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紀(jì)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姑姐多婆婆多

自行車剛拐個彎，娘倆就看到孫家老太太在三十多米外瞭望，扯嗓門問她們：“權(quán)子吶？”

估計(jì)這一嗓子下來，半條街都能聽個真亮，可見這老太太身體很好。

江源芳抬著車把，孫麗抬后車架子，娘倆將自行車抬著跨過門檻，推進(jìn)了院兒。

“建權(quán)他們領(lǐng)導(dǎo)家有點(diǎn)事，去那面了，咱們吃咱們的。”

老太太問：“哪個領(lǐng)導(dǎo)？他們廠長啊？”

“嗯。”

“得那樣，人家越有事咱就得越往上上，搞不好這都是露臉的機(jī)會呢，最起碼過段日子升職，人家能給說說好話，那多說一句少說一句差不少事吶。”

老太太說的正是再過一個多月，啤酒廠會有一次干部大調(diào)動，她兒子很有可能從一個車間的小頭頭，調(diào)成有實(shí)權(quán)的銷售主任，那油水就多了。

尤其是出差的機(jī)會多，不說全國各地跑吧，也差不離兒，哪怕不在批發(fā)價格上動心眼，只出差補(bǔ)貼上就不少。

說完這些，孫老太太才微揚(yáng)著頭，看向?qū)O女，皺著一張臉不樂意道：“嘖嘖，這去趟你姥爺家還挨揍了？給我氣壞了，就沒見過這樣的！”

又一邊翹腳要扒拉扒拉紗布，想看個清楚，一邊罵道：

“你老舅媽咋那么不是人哪，我老孫家孩子讓她巴掌撇子打？她咋下得去手，當(dāng)咱家沒人了是吧？！”

孫麗趕緊擺手勸：“奶，您小點(diǎn)聲，這都大夏天開窗戶開門的，不知道的以為咱家干仗呢，我啥事沒有。”

說完，孫麗看向她媽，江源芳已經(jīng)掀開門紗簾進(jìn)屋了。

孫麗趁機(jī)對老太太小聲道：“奶，我得囑咐囑咐你，罵我老舅媽就罵，別捎帶我姥爺家，我媽心情本來就不好，我姥爺都住院了。再說跟我姥爺他們也沒有關(guān)系，我挨揍的時候，他們沒在家，在家不能讓。”

老太太也看向門簾，一臉不耐煩小小聲嘟囔道：“咋跟她沒關(guān)系？你媽一天竟瞎咋呼，閨女讓弟媳揍了，屁都不敢放。”

這回是孫麗拉下臉來：“奶奶，我老舅都要干離婚了，我倆舅舅給人全家打到局子里去了，現(xiàn)在還在里面蹲著，還讓我媽咋的啊？非得整死一個兩個的？您要是再說這話，我媽要是不高興了，我也不來了，這暑假都不來了，干啥總欺負(fù)我媽啊？”

孫老太太被這幾句氣的，食指直點(diǎn)孫女：“行，跟你媽一條心，奶奶是后的，行了吧？祖宗，我老孫家缺孩子，怕你不來！”

說這話也沒控制音量，在廚房被幾個大姑姐盤問的江源芳，她也聽個一清二楚。

但是，她沒時間去問外面咋的了，因?yàn)樗粡堊煸趯θ龔堊臁?p/> 大姑姐說話還算招人聽，一碰面就問江源芳：“聽說你哥來啦？那你爹那頭沒啥大事吧？”

江源芳說：“就老毛病，又住院了，我哥也是有事才過來。”

二姑姐趕緊搶話問：“我就納悶了，那怎么能打到麗麗身上？你弟弟就眼瞅著姐姐家孩子挨打？芳，你們這也都是當(dāng)舅媽的，你要是敢把我閨女打了，你看我讓不讓你？你那弟媳婦，我看就是慣的，你弟弟也太囊了。”

