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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 第五十八章 夜話
“記住了嗎?就是此地。*隨*夢*?。fw.suimeng.lā”蒙梁站在茅屋前,看著不遠(yuǎn)處正與坐在巨猿身上的十九一邊比劃著些什么的一邊說著些什么的徐寒,他有些疑惑,但卻又礙于面子不愿上前。
“嗯,放心吧,十九記住了?!毙∈胖刂氐狞c了點頭,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
“做完了就去陳國與子魚他們匯合。”徐寒笑著摸了摸小十九的腦袋,言道。
“那徐大叔呢?一個人在這里會很危險的。”小十九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
“放心吧,不是還有蒙師兄在嗎?!毙旌参康?。
“你說蒙大叔嗎?”十九聞言目光一掃,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蒙梁身上。
感受到對方目光的蒙梁下意識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身,想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有著足夠的說服力一般。
“可是,蒙大叔看上去好弱的樣子,幫不到徐大叔。”但小十九卻是秉承著一貫的有口無心與口不擇言,在那時很是苦惱的說道。
蒙梁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徐寒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說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去那處幫我尋到那人,然后帶著他們一起去陳國等我,等此間事了,我自會來尋你們。”
十九也知此事事關(guān)重大,故而便不再遲疑,她點了點頭言道“嗯?!?p/>
于是那巨猿一聲長嘯,將十九與周淵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而后身子一頓,便猛地高高躍起,朝著大周方向奔去。
“你讓他們?nèi)ズ翁幇。俊贝骄拊畴x去之后,蒙梁便趕忙湊到了徐寒的跟前,一臉好奇的問道。
這倒也不怪蒙梁有此一問,自從早晨他們來到劍陵之后,徐寒便被王陽明帶入了劍陵深處,二人在劍陵中待了整整一日的光景后方才回來。而后徐寒便將周淵與十九喚來,與他們說了些什么便隨即讓他們離去,整個過程有些神神秘秘,這才讓蒙梁好生好奇。
“去陳國與子魚等人匯合,大戰(zhàn)將至,留下來對他們并不半點好處。”徐寒笑道,似乎并不愿意與蒙梁袒露內(nèi)情。
可蒙梁卻是速來沒有這見好就收的自覺,他趕忙拉住了想要去到一旁為正在準(zhǔn)備晚飯的秦可卿幫忙的徐寒,舔著臉笑道“師弟這就太把師兄當(dāng)外人了,方才都聽到了你要讓十九去找一個人對吧,誰???”
“師兄的意思是咱們不是外人?”徐寒臉色古怪的問道。
“師弟這是什么話,你我同門師兄弟,自然不是外人啊?!泵闪翰灰捎兴?,于那時篤定言道。
徐寒聞言臉上頓時浮出一抹笑意“既然不是外人,那師兄為何要將陳國發(fā)生之事隱瞞于我?”
“嗯?”蒙梁頓時色變,臉上的笑意也在那一刻盡數(shù)收斂,他拉著徐寒衣袖的手松開,沉聲言道“老頭子與你說了?”
在來到劍陵之時,蒙梁曾與王陽明見過一面,與他說過了一番關(guān)于陳國發(fā)生的事情,不過王陽明卻似乎并無興致關(guān)心,只是讓蒙梁先將當(dāng)時圍在劍陵外的蠻子們解決后方才再做他事。
故而,當(dāng)徐寒提及此事,蒙梁自然也就醒悟過來是老頭子將此事告知徐寒的。
“師兄為何要瞞我?”徐寒沉眸看向蒙梁,頗為費解的問道。
蒙梁性子灑脫,既然徐寒知曉了此事,他自然也不會再花心思去隱瞞此事,他苦笑道“這是我陳國的家事,與旁人說了又有何用?”
