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第五十三章 有我先行

回京，是麟州如今最大的話題。

皇宮里朝堂上官將們爭論，權(quán)貴富豪們你來我往商量，市井街頭巷尾到處爭執(zhí)。

“....怎么走？不可能所有人都走，麟州到京城多遠(yuǎn)？”

“不管多遠(yuǎn)我都要走，我家就是京城的，就是死我也要死回去。”

“既然不怕死，你干嗎還跑？當(dāng)初你直接死在京城多好。”

“我先打死你好了，省的你死在半路上無人安葬。”

街上茶棚里里說著說著，脾氣火爆的人就打了起來，有鼓噪的有勸架的還有被侵?jǐn)_也跟著胡亂打起來的，如今這個時候，人人焦躁不安，一點(diǎn)就燃。

姜暗坐著的桌子被撞的亂晃，他一手端起茶盤，一手從中捏著干果繼續(xù)吃，看著打架混亂的場面開心的笑。

有下人擠過來喊了聲暗爺：“劉先生回來了，找你?！?p/> 姜暗一邊吃一邊笑：“讓他等著，我忙著呢?！?p/> 那人便也坐下來，從他的盤子里捏瓜子磕，一面看打架的人群：“這是今天第幾次打架了？上午那場買菜的贏了還是補(bǔ)鍋的贏了？”

“補(bǔ)鍋的贏了?！苯敌呛谴?，將盤子往懷里拉，“別吃我的，你自己買去?！?p/> 下人啊呀一聲來搶：“這麟州的果子茶都貴的嚇人，我哪里吃的起，我省下錢還要娶媳婦生孩子呢?！?p/> 姜暗呸了聲：“我也要娶媳婦生孩子呢?！?p/> 兩人一邊看熱鬧一邊你爭我搶，又有人擠過來，喊了聲暗爺，附耳低聲說了一句話，姜暗立刻將手里的茶盤子放下。

“別吃了，大公子有事?！?p/> 姜暗在軍營摸進(jìn)了營帳，看著坐在白虎皮上的少年不由肅正了身形，他來麟州后，第一次站到李明玉面前。

印象里那個小孩子已經(jīng)有了大都督的儀態(tài)。

而且站到皇帝跟前比大都督當(dāng)年還年輕。

麟州人多眼雜，他來了后只通過身邊人給李明玉講了講京城的事，此時李明玉竟然跑到軍營來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你立刻回京城?！崩蠲饔竦溃盎实垡岉?xiàng)云去京城?！?p/> 姜暗驚訝：“去做什么？”

李明玉道：“暫時只打聽出來這個，是陛下崔征和項(xiàng)云三人的密探，我去問了項(xiàng)云，他也沒有告訴我?！?p/> 姜暗肅容道：“那肯定不是好事。”

李明玉道：“我這邊會繼續(xù)打聽，你在這里無法施展手腳，回姐姐那里更能幫忙。”

姜暗在這里是楚國夫人的隨從，到處都是束縛。

姜暗應(yīng)聲是，看著李明玉柔聲道：“都督放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小姐都能應(yīng)對?！?p/> 李明玉笑了，起身對他一禮：“姐姐有叔叔們相助，我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

姜暗笑吟吟的還禮：“公子，你在這邊也要多加小心?！?p/> 李明玉點(diǎn)點(diǎn)頭，高興的對他說：“敏叔叔也在這里呢?！庇挚瓷磉叺娜?，“這件事也告訴敏叔叔?！?p/> 身邊的人道：“敏爺有事忙去了，暫時還找不到他。”

李敏在劍南道一向是飄忽不定，除了李奉安也沒人能使喚動他，他會定期給李明玉這里報行蹤，但不能管他的行蹤。

李明玉便道：“那就別打擾他。”

姜暗搖頭：“他能有什么正事，小姐那邊的胭脂水粉變的花樣應(yīng)著節(jié)氣的送?！?p/> “那就是他的正事啊?！崩蠲饔裥Φ?，“元吉叔叔跟我說過，當(dāng)年敏叔叔跟父親說了，沒有人做事了，他才做事。”

而現(xiàn)在劍南道做事的人濟(jì)濟(jì)無數(shù)。

姜暗辭別李明玉回到住處，思索怎么離開，有人攔住他再次說：“劉先生找你?！?p/> 想著這個劉范一心要請陛下回京，急急忙忙跑來這里，才引起項(xiàng)云崔征皇帝的密謀，姜暗心里更不想見他：“就說我不在，忙著伺候京城那些老爺們呢。”

