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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齋 第四百一十三章:借印
一般而言,官印中蘊(yùn)含著的官氣濃淡強(qiáng)弱,與品階,以及任職時間長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一州學(xué)政,毫無疑問是大官,可官至三品。在太平年間,科舉鼎盛時期,學(xué)政幾乎是與知州平起平坐的人物。無奈碰著了亂世,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時候,顧珩才處處受氣,不得伸展。縱然如此,他作為讀書人的氣節(jié)尚存,使得官印內(nèi)的氣息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陳唐拿印在手,感受到其中翻滾的官氣,頓時見獵心喜,泥丸宮中的魚兒蠢蠢欲動起來。
“此印大善!”
嘴里不禁贊嘆道。
官印代表著身份名分,若非陳唐亮出大印鐵卷,眼下又是危急時刻,顧珩無論如何都不肯把自己的印遞交過去的,于是問道:“巡撫大人,官氣鎮(zhèn)壓一說,本官也有所耳聞,愿聞其詳?”
陳唐回答:“官者,統(tǒng)治者也。代表著朝廷法紀(jì)和規(guī)矩,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其中生靈,便受管轄。包括黎明百姓,也包括妖邪在內(nèi)。”
顧珩聽著,深以為然,他乃是老派人物,對于倫理綱常之類十分堅(jiān)守,當(dāng)下嘆道:“只無奈朝野動蕩,使得妖孽齊出,群魔亂舞,亂了這一個朗朗乾坤。”
陳唐點(diǎn)頭道:“正是如此,我才要來與顧大人借印一用。”
顧珩問:“那大人你的印?”
陳唐嘆道:“我上任伊始,氣息不足。”
顧珩不疑有他,慨然道:“既然如此,大人便拿去吧。”
后面詹陽春有些不耐,叫道:“外面已是黑云壓城,陰氣席卷,你們還在這嘮叨,等鬼門大開,一切將化為齏粉。”
陳唐心頭凜然,時間的確非常緊迫了,就叮囑道:“顧大人,我猜測那邪祟接下來的目標(biāo)會是此地,不過有大人坐鎮(zhèn)于此,應(yīng)該能抵御一段時間。另外,詹道長有數(shù)件法器和符箓,會懸掛張貼于府上,能震懾妖邪。但最好,你把全府上下,都集中到廳上來,以保安全。”
顧珩雖然沒了官印,但他本身,才是官氣的源泉。
“好。”
顧珩答應(yīng)得干脆,趕緊命人去把家眷等叫來。
與此同時,詹陽春則把幾件法器,懸掛于顧府主要門戶之上,其中有鈴鐺,有桃木劍,還有古銅鏡之類。看得出來,這道人幾乎把珍藏的事物都拿出來了,倒顯得慷慨。又弄了數(shù)道符箓,整整齊齊地張貼到門上和窗戶之上。
一下子拿出這么多好東西,足以證明這位浮山觀的小字輩出身正宗大戶,遠(yuǎn)非那些廝混江湖的野道人所能相提并論的。
當(dāng)然,最為拿手厲害的器物,卻得留在手上,應(yīng)付后面的惡戰(zhàn)。
陳唐去吩咐付明金等,這些門客武功粗淺,上不得臺面,出到外面,只怕一時三刻便化為血食,成了陰兵補(bǔ)物。但留在顧府,幫忙巡邏戒備,還是能發(fā)揮出一定的作用。
做完這些,陳唐拱手對顧珩道:“顧大人,保重了。捱到寅時,便萬事大吉。”
顧珩站立如松:“陳大人,你也保重。”
目送陳唐和詹陽春離開,他心情彭拜,喝一聲:“拿筆墨來。”
當(dāng)即在案上,即席揮毫,寫道:天地有公,陰陽有定;富貴由人,生死皆命;讀圣賢書,畢恭畢敬;家國在此,感激涕零……
筆走龍蛇,可見文氣蒸騰,乃是一篇慷慨激昂的賦文。
卻說陳唐與詹陽春到了外面,一人上馬,一人上驢。
詹陽春道:“貧道已演算過了,不出意外的話,鬼門開啟的地方,便是那城隍廟。”
陳唐道:“我想也是……嗯,我家燕伯伯已先去勘察,做最后的判定。”
這個地點(diǎn),一定要準(zhǔn)確,不容有誤。
關(guān)于燕還丹的事,陳唐之前已經(jīng)跟詹陽春說過,聽聞有高手相助,詹陽春自是欣慰,增添了兩分希望。既然陳唐說燕還丹是高手,那一定不會錯,畢竟陳唐本身,已經(jīng)到了一個不俗的境界。對此,詹陽春也只有羨慕的份。想當(dāng)初,陳唐不過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地過得些年頭,就變得如此厲害了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自家可是從孩童時期就入門修道了的,至今悠悠三四十載呢。
只能說,人的際遇變化,真得莫測。
詹陽春道:“事不宜遲,那我們便去城隍廟。”
陳唐微一遲疑,說道:“我想去閻家一趟。”
詹陽春一怔:“閻家?那閻之峰占著糞坑不拉屎,還凈放屁,管他作甚?”
顯然,對于這位名聲惡劣的同知大人,道人頗看不過眼,直接爆粗。事實(shí)也如此,若非閻之峰的不作為,潘州城不會崩壞到這個地步。
陳唐笑道:“我自有分寸。”
詹陽春道:“也罷,那我們分頭行事。”
陳唐道:“嗯,我會盡快趕過去的。”
當(dāng)鬼門大開,宋司命真身要跨入人間時,憑著燕還丹與詹陽春,怕是不夠。而己方這邊,還能依仗的一件利器,毫無疑問便是天人劍匣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燕還丹肯定也還有壓箱子的本領(lǐng)手段,不曾顯露出來。
說起來,陳唐也只見燕還丹出過那么一次手罷了,對付的是黃道志。此人不過是黃家的旁系角色,勉強(qiáng)算是妖魔。這般對手,檢驗(yàn)不出燕還丹的成色。
噠噠噠!
詹陽春催動老毛驢,往城隍廟而去;陳唐則騎著胭脂馬,朝閻家方向跑。
這時候,已經(jīng)入夜,倒是街道兩邊的白皮燈籠發(fā)出紅光,給與照明。只是那紅光幽幽,映照到地上,有一種妖異之意,仿佛是流動的血光,等閑人見著,不禁毛骨悚然,寧愿黑乎乎的一片,也不愿置身在這等場景之下。
陳唐自無畏懼。
這個世界,沒有手表之類的工具,對于時間概念就顯得模糊,在外面之際,主要靠觀望天色,日月位置等,然后猜測時辰。
陳唐心里一直在默默算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戌時了。
得得得!
胭脂馬跑得很快,在經(jīng)過一些街道之際,兩旁陰影重重,不斷涌現(xiàn)。它們發(fā)現(xiàn)了陳唐,如同餓急了的人,爭先恐后地沖來。但很快,它們又嗅覺到了某種可怕的氣息,受到震懾,又忙不迭地退回到黑暗處。
隱約有咆哮聲,包含著畏懼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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