江源芳臉色有點(diǎn)不好看，音調(diào)高了起來：“所以這不是要離婚了嘛。”

二姑姐立馬笑了，不過那笑容不是賠小心，是帶著諷刺，還一擺手道：

“快拉倒吧，人家說，也就你信，咱家人都傻。

等你們回來啦，哭啊鬧啊的，哄一哄啊，你爹再被接走，更省心了。

這是事趕事，要不然，就我們這些聽說的，都得覺得像人家兩口子早商量好的，就為給你爹送走，你自己尋思尋思吧。

再說了，實(shí)在不行還能拿看孩子當(dāng)借口呢。

呵呵，真的，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弟弟要真那啥，有那大尿性，能給媳婦慣成這樣？能出這種事兒？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人家又不傻。”

江源芳已經(jīng)擰眉在看向二姑姐了，說誰弟弟窩囊廢呢？你弟弟不窩囊，他更完?duì)僮印?p/> 大姑姐說：“芳，別聽你二姐胡說八道的，把包放屋去吧。”

江源芳站在原地不動。

這三個姐姐，她最膈應(yīng)的就是這個二姐，都不知道二姑姐那一臉優(yōu)越感是從哪來的。

早先還得靠娘家貼補(bǔ)，這幾年收破爛給收富了，把十里八村的全給干黃了，開個廢品回收站。

完了，至此后，這家里就像是要裝不下二姑姐似的。

把她牛逼的，誰弟弟都敢說。

江源芳的三小姑子一看，要不好，弟媳那是啥意思啊？進(jìn)門就要干仗啊？看來這是在娘家那頭沒干過癮。

趕緊拽拽她二姐衣擺提醒，那意思多一句少一句你別吱聲了，又笑呵呵指了指菜板，打圓場對江源芳道：

“芳啊，我兒子就愛吃你拌的涼菜，在家總說，我舅媽做菜好吃，我這都給你收拾出來了，你給幾個孩子做點(diǎn)唄？快點(diǎn)兒，娘在那瞅著呢，都別、別不高興了。”

江源芳深吸一口氣：“放那吧，我來，”繞過婆婆，裝視而不見婆婆在瞪她，皮包往屋里一丟，也沒和幾個看電視的姐夫打招呼，幾個外甥外甥女和她說話，她就用鼻子一哼。

洗手鉆廚房做飯。

江源芳這人，干活也和她性格差不多，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會兒就能張羅一桌子菜，且有一手好廚藝。

她這人愛吃，得承認(rèn)愛吃的人，就能做出美味的東西。

當(dāng)年她和孫建權(quán)剛結(jié)婚沒多久，那時候下飯店不僅需要錢，還得有糧票，因?yàn)槊總€人口糧是有定數(shù)的，所以他們?nèi)ゲ黄稹?p/> 孫建權(quán)就只能帶著她，鉆這個屯子下別的鄉(xiāng)，參加各種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婚宴。

江源芳就一邊看熱鬧，一邊跟做飯的大嫂們湊到一起，三看兩看的，那些手藝她就全學(xué)會了。

只是她平時懶，懶得做完飯后得收拾盆和碗，一刷刷到啥時候，再有也是怕胖。

她是易胖體質(zhì)，為了保持體型，腰條一向保持的很好，都干出過前腳吃完后腳摳嗓子吐的事。

所以她婆婆、她幾個大姑姐，背后總愛拿她腰條說事，婆婆背后講究她：愛臭美亂嘚瑟。

而三個大姑姐講究的會更直白，并且里面多少有點(diǎn)羨慕嫉妒恨。

二姑姐說：咋那么好臭美呢，我弟弟掙錢容易嗎？今天一套明一套，有那錢，不知道為家攢攢，小子還沒生，姑娘又挺大了，以后上學(xué)不是錢？全讓她媽給吃了穿了禍害了。