下人這次揪住他：“劉先生病了，說快要死了?！?p/> 姜暗嚇了一跳：“他被人打劫了，還是染了疫病了？”

劉范這些日子一直在麟州外跑，姜暗也不管他，只知道越跑越遠(yuǎn)，麟州人口多，但都聚集在州城附近，其他地方人煙稀少盜賊橫行。

下人忙道：“裝的。”

姜暗差點(diǎn)嗆到，這個劉范搞什么！

劉范躺在客棧逼仄的小床上，不是他故意清高住的寒酸，楚國夫人給他的錢，在京城足夠住上房小院，但在麟州就只能是一間普通客房了。

他的臉色蠟黃，身上散發(fā)著腐臭味道，似乎馬上就要死去了。

“臉是染色，身上是摸了臭豆腐?！毕氯诵Φ溃皼]想到劉先生還有這個本事，我都差點(diǎn)被騙過去。”

姜暗皺眉道：“你要做什么？你要裝病剛來的時候裝，這時候是不是太晚了？”

劉范聲音沙啞道：“我要回京。”

姜暗愣了下：“回京？陛下要回京了嗎？”

劉范道：“我要自己先回京城，你想辦法立刻把我送回去，我已經(jīng)讓人給崔相爺說了，我病了，要死了，等不到陛下回京了，我要在死之前向楚國夫人請罪?！?p/> 姜暗狐疑問：“你這是新的催皇帝回京的手段嗎？”

劉范多次求見追問朝廷什么時候回京，崔征和皇帝一直不見他不回答。

但這個手段不行吧，崔征哪里會為了他死而瞑目立刻讓皇帝啟程？他就算是崔征的爹也不行！

果然崔征聽到通報后連見都不見：“那就讓他先回去吧?！?p/> 雖然不知道這個劉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正想著回京的姜暗立刻依言而行，用兩輛車?yán)鴦⒎峨x開麟州，一輛躺著劉范蓋著厚厚的被子，只露出臉，一輛拉著棺材

“這誰?。繅蚺艌龅?，帶著棺材行路?！?p/> “你沒認(rèn)出來啊，楚國夫人的使者啊?！?p/> “真的假的，怎么臉變的更鬼一樣！”

“聽說是來的路上受了傷，原本就撐著，現(xiàn)在撐不住了.....”

“撐到現(xiàn)在也不錯了，你忘了，當(dāng)時進(jìn)城的時候，有不少人懷里抱著靈牌呢，那都是死在路上的。”

“真是可怕，楚國夫人的使者，竟然也這么危險，那我等可怎么行路。”

“不能離開麟州啊?！?p/> “我聽說陛下說不走?！?p/> 劉范車輛經(jīng)過引發(fā)的議論很快又被有關(guān)回京不回京的議論取代了，楚國夫人的使者死不死，跟他們沒關(guān)系，大家更關(guān)心自己的死活。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死哪里！”

一個狂生喊道，舉著酒從人群中擠過去，喝醉了腳步踉蹌，將酒灑了人一頭一身，引得街上罵聲一片，還有人要打那狂生，但沒打過.....

“大爺?shù)娜^可不是棉花?！蹦谴┲A麗相貌英俊的狂生揮動著拳頭，又拍著長腰，“待大爺贖回寶劍，一劍送你上西天?！?p/> 他腰上玉帶斑斑，其上原本綴著的寶石都不見了，想來跟口中說的寶劍一樣，不是輸了就是賣了。

這些游俠兒！不管什么時候都活的荒唐。

街上的民眾紛紛避讓，狂生飲酒高歌吟詩走過鬧市，邁進(jìn)一條小巷，他跌跌撞撞醉眼朦朧，但當(dāng)腳下突然橫來一條腿的時候，又穩(wěn)穩(wěn)的收住腳。

“干.....”他罵道，要把手里的酒壺往這條腿上砸，身形才聚力，那條腿上多出一綠枝，枝頭盛開的碗口大的花兒，顫顫巍巍含笑.....

他的身形立刻繃住，半點(diǎn)酒也沒灑下，唯恐驚擾著花兒。

“這花好看嗎？”握著花枝的人問。

向虬髯將視線從花移到人的臉上，無奈道：“大叔，你有完沒完?。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