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閨閣記 第063章 伯府壽宴

見許老夫人傷感起來，劉寶善家的忙上前扶住了她，輕聲道：老太太還是坐過來些吧，那窗戶眼兒里還透風(fēng)呢，一會子吹著了，又得頭疼。

許老夫人與她主仆多年，情份非比尋常，此刻聞言，便也不再說什么，由得她扶去了書案另一側(cè)的美人椅上坐了。

劉寶善家的安頓好了許老夫人，便將那案上的茶盞端起，向窗邊潑去殘茶，復(fù)又重新倒了溫溫的茶來，捧到許老夫人的手邊，低聲勸道：那些過去的事兒，老太太也別總想著。三姑娘聰明懂事兒，這些年有她照看著，二夫人只安心養(yǎng)病，二房也平平安安的沒什么大事兒。再，那二爺又肯上進(jìn)，依奴婢瞧，二房往后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我自也知道的。許老夫人接過茶盞喝了一口，面色漸漸便舒展開來，微闔了雙眼道：只是一時想起來，便說了兩句兒。

見她不復(fù)方才感懷，劉寶善家的這才放了心，挑簾喚了兩個小丫頭進(jìn)來，命她們給許老夫人捶腿，又叫另一個小丫鬟給許老夫人緩緩地打著扇，東次間兒里便也恢復(fù)了往常的安靜。

幾乎與此同時，從明遠(yuǎn)堂回來的許氏正揮退了一應(yīng)人等，單留下大丫鬟流影說話。

等到了下晌，你瞧著無事，便去前頭后罩房那里走一趟。倚著一方套著銀針細(xì)篾枕套兒的大迎枕，許氏漫不經(jīng)心地吩咐道。

流影連忙應(yīng)是。

流影與叫明遠(yuǎn)堂一個叫百靈的二等丫鬟才拜了干姐妹，兩下里走得頗近，百靈便住在明遠(yuǎn)堂后頭的那排屋子里。

吩咐完了，許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從妝匣子里挑了枚鑰匙出來，交予了流影，道：那西梢間兒的小柜子里有一小瓶子金線蜜桔，我嫌那東西太甜了，吃著絮煩，漌姐兒又不愛吃甜的，你下晌便也一并帶過去罷。

流影再度恭聲應(yīng)是，心下卻頗為訝異。

那蜜桔可是個金貴東西，每年莊上送來的也不過兩筐罷了，許氏這回出手倒大方，卻不知要打聽些什么。

此時，便聞許氏又道：你把東西交給百靈之后，便問問她今日白天的事兒。她必懂的。

流影會意，點頭退了下去。

且不說許氏在國公府如何辛苦布置，只說那興濟(jì)伯府的壽宴，許老夫人卻是一口便應(yīng)下了，即便后來陳瀅將包玉春的事情稟報于她，她也不曾改口。

到了六月初十這日，陳瀅提早做完了功課，便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穿戴了起來，與陳漌、陳湘、陳涵并陳清一起，由許老夫人親領(lǐng)著，分乘數(shù)量馬車，前往興濟(jì)伯府賀壽。

說起來，這盛京城中的勛貴們，大多皆住在東起石子橋、南至青門大街這一帶，國公府離著興濟(jì)伯府也并不算太遠(yuǎn)，乘馬車不過兩刻便到了，是故眾人出門的時辰便有些遲，幾乎是掐著點兒出的門。

而等馬車來到興濟(jì)伯府所住的羊圈兒胡同的時候，便有跟車的婆子來報，說是巷口讓各府的馬車給堵上了。

陳瀅等幾位姑娘皆坐了一張大車，聽了這話，陳涵頭一個坐不住，便悄悄地掀起了一角車簾，向外張望。

四妹妹可好生坐著吧。陳湘在旁輕聲勸道，白瓷般的面孔上涌起了兩團(tuán)薄紅：外頭車來人往的，別被誰給沖撞了去。

陳涵頭也不回，極不客氣地道：我就瞧瞧，又不下車，怎么就能和人沖撞上了？

陳湘見她又犯了拗脾氣，心下不免發(fā)急，臉也越發(fā)地紅，看了看一旁的陳漌，陪笑道：四妹妹還小，不懂事，大姐姐莫怪。

這原是替陳涵開解之語，可陳涵卻根本不領(lǐng)這個情，反倒回過頭來，將一雙薄皮杏眼瞪大了一圈兒，沒好氣地道：二姐姐要做好人我管不著，可別拿著我來襯人。說著便掃了陳瀅一眼，不屑地一揚(yáng)頭：嘁，裝腔作勢。

陳瀅十分之莫名其妙。

她這廂半個字都沒說，陳涵怎么就能把火燒到她身上來？

陳湘見狀，越發(fā)地紅了臉，咬著嘴唇對陳瀅歉然地道：三妹妹，真是對不住得很，你別往心里去。

陳瀅擺了擺手，并不說話，一旁的陳漌也沒說話，只望著車廂的一角發(fā)呆，似是神游天外。

見平素最喜歡教訓(xùn)人的陳漌居然沒表態(tài)，陳涵似是極為驚訝，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的神色，好一會兒后，方試探地道：大姐姐今兒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陳漌這下子終是醒過了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不說話又招你什么了？

大姐姐別惱啊，我就問問罷了。陳涵做出一副委屈狀來，陳漌卻是理也不理她，轉(zhuǎn)頭去看別處。

見此情形，陳涵反倒消停了，想必方才那捋虎須之舉不過是一時之勇，如今陳漌冷言冷語如初，她便也沒了那些想頭。

馬車很快便又駛動起來，外頭的婆子說是路口又通了，車廂中也恢復(fù)了安靜。

待馬車終于停下后，陳瀅她們在儀門前下了車，這才知道為什么巷口會堵成那樣，卻原來是赴宴的人太多了。

想想也是，整個五月都無所事事，這些太太姑娘們可不都憋得狠了？如今恰有個賀壽的機(jī)會，長公主又會出席，堪稱一時盛事，所以，舉凡能和興濟(jì)伯府說上話兒的，差不多都到了。好在那興濟(jì)伯府地方足夠大，才能塞下這許多的賀客。

國公府的馬車一停，興濟(jì)伯夫人程氏便帶著兒媳夏氏迎了出來，將成國公府的女眷們請進(jìn)了垂花門。

興濟(jì)伯府頗為不小，若依著祖制，一個伯府也不該有五進(jìn)的大院兒。只是，當(dāng)今陛下素性寬仁，且念在與郭家算是半個親家的份兒上，并不追究。

踏進(jìn)垂花門后，便是一片闊大的庭院，有榴花勝火，又有流水清溪，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幾座大山石子，上頭盤繞著綠森森的薜荔與凌霄，如今正是花綻葉翠，遠(yuǎn)遠(yuǎn)瞧著，便讓人生出涼意。

庭院四圍皆是朱漆抄手游廊，青衣碧裙的丫鬟們穿梭往來，時而可見插金戴銀的一道道倩影，卻是各府女眷在園中游玩，嬌笑聲不斷，越發(fā)將這盛夏的景致裝點得絢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