說道這處,他又頓了頓,言道“況且?guī)煹芘c子魚素來關(guān)系親密,我若是與師弟說了此事,想來子魚也是瞞不住的。我不愿她因此與玄機(jī)生出間隙”
徐寒設(shè)想過許多蒙梁向他隱瞞此事的緣由,但唯獨未有想到蒙梁是出于這樣的原因。徐寒不禁皺了皺眉頭“師兄難道就將這殺父之仇這么算了?還要撮合子魚與陳玄機(jī)?這豈不是置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蒙梁苦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言道“玄機(jī)也是可憐人,這其中的恩怨太過復(fù)雜,師弟就不要多問了?!?p/>
蒙梁說罷這話,便不給徐寒任何說話的機(jī)會,轉(zhuǎn)身便走出劍陵,顯然并不愿意在與徐寒在這個問題上做任何的糾纏。
徐寒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微微一愣,但最后終究未有去阻攔離去的蒙梁。
吃過晚飯,劍陵唯一的茅屋被讓給了秦可卿,王陽明在劍陵深處盤膝打坐,似乎在為那場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做最后的準(zhǔn)備。
蒙梁經(jīng)過了之前與徐寒的一番談話,心情似乎并不算好,在去到劍陵外走上一圈之后,回來便一直沉默寡言,吃過晚飯后更是獨自一人坐到了劍陵外的一處山丘的石崖前,看著天際稀疏的幾顆星星,怔怔的出神。
他想著這些日子來發(fā)生的事情,那已經(jīng)不是復(fù)雜兩個字可以說清楚的事情。
蒙梁并不愿意去細(xì)想這些事情,因為一旦想到這些,他的胸中便如壓著千鈞重?fù)?dān)一般難以呼吸。念及此處,蒙梁嘆了口氣。
可也就在這時一只手忽的伸出了過來,連同著一起的還有那手上握著的一壺酒。
蒙梁一愣,他側(cè)頭看去,卻見徐寒此刻正一手提著一壺酒,臉帶笑意的看著他。
蒙梁也在那時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那酒壺,解開封子,與徐寒微微一碰,然后便仰頭咕嚕咕嚕的大飲了一口。
待到他放下酒壺,擦去嘴邊溢出的酒水時,徐寒已經(jīng)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你從哪里搞來的酒?”蒙梁好奇的問道。
南荒貧瘠,劍陵的食物來源大抵是在劍陵西側(cè)種著的一些果樹與每年那些蠻子進(jìn)貢的貢品,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劍陵本就沒有多少人,加上自己偶爾狩獵得來的獵物,幾乎就夠滿足劍陵本身的消耗,但需要糧食釀制的酒水顯然是太過奢侈的東西,據(jù)蒙梁所知劍陵之中并無這樣的東西,因此徐寒帶來的這兩壇酒確實出乎了蒙梁的預(yù)料。
徐寒也獨自仰頭飲下一口清酒,笑道“以前跟著師父同行時,他曾與我說起過,他偷偷用劍陵的糧食釀制過一些酒水,但怕被兩位師伯發(fā)現(xiàn)便將這酒偷偷的埋在了劍陵的一處,我方才去尋,還真尋到了,便將之帶來與師兄對飲?!?p/>
蒙梁聞言有些發(fā)愣,既詫異于滄海流還曾干過如此荒唐的事情,更驚訝于徐寒那忽然對滄海流換掉的稱呼。
不過他也未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隨即便再次沉默了下來。
“王師伯與我說了很多事情?!毙旌┝艘谎勖闪海坪醪⑽锤杏X到對方此刻并不算好的心情,自顧自的便再次言道。
“關(guān)于滄海流的劍靈,也關(guān)于昆侖、兇劍還有久遠(yuǎn)到太古時代的半妖?!?p/>
“他跟我說了滄海流的執(zhí)念,我想了想,他雖然算計了我,但對此卻抱有如此大的愧疚,以至于那劍靈都對此念念不忘,最后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其實真正算起來,他對我的恩大于對我的過,況且若不是因為他,墨師伯也不會為了就好,壞了命宮,最后”
“所以我得承他此恩,喚他一聲師父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聽徐寒如此言道,蒙梁不禁轉(zhuǎn)頭看向徐寒,正要說些什么,可徐寒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可卿是被鹿先生等人推上帝王寶座的,她生來便是半妖,更因為有龍氣加身,使她成為了真正的神種。我將她救出長安時,她曾因為身子虛弱而陷入了昏迷,而那時我探查過她體內(nèi)的情形,感受到過她的體內(nèi)存在著某種強(qiáng)大的力量,似乎隨時都準(zhǔn)備著要將她吞噬。”
“而這股力量我也有,在我體內(nèi)的深處也藏著這樣的東西,他比起可卿體內(nèi)的那股力量還要強(qiáng)大百倍、千倍、甚至萬倍,我無法確定我自己與這半妖神種是否存在著這些聯(lián)系,但這對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卻極為重要。當(dāng)然也為了不讓森羅殿找到神種,所以我讓十九去一趟青州的牛頭村,幫我找一個人?!?p/>
聽到這里的蒙梁有些發(fā)愣,畢竟這樣的說法他尚且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他又很快回過了神來,言道“你是說去找那個小和尚?”
