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鸞 714章 樹屋

明微自己倒是很淡定，無非起得晚些，睡得早些。

清醒的時候，就帶著紀小五和多福四處玩耍。

紀小五沒來過這么北的地方，十分新奇，簡直樂不思蜀。

這一年，他借著被抓的福，走遍大江南北，前幾年的愿望竟以這種方式實現(xiàn)了。

等到過年那天，楊殊單獨帶著她去登山。

今年雪下得不大，山上還有西北軍的崗哨，給掃出了一條上山的路。

兩人慢吞吞爬到山頂，天都黑了。

明微就問他：“咱們這是不下山了嗎？”

“嗯。”楊殊帶著她走一株樹下，用力一揭，雪簌簌掉下，明微才發(fā)現(xiàn)，樹上給蓋了個樹屋。

她吃驚：“你什么時候弄的？”

“就這幾天。”

“我還以為你天天跟宗將軍議事。”

“沒錯啊！”楊殊理所當然地說，“我議事的時候就叫宗銳過來蓋這個。”

“……”她失笑，“你支使他倒是理所當然。”

“是他非要跟我下棋，愿賭服輸。”

楊殊摟著她：“來！”便帶著她上了樹屋。

這樹屋位置選得好，另一邊的窗戶，可以看到山下的(情qíng)形。

涼川關(guān)里，掛滿了喜慶的燈籠，點點與天上星辰輝映。

明微坐在他懷里，趴在窗邊看燈火，看星星。

“你最近不太對。”她說。

楊殊僵了一下，故作輕松：“哪有？你自己睡多了，迷糊了吧？”

明微笑了聲，拉起他的手：“就因為我睡多了？”

“……”楊殊有點挫敗。

喜歡的女人太聰明，有時候真的很沒有樂趣啊！

“你在擔心什么？怕我得了不治之癥？”

她本來是在說笑，哪知道楊殊忽然就抱緊了她，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別說。”

悲傷的(情qíng)緒一下子漫過來，就這樣把毫無準備的他們包圍了。

好一會兒，明微輕聲道：“你有什么事要說呀，不然我不知道，就讓你一個人難過了。”

楊殊將她抱得更緊了，一聲聲地問：“你會一直留下來了吧？不會離開我的吧？”

明微怔了下，沒有回答。

他就更著急了：“怎么不答應(yīng)我？不是讓我有事要說嗎？你不在了我跟誰說去？”

明微在他懷里轉(zhuǎn)過(身shēn)，輕輕抱住了他。

等他的(情qíng)緒稍微穩(wěn)定下來，她問：“你知道了什么？先告訴我，我才能回答你。”

楊殊低聲道：“我問多福了，多福說，你(身shēn)體沒有關(guān)系，很有可能是靈魂的問題……”

明微笑了下：“真是沒有白教她，這樣就看出來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這樣扯開話題，楊殊更恐慌了，“那你告訴我，原因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一天天睡得這么多？每次看著睡著，我就擔心你醒不來……”

明微輕輕摸著他的頭，柔聲道：“是靈魂的問題，我感覺很累很累。”

“那會怎么樣？”楊殊追問，“能治好嗎？”

“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所以沒跟你說。”明微慢慢說道，“你知道的，這具(身shēn)體不是我自己的，難免會有不合的地方。之前在南楚，明宵把我上輩子的記憶勾起來了，他那個畫有點邪，我現(xiàn)在還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那……”

明微按住了他：“不過，你目前可以放心，我的感覺沒那么差。”

“你是說，你不會醒不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問。

明微笑道：“嗯，如果靈魂傷到了，我自己能感覺到的。現(xiàn)在只是覺得累，可能是魂力不足之類的問題，還不至于無藥可救。”

楊殊大大地松了口氣：“那能補充魂力什么的嗎？比如用藥固元之類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要根除，還得追根溯源。你別著急，我在慢慢找，相信我。”

在她的柔聲安撫下，楊殊終于平靜下來了。

“你會留下來的吧？”他仍然固執(zhí)地想得到答案。

明微看著他殷切的樣子，忽然間淚意就上來了。

怕他看到，便靠在他肩上，慢慢說道：“其實一開始，我沒有想那么多。只是覺得，難得兩(情qíng)相悅，錯過就可惜了。哪怕有一時的歡悅，也是愉快的回憶。后來……”

后來，感(情qíng)就越來越深了。

他那么認真，連帶她也跟著用心起來。

人非草木，面對這樣的深(情qíng)厚誼，怎么才能做到不動容？

“但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沒有命星，在天道里就是不存在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抹去。一直沒有答應(yīng)成婚，是因為我不敢去影響你。我好不容易找到帝星，將你推到這個位置，如果因為我的原因，帝星出了問題怎么辦？帝星有失，天下有變，我不能容許。”

“可是……”

“知道為什么我一直沒能有孕嗎？”明微繼續(xù)說下去，“就是因為我沒有命星，等于不存在。父母的命星，會反應(yīng)到子女上面，怎么會有不存在的母親？”

楊殊心中一顫，他想了很多的原因，以為自己有問題，以為她(身shēn)體沒養(yǎng)好，唯獨沒有想過這個。

但他很快就道：“沒有也沒關(guān)系。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可以了。這世上能生孩子的人那么多，不差我們兩個。”

“別說這么孩子氣的話。”明微看著他笑，“你是要當?shù)弁醯娜耍趺纯梢詻]有孩子。”

“沒有又怎么了？史上無子的帝王又不止一個，比如宋室……”

“帝王無子，天下不安。”明微說。

楊殊卻固執(zhí)起來：“不然我不當了，安王現(xiàn)在也過得去，只要他不犯渾……”

明微嘆了口氣：“我原先心里存著希望，天道并非一成不變，也許會出現(xiàn)轉(zhuǎn)機。所以我就想，如果哪一天有孕，說明天道發(fā)生了改變，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了。但是……”

奇跡之所以是奇跡，是因為它不會經(jīng)常發(fā)生。

或者說，它通常不會發(fā)生。

“我不管，我就不管。”楊殊執(zhí)拗地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師父逍遙江湖去了，是你把我推到這一步的，你要負責！”

明微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悲憫。

她想負責啊！可是，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