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漢 第五十一章 殺戮

昨日黃昏時下了一場小雨讓城外的漢軍消停了一些。

正是清晨時分，那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jīng)不知何時停了，薄薄的晨霧籠罩之下，本該是朝氣蓬勃的馬城里，此刻卻是死寂一片。

和連已經(jīng)連續(xù)兩夜未曾睡好，此刻呆呆的坐在府衙后堂之中，眼神中，已經(jīng)沒了昔日的張狂和桀驁，有的只是一股深深地?zé)o力感。

“王，將士們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飯了，再這么下去，不等那漢人來攻，我們的人怕是要先餓死了！”一名部落頭人小心的看著和連的神色。

“魁頭和步度根還沒來嗎？”和連下意識的問道。

眾人聞言搖了搖頭，整個后堂里，籠罩著一股難言的壓抑，這些在破城之時顯得張狂不可一世的鮮卑人，此刻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八千鮮卑鐵騎，打不過三千漢軍他們也認(rèn)了，就算檀石槐時期面對精銳漢軍，也沒脾氣，但八千騎兵被幾千步兵圍困，這就有些扯了，偏偏卻真就發(fā)生了。

原本憑借馬城的存糧，還能與漢軍周旋一下，期盼一下援軍，但前天夜里突然燒起來的一場大火，將他們這最后一點兒希望給燒沒了，一把大火，將馬城中的存糧給燒了個干干凈凈，到現(xiàn)在，他們都弄不明白那些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的漢軍究竟是從哪個旮旯里鉆出來的。

和連當(dāng)天就屠殺了數(shù)百附近的百姓，卻造成了巨大的沖突，上百名鮮卑勇士死在那場屠殺之中。

更糟心的是，沒有了糧草，那他們想要跟漢軍耗下去的計劃就無從實施了，現(xiàn)在能想到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就是殺馬！

他們有數(shù)千戰(zhàn)馬，如果都?xì)⒘耍民R肉當(dāng)糧食，足夠他們再撐上好幾個月，但沒有了馬匹，憑什么再跟漢軍打？

打步戰(zhàn)？就算人馬再多一倍，都不一定能贏，從檀石槐時代乃至更久以前的無數(shù)次戰(zhàn)斗，已經(jīng)證明了漢軍在步戰(zhàn)中的無雙戰(zhàn)力，失去馬匹的鮮卑人怕是連突圍都變得困難了，更別說這些日子來鮮卑大軍損失不少，而漢軍卻又來了一支援兵，雙方的數(shù)量差距已經(jīng)不大，出城與漢軍步戰(zhàn)基本上就是個找死行為。

第二條路，就是立刻突圍，只是城外的那些陷馬坑就足夠?qū)⑦@已經(jīng)剩下不到六千的鮮卑將士全軍覆沒，那些巴掌大小的陷馬坑，已經(jīng)成了和連等人的噩夢。

短暫的問答之后，后堂之中再次陷入難言的沉默，直到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王，不好了，打起來了！”一名鮮卑勇士沖進(jìn)來，急匆匆的對著和連道。

“什么打起來了？”和連心中正自煩躁，聞言忍不住暴躁道。

“脫歡首領(lǐng)帶著部下的將士搶奪城中那些人的糧食，遭到激烈的反抗，脫歡首領(lǐng)被人殺了，部下的勇士瘋了，如今在城南方向已經(jīng)殺成了一片，控制不住了。”

“什么！？”和連面色難看的站起來，隨即心中一動，扭頭看向其他頭人道：“集合所有勇士出發(fā)，殺光這些人！”

“王，這樣一來，恐怕會讓整個馬城的人都反抗我們！”一名頭人擔(dān)憂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和連冷哼一聲，斷然道。

“是！”眾人聞言，各自點頭答應(yīng)，迅速離開，想要活下去，如今也只剩下這條路可以走了。

氣勢對他們來說，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破釜沉舟，跟漢軍決一死戰(zhàn)，只是無論和連還是一眾部落頭人都選擇性的忽視了這一點。

之前漢軍壓倒性的攻擊以及城外那密密麻麻的陷馬坑，已經(jīng)讓他們心中生出了出城就死的心里，相比于兇殘的漢軍來說，城中這些百姓雖然人多，但畢竟不是擰成一股的力量，與其去面對那些兇殘的漢軍，對付這些沒有多少戰(zhàn)斗力的百姓更容易一些，雖然這些人曾經(jīng)有不少鮮卑人，但他們既然歸化了，那就是漢人，漢人的東西被他們搶奪，那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半個時辰之后，一直駐扎在城中校場之中的鮮卑人突然從校場中殺出來，對著城中那些茫然不覺的歸化百姓展開了殘忍的殺戮、劫掠。

那些胡民一開始還以為這么大的陣仗是要跟城外的漢人決一死戰(zhàn)，但當(dāng)那黑壓壓的箭雨還有在朝陽下閃爍著雪亮光芒的戰(zhàn)刀落在他們頭上的時候，他們才驚覺，這些人的目標(biāo)并不是城外的漢人，而是他們，不知道多少人在突如其來的屠殺下，第一時間倒在了血泊中。

“別殺我！我是鮮卑人！”一名鮮卑人跪在地上，凄厲的哀嚎著，嘴中喊著流利的鮮卑話，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鮮卑勇士猙獰的表情以及冰冷的刀鋒。

“我跟你們拼了！”一名魁梧的壯漢，舉起一根合抱粗的柱子，狠狠地砸出去，五名鮮卑騎士被生生的從馬背上砸下來。

“死！”順手抄起一根狼牙棒，魁梧的壯漢狠狠地將一名鮮卑勇士的腦袋砸的稀爛，正欲上前，將另外幾名鮮卑勇士如法炮制砸死，急促的馬蹄聲中，一名鮮卑騎士已經(jīng)從他身旁掠過，手中的戰(zhàn)刀在空中留下一串刺眼的殘影，血光迸濺中，壯漢的身體被強(qiáng)大的慣性帶的踉蹌走了幾步，目光漸漸變得黯淡下來，魁梧的身軀頹然倒地。

原本死一般寂靜的馬城，仿佛在頃刻之間，成了修羅戰(zhàn)場，血腥的殺氣伴隨著無數(shù)廝殺聲，遍布在整個城池之中，一場毫無征兆的廝殺，就這樣突兀的開始在整個馬城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