐？”

丫頭臉上一陣做作的驚恐：“沒，沒人吩咐……”

“不是宋大小姐。宋大小姐應(yīng)該早就被迷暈了。我進(jìn)來時(shí)，唯有馮小姐醒著?！鼻赜袣鉄o力，卻再一次接過話去。

丫頭有些呆滯，抬頭看向秦，眼中的表情分明是：你怕是個傻子吧？

“既然不是宋大小姐，那就是馮小姐了？”沈信芳沒搭理秦。

“不是馮小姐！”丫頭急忙否認(rèn)。

沈信芳揚(yáng)起一邊嘴角陰笑，淡淡地瞥了馮毅一眼，低聲道：“既然不是兩位小姐，那是誰？我夫人么？恐怕她是指使不動相府的丫頭的……”

丫頭咬了咬唇，眼中的掙扎一閃：“不不不，是婢子自己，嗯，自己要做的，跟相爺，啊，不不不，跟相府的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

相府，相爺。

秦、沈信芳和馮毅終于明白了。

這一局還有這樣一步棋：把宋相，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