“嗯,廣林鬼的身邊跟著的那個女孩也是受過妖君精血滋養(yǎng)的半妖,算上她,在世上所有的已經(jīng)存在的神種不過三人,我一來擔(dān)心他們會成為森羅殿追殺的目標(biāo),二來也想要由此弄明白自己體內(nèi)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所以方才讓十九去接他們一趟。”
蒙梁的心底不免還是有些詫異,關(guān)于半妖與徐寒的情況他只是隱約聽方子魚等人說過一些,但具體如何方子魚等人都說不明白,他又如何能夠清楚。
但他還是壓下了忽然聽聞此事心底升起的異樣,故作淡定的問道“你知道他們在何處?”
“嗯。”徐寒點頭,“尚且還有些聯(lián)系,前段時間收到了他們的來信,說是劉叮當(dāng)?shù)纳碜雍昧艘恍瑥V林鬼便帶她去往了牛頭村想要在那里隱居,但以大周如今的情形,我估摸著這樣的想法終究只能是一廂情愿。”
“原來是為了此事?!泵闪狐c頭,也算是明白了今日徐寒讓十九等人離去所謂何事。但很快他又回過了神來,面色古怪的看向徐寒問道“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蒙梁很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是不能言說,而有些是沒必要言說,而徐寒所言的這些顯然是屬于前者,此刻他忽然對著自己和盤托出,多少有些古怪。
徐寒笑了起來,他眨了眨眼睛說道“因為師兄說了,咱們是自己人。”
蒙梁在這時又是一愣,他頓時反應(yīng)了過來,言道“你該不會說這些就是為了讓我把陳國的事情告訴你吧?”
徐寒并未在第一時間回答蒙梁的問題,他伸出手提起手中的酒壺朝著蒙梁一敬,飲下一口之后言道“那就要看師兄把不把師弟當(dāng)做自己人了。”
這招以退為進(jìn)大概是戳中了蒙梁的痛點,他苦笑也飲下了一口清酒,言道“你就這么想知道陳國的事情?”
“按理說這是師兄的家事,做師弟的確實不該過問?!毙旌诼勓灾螅瑓s忽的臉色一正,言道“但此一時彼一時,有些不該過問的東西,師弟也只能斗膽問上一問?!?p/>
“你想知道什么?”似乎也是被徐寒這般模樣所感染,蒙梁的眸子也在那時一沉。
徐寒雙目如炬,死死的盯著蒙梁,在那一刻一字一頓的問道“師兄的父親,秦王蒙克究竟是怎么死的?”
蒙梁的目光在那時躲閃了起來,他故作淡定的提起酒壺,嘴里言道“老頭子不是都給你說了嗎?因病而逝?!?p/>
徐寒如何能被蒙梁這般拙劣的說辭所誆騙,他眉頭一挑,說道“師兄還是不愿說嗎?”
這話出口,蒙梁的身子卻忽的一震,他將手中提起的酒壺放到了唇邊,仰頭咕嚕咕嚕的大口喝了起來,滿滿的一壺酒水就這樣被他在數(shù)息之間一口飲盡。
而后他一把將那酒壺狠狠的摔向身下的荒原,那酒壺在這樣力道下落入荒原,頃刻便摔得粉碎。
蒙梁用力的揉著自己的頭發(fā),高聲言道“我能如何?我能如何??!”
“一個是我的弟弟,一個是我的爹!我的弟弟殺了我的爹,然后我爹還他娘的給我留了一封遺書!”
“他讓我不要報仇!他讓我好生幫助我的殺父仇人!他說只有如此他于黃泉之下方才可心安??!”