大姑姐說：減肥？減那個去呢，給誰看吶？孩子都挺大了，咋打扮也過了那個愛美年紀(jì)了，都說她懷不上老二，瘦的一條條體質(zhì)能好嘛。

三姑姐每到這時，會像開玩笑一般溜縫道：得虧咱弟弟有本事，要不然我都得懷疑弟媳要不正經(jīng)，誰正經(jīng)過日子人家的女人，像她那么愛打扮？都會舍不得往自個兒身上花錢。

實(shí)際上，江源芳愛美，幾十年如一日為了美遭了不少罪，晚上經(jīng)常不吃飯，或者吃完就出去暴走，只為一件事：那就是她有單位。

她想在上班時，穿上那身西服，看起來更精神更好看。

她想在單位過年過節(jié)組織活動，或者下鄉(xiāng)宣傳的時候，由于她形象氣質(zhì)好，她想拿麥克風(fēng)當(dāng)主持人。

而且也確實(shí)是她在一直主持，包括縣里開運(yùn)動會，他們單位都是她當(dāng)代表舉牌子，現(xiàn)在是怕被年輕人搶了風(fēng)頭，她得一直保持。

江源芳剛把涼菜拌好，有人進(jìn)院了。

來人進(jìn)來就喊：“建權(quán)媳婦在沒？”

全家人好信兒的探頭探腦。

江源芳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擦完又嫌棄地一扔。

婆婆家這擦鍋沿的抹布，還沒她家擦地的拖布干凈呢，她來一回洗一回，孫家人在她眼里挺埋汰，包括幾個大姑姐，抹布永遠(yuǎn)黏糊糊的，她們來娘家做飯就像習(xí)慣了似的。

邊往外走還邊聞聞手，江源芳問：“怎么了？”

“你家建權(quán)讓你去道南派出所，說跟他們領(lǐng)導(dǎo)發(fā)生口角的，是你哥那頭的人，看見你哥影子了，他讓我過來給你送信。”

江源芳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孫麗也臉色變了，飯也不吃了，就要和她媽走，還問道：“媽，不會是我大舅又跟人打架了吧？”

江源芳回頭看了一眼個頭從高到低的婆家人，一個個的，啥眼神都有了，她裝作輕松自如的樣子說：“在你奶家該吃飯吃飯，你大舅能有啥事，咱這小地方，咋折騰也沒事。”說完就走了。

五分鐘后，她才想起來，真是昨晚喝多了腦袋不好使，那道南派出所多遠(yuǎn)呢？咋不知道騎自行車去，還有皮包還在婆婆家呢，她又趕緊轉(zhuǎn)身帶小跑往婆婆家回。

等她人站在院子里，就聽到婆婆在問女兒關(guān)于弟弟家的事，其中幾個姐夫也挺大嗓門在評價的說著啥。

二姑姐，剛才她甩臉子不吱聲了，現(xiàn)在扭頭又咋呼起來，聲音最響亮在那說著：“你那倆舅舅啊，真是干架跟搶飯似的，這家伙從市里打回縣里，我看哪天啊，哼，碰到碴子不定啥樣呢，不用他們嘚瑟。”

女兒頂嘴道：“二姑你說話咋那么難聽呢，我大舅我老舅都挺有本事的，啥叫嘚瑟，你給我解釋解釋這詞！”

“哎呀？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

都挺有本事的，你咋挨揍了？

挺有本事的，咋沒給你安排安排去市里讀書？

你爸缺錢，他們咋沒借你家?guī)讉€？咋沒給你爸安排當(dāng)廠長哪？

我問你，麗麗，你媽這回去你姥爺那，給你姥爺又花多少錢，你這臭孩子，心里也沒個數(shù)了，分不清個里外拐。”

江源芳聽到這，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婆婆應(yīng)該是一邊拍大腿一邊告訴幾個女兒：“建權(quán)說啦，還是包車去的，你們聽聽，不知道的以為是啥金貴人吶。”

