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 第八百零八章 運氣

周五爺手下的人都機靈，拍了拍貨箱，嘆了一口氣：“我是兩湖人，洪災(zāi)來勢洶洶，人雖然活下來了，可家都毀了。

也虧得是遇上了我們爺，收我做了伙計，讓我能混口飯吃。

我就想著今明兩年生意好些，多分些賞錢，哪知道這兩地商貨才走了幾個月，南陵打起來了，這生意又沒法做了。”

攜家?guī)Э谶w離前線的百姓，都是不愿意經(jīng)歷戰(zhàn)火的，聽小伙計這么一感嘆，真心話也就冒出來了：“誰說不是呢。

祖祖輩輩拼下了些祖業(yè)，雖說不富貴，好歹也是吃飽穿暖了。

遇上天災(zāi)是沒有辦法，這打仗就……

要不是為了惜命，哪里舍得扔下祖產(chǎn)？

郡王爺在想什么，我們老百姓不懂，我們就盼著安生日子，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嗎？說造反就造反了……”

“可不是，”手下唏噓了一番，“你們是能走的，城里還有好些沒法走的吧？”

“人生地不熟的，又有老人幼童，走不了的更多，”那百姓道，“心里都不痛快呢，盼著朝廷早些打過來，投降算了，也免得跟梅林鎮(zhèn)一樣，在鎮(zhèn)子里你來我往，傷了安危。”

梅林鎮(zhèn)便是蔣慕淵做主打的那個鎮(zhèn)子，如今已經(jīng)落在了朝廷的掌握之中。

卞大人豎著耳朵聽，心里不住夸這手下厲害。

那老百姓原籍陶州，好幾座城鎮(zhèn)對著宜平，幾句話的工夫，那手下就讓人把陶州的狀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等兩廂一分開，卞大人湊上前與周五爺?shù)溃骸拔鍫斶@是想讓我把這些消息送到軍中？”

周五爺睨了卞大人一眼，笑了笑：“哪兒的話，就是想知道接壤那些地方的駐軍狀況，我們好計劃路線，真的避不開，卞大人從山道而行，我們就只能走官道。馬匹車輛貨物，我總不能半途扔了吧。”

周五爺說得很真誠，卞大人卻是不信的。

商人的身份只是障眼法，卞大人不信周五爺就是個普通商客，這人怕是沾了不少官司，怎么可能就為了些貨物損失而不顧性命之憂。

卞大人心里琢磨，嘴上沒有和周五爺爭一個輸贏，一行人重新啟程。

周五爺說的是要考慮路線，實則都盡量走大道，雖不進沿途的城池，關(guān)口卻過了好幾道。

他不怕舍銀子，備齊了路引，拿好處開道，大戰(zhàn)臨頭，關(guān)口的守軍收了銀錢，也就不為難商人了。

因著擔(dān)心朝廷知道孫睿、孫禛沒有被孫璧和董之望扣下，使得他們不用瞻前顧后，大肆進攻，關(guān)口上都沒有拿到畫像，董之望只調(diào)了親眼見過那兩位的官員來盯著。

卞大人的年紀(jì)與那位皇子相差太遠，又是伙計打扮，那官員只遠遠看過卞大人幾眼，還真沒有認出來，倒是盯著與孫睿年紀(jì)差不多的周五爺看了好久，確定不是孫睿本人，也就放行了。

借此，卞大人好生觀察了這一座又一座的關(guān)隘，把此時的狀況都記在心上。

后方關(guān)口都好過，前線與宜平對望的，觀察百姓通過的速度，就知道查得很嚴(yán)。

卞大人過關(guān)時，一官員背著手盯了他很久，盯得他后背全是白毛汗。

若不是有三四個人騎著馬從他們后頭上來妄圖闖關(guān)，把人手都引了過去，卞大人恐怕要被認出來。

等出了這關(guān)口，卞大人才抹了一把汗，連聲道：“運氣、都是運氣。”

他一面嘆，一面見周五爺輕輕笑了笑，不由一個激靈：莫非不是運氣，是五爺事先安排好的？此人年紀(jì)輕輕、做事就如此縝密，可見他之前犯下的事兒不小啊！

卞大人不會追著周五爺探究，此時差不多已經(jīng)到南陵地界的邊界了，他一心都是去軍中報信，也就顧不上旁的了。

周五爺不隨他去軍中，黃昏之時，兩人分道揚鑣。

卞大人以他蹩腳的騎術(shù)催著馬兒前行，顛了一個多時辰，在天黑前到了駐軍營地。

看到守在營口的兵士，卞大人激動得都要掉眼淚了。

不容易，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營中，蔣慕淵等人都聚集在余將軍的大帳里，對著地圖商議之后的戰(zhàn)事。

那日硬打梅林鎮(zhèn)，損失自然是有的，但收獲也不少，對朝廷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收復(fù)了一座鎮(zhèn)子，而是給南陵、尤其是接壤之處施加了大量的壓力。

那一戰(zhàn)之后，陸陸續(xù)續(xù)有百姓攜家?guī)Э谕似酵队H，宜平官府使人去打聽過，除了往宜平來的，也有往更南處走的，幾座城鎮(zhèn)里怨聲載道，與守軍關(guān)系頗為緊張。

這種緊張，是之后戰(zhàn)局的變數(shù)，能不能閃電一般收復(fù)一個又一個的府縣，也要依靠變數(shù)。

而讓軍中上下松了一口氣的是，他們打梅林鎮(zhèn)從頭掃到了尾，孫璧和董之望也沒有拿孫璧、孫禛來做文章，只是加強了前線兵力布置，不停地調(diào)兵遣將。

這也印證了蔣慕淵的推測，不到要緊關(guān)頭，孫璧不會拿兩位皇子來和朝廷討價還價。

那兩位對孫璧有用，真被扣在了郡王府，孫璧也不會傷他們。

人質(zhì)，活蹦亂跳的才有用，重傷的打折扣，死的都算不上人質(zhì)了。

畢竟，孫璧和董之望敢拿兩個皇子的遺體來跟朝廷談條件？

是了，傳言里孫禛已經(jīng)受了重傷了，孫璧還要想辦法替他養(yǎng)傷呢。

帳中眾人紛紛出謀劃策，外頭有兵士來報，說刑部卞大人從南陵逃出來、來報信了。

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卞大人還是一身商隊伙計打扮，他也沒有合適體面的衣裳換洗，就這么狼狽著進了大帳，抬頭看到孫祈和蔣慕淵，他連聲說著“慚愧”。

孫祈哪里會怪卞大人失禮，不住說著卞大人辛苦、受難了。

宜平知府笑著與卞大人打趣：“卞大人啊卞大人，兩次出大事，都叫你遇上了，性命堪憂，但你兩次都能脫身出來，你這是倒霉呢還是走運呢？”

蔣慕淵打量了卞大人幾眼，道：“起碼比前回好些，聽說前回披頭散發(fā)、一身血污，這次總算還人模人樣的。”

卞大人聞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突然間，心里就痛快了不少，懸著的那顆心也放平了許多。

不得不說，小公爺寬慰人的角度是稀奇了點，可還是很有用處的。

當(dāng)然，孫恪要是在這里，就會告訴卞大人，這叫“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