“現(xiàn)在,我還要為了陳國守住這劍陵,天知道我能不能活著回去,能不能報仇,能不能抓著陳玄機(jī)的脖子問一問他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蒙梁說著,他的情緒漸漸有些失控,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他壓抑在心中的某些情緒在這時終于包裹不住,翻涌而出。
徐寒看著此刻的蒙梁,他的臉上有些濕潤,徐寒卻并不能由此分辨出那些東西究竟是之前飲酒時留下的酒漬,還是淚水。
他只是沉默的伸出手拍了拍蒙梁的肩膀,并無在第一時間真的說出些什么來安慰蒙梁。
誠如蒙梁所言,這畢竟是陳國的家事,若是蒙梁想要報仇,他自然會鼎力相助,而此刻的蒙梁卻礙于他父親的遺書,無法做出抉擇,作為旁觀者他不清楚其中就里,自然是無法給出建議。
但從來到南荒之后,徐寒便看出蒙梁的異狀,甚至隱約感覺到了他說萌發(fā)出來的死志。徐寒從不認(rèn)為這會是一件好事,他覺得一個身懷死志的人想要在南荒這場即將爆發(fā)的大戰(zhàn)中活下來顯然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方才在聽聞此事之后逼迫蒙梁袒露心聲,這樣或多或少可以讓積郁已久的蒙梁好上一些。
又過去了近百息的光景,蒙梁的狀況終于漸漸緩和了過來,他身子的顫抖也漸漸趨于平靜,徐寒見此狀方才再次言道“師兄知道嗎?我很早之前只是一個在青州上云城朝不保夕,隨時可能被餓死的小乞兒?!?p/>
“我從一個乞丐,到森羅殿殺手,再到玲瓏閣的長老、天策府的府主、執(zhí)劍閣的閣主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讓我能夠活下去,這當(dāng)然不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畢竟每個人都是如此。但我卻也經(jīng)歷過許多絕望的事情,譬如那被天策府背叛,譬如我體內(nèi)那誰也說不清的神魔,他們的存在對我來說都是噩夢一般的東西。”
“我不敢說我的處境比起師兄更為艱難,但無論如何,師弟我都從未想過死這件事情?!?p/>
“我要活下去,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才能看想看的風(fēng)景,做想做的事?!?p/>
“所以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只要你活著,你才有機(jī)會去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無論那答案是什么,我覺得師兄都應(yīng)該去看一看,不是嗎?”
蒙梁聞言,身子一震,以他的心性自然在這時聽明白了徐寒話中所指,也猜到徐寒今日這一番行徑為的其實也就是想要幫他擺脫那因為想要逃避現(xiàn)狀而生出的死志。
他感激的看了徐寒一眼,又沉默了一會,方才由衷言道“謝謝?!?p/>
徐寒見他如此知道蒙梁的心結(jié)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解開了大半,他笑道“師兄不必言謝,說到底我也是為了自己,只有咱們師兄弟一條心,方才能夠在那場大戰(zhàn)中求取一線生機(jī)?!?p/>
“當(dāng)然作為回報,若是師兄屆時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師弟一定鼎力相助!”
蒙梁當(dāng)然知道徐寒此言只是為了幫他留存一些面子,他也并戳穿,而是笑道“好!到時候你就幫我吧陳玄機(jī)綁起來,咱們先扒光了他的衣服讓他在金陵城游街三日,然后再好好問個究竟?!?p/>
“嗯。”徐寒做沉思狀想了想,隨即道“此計甚妙,屆時就依師兄之言?!?p/>
“好!”蒙梁心情大好,二人在那時相視一笑,隨即將這些煩惱盡數(shù)拋開,開懷大笑了起來。
“對了,師兄可知今日師伯最后與我說了什么?”
“說了啥?”
“他讓我?guī)е鴰熜诌€有兇劍離開劍陵?!?p/>
“那這么說來老爺子好像也沒有信心啊,那你答應(yīng)了?”
“沒有?!?p/>
“那你如何說的?”
“我說我?guī)熜置闪耗耸请x山高徒,又得墨塵子真?zhèn)鳎柗Q天下劍道第一天才,如今修為高深,天下無人能敵,屆時那些賊人殺到,我?guī)熜种恍枰粍Γ憧蓴匦郦{百萬,有何懼哉?”
“哈哈!說得好!”
“可你當(dāng)真是這么說的。”
“嗯,差不多就是這意思?!?p/>
“差在何處?”
“大概就是把話里的師兄換作了我吧”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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