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客劫 第六百四十九章:只對你好

胡顏與凡塵東家對視著，表情認(rèn)真而高傲，隨即卻是莞爾一笑，道：“準(zhǔn)備飯吧。你想要什么，若是金銀財(cái)帛，我給。”

凡塵東家的手指在漸漸收緊，直到捏得手指泛白發(fā)青，才開口道：“好，記得你說的。”一臺腳，狠狠踢在車板上，沙啞著嗓子吼道，“準(zhǔn)備吃食！”

胡顏吞咽了一口口水，那聲音有些大，胡顏仗著臉皮厚，裝淡定。

凡塵東家不屑地嗤笑一笑，補(bǔ)充道：“美食。”

外面的女子名曰七彩，不但會些拳腳功夫，還懂歧黃之術(shù)。她恭敬地應(yīng)道：“諾。”

車廂里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氣氛變得很詭異。

等了半晌，美食終于被端了上來。

因還沒到生火做飯的時候，因此端上來的東西都是冷的。所幸，有米飯、饅頭、臘肉和一盤子的白菜。以及，一壺酒。因凡塵東家沒有吩咐準(zhǔn)備幾人的飯菜，所以負(fù)責(zé)飲食的女子只準(zhǔn)備了一個人的吃食。再者，凡塵東家的那些隨從，各個兒耳聰目明，早就聽到馬車內(nèi)的爭端。若不是沒有得到吩咐，這些隨從早就沖進(jìn)來揍人了。

胡顏腹部一陣饑腸轆轆，直接抓起筷子，就要吃口白菜。不想，封云起竟攔下她，將酒壺遞給她，道：“先小喝一口，暖暖胃。”

胡顏依言，喝了口小酒。

封云起一手托著白菜盤，一手抓起饅頭，運(yùn)起內(nèi)功，將菜飯熱得滾燙后，才放到幾前，對胡顏道：“吃吧。”

胡顏?zhàn)テ鹂曜樱瑠A了一口菜，送入口中咀嚼著咽下。她也知道，她應(yīng)該將內(nèi)心的感動表達(dá)出來，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面對封云起的好，她就習(xí)慣表現(xiàn)的不那么在乎。也許，是怕背負(fù)太多，還不起？

還……還什么？

還他根毛！

他占了那么大的便宜，還用她還什么？

胡顏橫了封云起一樣，淡淡道：“我沒那么嬌貴，吃得了冷菜。”

封云起毫不在意胡顏的態(tài)度，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笑露一口白牙，道：“爺?shù)呐耍仨毘詿岬模　蹦敲打湴粒绱俗院溃路鹣胱屓澜缰溃伿撬模∵@種擁有的喜悅，他從未如此真實(shí)的感受到。一顆心，為之欣喜、雀躍。

胡顏又瞪了封云起一眼，唇角悄然彎起，心中卻發(fā)出一聲嘆息。哎……她好像離小哥哥越來越遠(yuǎn)了。

心中不是不悵然若失，但那失的一塊，卻被封云起填得滿滿的。他這個人，固然有百般不好，自以為是、桀驁不馴、霸道不聽人言，但卻又一點(diǎn)好——對她好。

他對她，是真的好。

他頂著一張和小哥哥一摸一樣的臉，對她這般無微不至的好，令她亂了心、失了方寸。所謂的孽緣，便是如此吧。

封云起心頭甜蜜，好像一口氣喝了一壇子的蜂蜜，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輕了三兩。

凡塵東家冷哼一聲，掀開車簾，讓冷風(fēng)灌入，吹涼那些菜，吹醒自己的心。不止一次，他告訴自己不值得，可什么才是值得的？他早已分不清心的價值。有人棄如敝履，有人視若珍寶。他的心呢？也許，早在那一夜，被碾碎了。

封云起見凡塵東家使壞，便和胡顏換了位置，用自己的后背堵住車窗，然后沖著胡顏笑。

那笑，有些傻。

仿佛，只要看著胡顏吃飽，他就不餓一樣。

胡顏吃了幾口后，將筷子塞給封云起。

封云起接過筷子吃了幾口，又將筷子還給了胡顏。

凡塵東家也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雙翡翠筷子，砰地一聲扔到幾上，結(jié)果……碎裂成了兩段。

雖然看不見凡塵東家的臉，但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窘態(tài)。

胡顏指了指那雙筷子，贊道：“正是闊綽啊。”

封云起配合道：“嗯，有錢。”

凡塵東家一扭頭，干脆不搭理那不要臉的二人。

飯后，胡顏感慨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美食啊？”

凡塵東家冷聲道：“你想說什么？寒酸，還是不好吃？你可一片菜葉子也沒剩！

胡顏一哽，打嗝哈欠，對凡塵東家道：“有沒有金創(chuàng)藥？”

凡塵東家這回道是痛快，直接從手邊的小箱子里拿出金創(chuàng)藥，扔給了胡顏。

胡顏又問：“有沒有匕首？”

凡塵東家在小箱子里翻了翻，找出匕首，扔給胡顏。

胡顏又問：“有沒有……”

凡塵東家直接合上箱蓋，將整個箱子都扔給了她：“一千兩。”