大姑姐夫立刻驚訝道：“媽呀，那要是包車可貴了，不得有四五百塊？”

老太太一聽四五百塊這具體數(shù)字，更心疼了，指著孫女說道：

“看看，你媽那么個虎玩意，我都不知道得花這些錢。

娘家一有事，她就往上沖，這些年搭多少錢啦？

我也不稀得問你姥爺，一天賴賴唧唧的可能活了，這都是有數(shù)的，就那平時看著活蹦亂跳的，那才叫說撂倒就撂倒。

結(jié)果到了你姥爺這，發(fā)個燒，你媽跑回去伺候，感個冒，你媽又嚇的不行回去。

你爸掙那點(diǎn)錢，全讓你媽給禍害了，都是這么倒動到她娘家去了。”

門簾無聲地掀開，一桌子人瞬間靜音了。

老太太端著筷子，先是看了看兒媳，眼神閃爍了幾下，嘎嘣嘎嘣嘴也沒說出啥，只能又裝啥事沒發(fā)生，給孫麗夾菜。

孫麗回眸說：“媽？”

而此時孫麗她三姑夫已經(jīng)站起身了。

他屬于這家里挺尖的，平日里不吱聲，大概也是因?yàn)槿思沂峭庑杖耍粨胶汀?p/> 但他現(xiàn)在卻出聲道：“弟妹啊，咋又回來了？我跟你一塊去吧，別建權(quán)那頭有啥事。”

他本想打圓場給圓過去。

江源芳卻看著滿桌子人，忽然出聲道：

“我一走，你們就開始講究上我了，是吧？

難怪我閨女說，不愿意來這，一口一句你媽你媽的，我咋的了？我咋的你們啦！

我江源芳這些年，做出啥對不起你們老孫家的事了。

我花你兒子錢啦，我沒掙工資啊？你兒子掙幾個錢，你們心里沒數(shù)啊？！”

孫二姑摔了筷子歪頭道：“你怎么跟娘說話呢，什么態(tài)度！”

江源芳不但沒停，還往前上了幾步，瞪著眼睛說：“我就這態(tài)度，就你們家人這么愛背后講究人，換別人你看我干不干？我都得撕了她，撕爛她個回娘家亂攪合爛嘴丫子的！”

“你罵誰呢？”孫二姑騰的一下從炕邊跳到地上，低頭一邊找鞋，一邊就要和江源芳干仗的架勢。

這局面立刻讓滿桌子人勸的勸、攔的攔、躲的躲。

江源芳很鎮(zhèn)定，她說：

“我就罵你呢，這老孫家有我呆的，沒你呆的，你個外嫁的玩應(yīng)，我生那孩子姓孫，你生那玩意姓啥？

動不動你們幾個就回娘家連吃帶喝，還特么帶講究人的。

咋的？真拿自己當(dāng)盤菜了吧。

去，麗麗，把你爸喊回來，我看他是認(rèn)姐姐還是認(rèn)咱娘倆。

我不愿意跟你們一般計(jì)較，逮鼻子賽臉。

別說我沒給娘家花錢，我爹那頭，都是我哥包了，就是我給娘家花錢了咋的？

我就給我爹花了，你們管得著嗎？只要孫建權(quán)樂意，我樂意，你們一個個吃飽了撐的，咸吃蘿卜淡操心！”

孫老太太把飯碗摔在了地上，她抖著手指指向江源芳道：“你要翻天啊？去，去個人，給我把老兒子叫回來，我倒要問問，我這個親娘，是不是也不能管，也不能說兩句。”

江源芳被婆婆說她父親的話氣狠了，脫口而出就說：“你可快拉倒吧，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婆婆，別以為我沒聽著你剛才說啥，你跟倚老賣老有什么區(qū)別。”

隨著這話，幾個大姑姐一起不干了，敢當(dāng)他們面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