胡顏接住箱子，道：“虧你也是個生意人，難道不知道何謂誠信經(jīng)營？童叟無欺？”

凡塵東家道：“你是童還是叟？”

胡顏理直氣壯道：“我是叟！老叟！”

凡塵東角道：“等你滿頭白發(fā)、滿臉皺紋的時候，再來和我說公道。”說話間，在胡顏的發(fā)間一掃，竟發(fā)現(xiàn)了幾根華發(fā)。

胡顏蹲下，挽起封云起的袖子，揭開用她內(nèi)衣撕成的白布條，露出一條條猙獰的傷口和手背上那處已經(jīng)潰爛的位置。胡顏記得，那肉的滋味，十分……甘甜。

她說：“這些潰爛的肉，得割下去。我手藝不如白子戚，你忍著點(diǎn)兒。”

封云起放下袖子，道：“晚上再割那些肉。”

胡顏再次挽起封云起的袖子，道：“現(xiàn)在就必須割。”抬頭，看向封云起，“不許說不。”

封云起張開的嘴又閉上，然后將眼睛一閉，裝死。他原本打算，等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讓胡顏幫他挖掉腐肉。他若露出疼痛難忍的表情，沒準(zhǔn)兒能混個親熱的機(jī)會。好吧，威風(fēng)凜凜的封云起，自從嘗到肉味后就時刻惦記著這事兒。每次看到胡顏，滿腦袋都是抱著她求歡的美好滋味。他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那二十七年是怎么過的？簡直就是缺心眼的傻貨啊！嗯，縣真好，丟掉十年的記憶真好，有獸獸陪伴，真好！

令封云起倍感欣喜的是，自從和胡顏揉為一體，他的童子功非但沒退化，反而精進(jìn)不少。若非如此，單是手臂上那個傷，在缺食少藥的情況下，很可能是致命的。他的體質(zhì)與內(nèi)力都有所提升，這是不容置疑的事。獸獸是他的寶。

胡顏哪里會不知道封云起打得什么主意。他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在無聲中喊著兩個字——想要。

胡顏用酒噴了刀子，然后用抹布墊著封云起的胳膊，就開始割肉。

不是所有割別人肉的人，自己都不疼的。

封云起繃著身體、眉毛緊蹙都樣子，令胡顏心疼。她在想，他是如何想的，竟咬下自己的肉，喂她。而她，真的就吃了。

胡顏?zhàn)テ鸱庠破鸬牧硪恢皇郑诺阶约旱哪橆a上。她讓他摸她。

封云起心中大喜，就用那蒲扇大的手揉搓著胡顏的臉、眉眼和發(fā)絲。那眼神，好似能滴蜜。

凡塵東家忍著奪門而出的沖動，道：“你們?yōu)楹稳绱死仟N？”

胡顏一邊為封云起割掉腐肉，一邊回道：“我們掉進(jìn)了地洞里，半個月無糧無水。餓了，吃蟲子。渴了……”抬頭掃眼封云起，“他放血給我喝。”

凡塵東家的身體一震。

胡顏接著道：“最后，餓得狠了。他咬下自己的肉，咀嚼著喂我。”轉(zhuǎn)頭看向凡塵東家，咧嘴一笑，“我吃了。挺甜。”

封云起捏胡顏的臉，沙啞道：“爺說過，一定會帶你走出來。”

胡顏手下不停，道：“對，你說過，我信。所以，不會浪費(fèi)你的血你的肉。若你死了，我會吃了你，然后一直走下去。”

封云起見胡顏的眼神如此認(rèn)真，竟欣喜異常，笑道：“如此，甚好。”

凡塵東家望著封云起那傷痕累累的手臂，沉默了。

胡顏分散別人注意力的方法興許不太高明，但因封云起知道她的心意，其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直到胡顏將他的傷口纏好，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干凈，封云起才吐了一口氣，虛弱地一笑，沙啞著嗓子，曖昧地道：“下一次，爺還是希望，待到無人時，你再為爺挖肉療傷。”

胡顏橫了封云起一眼，當(dāng)真是……風(fēng)情萬種。視線下滑，落在他的胳膊，偷偷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胡顏覺得，自己可能是又饞肉了。

封云起的眼睛一亮，只覺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尋個無人的地方，好生親熱一番才好。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是越看越覺得凡塵東家礙眼。在封云起眼中，此刻的凡塵東家已經(jīng)是曾經(jīng)的情敵。自從他得到胡顏，便覺得自己大獲全勝。當(dāng)然，還是有很多人窺視著他的寶貝，他必須嚴(yán)防死守，才是王道啊。

封云起心癢難耐，便問凡塵東家：“有沒有空余馬車？”

凡塵東家冷笑道：“沒有！”

封云起也不廢話，直接翻找出凡塵東家的被褥，鋪在地上，然后手腳麻利地展開被子，讓胡顏躺下休息。胡顏躺下后，封云起又殷勤地給她蓋好被子，然后守在她身旁，盤腿打坐。那嚴(yán)防死守的樣子，令人噓唏不已。就仿佛他一個懈怠，胡顏就會被別人拐跑似的。

凡塵東家臉戴面具，看不見表情，但全身上下都冒著冷氣，不比外面的數(shù)九寒天暖和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