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紀(jì)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親娘踏征程

星火鎮(zhèn)這頭。

大清早，江男的姥姥苗翠花就覺得肚子不咋得勁兒。

從睜眼起來，一直到蘇家唯一的孫子蘇天宇都快上學(xué)了，她吃了片藥也沒見好。

這不嘛，她又跑后園子里的旱廁蹲著去了。

蘇天宇背著書包，他站在前院兒躊躇著，左等右等，奶奶還沒回來，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干脆跑后院兒去了。

“奶，我要上學(xué)了。”

苗翠花手里拿著衛(wèi)生紙，聽到后：“噯，去吧”，像往常一樣回話完，接著挺踏實(shí)地蹲著。

她不知道，她的小孫子此時就站在三米遠(yuǎn)，那肚子里已經(jīng)有一堆想囑咐她的腹稿了，小少年甚至憋的眼圈兒通紅，用手背緊著抹眼睛。

蘇天宇怕他奶奶聽到哭腔，這回是咕噥著嗓子又重復(fù)一遍道：“奶，那我走了。”

廁所里的苗翠花一愣，就在蘇天宇跑回了前院兒時，后院里傳來苗翠花敞亮的大嗓門：

“天宇啊，好好念書！”

午后過去，在下午上第二堂課時，一向努力認(rèn)真的蘇天宇同學(xué)，他頻頻開小差，頻頻在作業(yè)本上算著幾個數(shù)字。

姑姑大概什么時候到，奶奶大概什么時候跟他們走，火車是幾點(diǎn)的。

“蘇天宇，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對不起老師，我家里有急事兒，我奶奶等會兒就要去外地做手術(shù)了。”蘇天宇說到這，騰的站起身就跑出了教室。

小少年他跑過了一條街又一條街，跑的滿頭大汗，他心里很怨恨自己：

那是心臟手術(shù)啊，不知道多嚴(yán)重，還不知道每個人就一顆心嗎？

蘇天宇啊蘇天宇，奶奶對你那么好，你怎么會不好意思囑咐她？怎么會不好意思跟她說，奶奶我不要你離開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好擔(dān)心。

蘇天宇還沒等跑到地方呢，還沒等一個六年級的少年在拉著苗翠花哭呢，有個“大孩子”他先哭了。

蘇玉福由于情緒太過激動，激動到平常看起來挺正常的，這功夫就能看出他缺心眼這事兒挺明顯。

蘇玉福眼圈兒發(fā)紅，兩手拽著江源達(dá)的左手道：“姐夫，我都聽爹說了，那老些錢，我給你鞠一躬，還有這是我給你寫的字條。”

“啥玩意兒啊？”江源達(dá)都有點(diǎn)兒沒搞清是怎么回事兒。

因?yàn)樗麆偟剑椭篱T口已經(jīng)有一堆人了，而且那些人見著他，尤其是老人家，一個個都沖他豎大拇指，每個人張嘴閉嘴夸的都是二十萬啥的。

他根本不清楚，是他縣里的妹妹江源芳給宣傳出去的。

江源達(dá)打開字條一看，立刻擰眉頭就給撕了，極其犯愁無語道：“玉福啊，咱知點(diǎn)兒事兒吧，行嗎？還寫血書，是雞血吧，你這嚇唬誰呢？有病啊是咋地，我要你這破房子干哈？還后面柴火垛也給我，那值幾個錢兒？我都沒地兒堆。”

穿著整齊的蘇長生出來就聽到這話，他也不清楚兒子干這事兒啊，你說這大門四敞的，又不能扯嗓門罵兒子，只能低呵：“你給我滾邊倆兒去，好好和你媳婦干活，我安排你那些都給我干了，別招災(zāi)惹禍俺們就謝天謝地了。”

蘇玉芹和苗翠花拎著包也出來了，苗翠花眼皮剛搭著她兒子影，就很嫌棄地擺手道：“你別出院子！”

可見倆老人回來這幾天，跟蘇玉福說完是怎么一回事兒后，受的是怎樣的折磨。

可蘇玉福情緒太激動，他怎么可能聽娘話。

那是他親娘，馬上要往心臟上動刀子了，蘇玉福難受啊，他是想起一場哭一場。

苗翠花在臨上車前，特意在家門口多站兩分鐘，她想跟老大姐們說話，主要是想聽聽那些鄰里鄰居多夸夸女兒女婿。

他們這正嘮的熱乎呢，很突兀的歌聲嚇了大家伙一跳，引得大家伙立刻全部靜音：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

冬天的風(fēng)啊夾著雪花，把我的淚吹下……”

一把年紀(jì)的蘇長生被氣的臉色乍紅乍白，他指蘇玉福的手指都是哆嗦的：“別唱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走過了多少年華，春天的小草正在發(fā)芽，親愛的媽媽……”

該咋是咋，蘇玉福那嗓音好啊，腰板筆直，在這胡同里大聲唱且極其富有感情地看苗翠花，再配上滿臉的淚，其實(shí)效果還不錯。

但是蘇長生忍不了了，蘇老漢只覺得丟人，真丟人啊！

他也顧不上人多人少了，過去就要踢兒子，結(jié)果他兒子又一臉淚地看他改唱道：“我的老父親，我最疼愛的人，這輩子做你的兒女，我沒有做夠，央求您呀下輩子還做我的父親。”

江源達(dá)腦門冒汗，一把扯住蘇長生打圓場，總不能讓大伙瞧了唱歌的熱鬧，再讓大家圍觀三十多歲小舅子挨踢吧：

“爹，爹，你聽我的，別搭理他，走，咱走了就好了，娘，快上車，他是舍不得你們，這不做手術(shù)嘛，別和他一樣的。”

江源達(dá)關(guān)車門還在和車外的幾個老頭解釋，但具體解釋的是啥，他自個兒都不太清楚：

“我家玉福太擔(dān)心，這家伙，還給整激動了，當(dāng)兒女的惦記很正常，是不是叔？”然后就手忙腳亂抓緊啟動車。

苗翠花坐在后座拍巴掌大罵：“不知道的，以為我要去大首都送死去呢，好好的，都夸小芹嫁的好呢，他突然整這景。”

蘇老頭趕緊給老伴兒順心口窩，他也被氣的不輕：

“老婆子，別跟他一樣的，咱還得坐好幾十個小時的火車呢，你看我這不是去做手術(shù)的，他都央求我下輩子還得給他當(dāng)?shù)亍！?p/> 苗翠花又改拍蘇長生大腿：

“就怨你，我要是當(dāng)初不沖想給你生兒子，我能生這么個敗類玩應(yīng)嘛。

徐婆子啊，她做大損，非得讓我喝什么生子湯，一股子爐灰味兒，瞎喝又喝湯藥，哪知道已經(jīng)懷上這么個玩應(yīng)了。”

好脾氣的蘇玉芹趕緊回頭勸：“娘，都哪年的事兒啦，徐大娘都沒了，七年谷八年糠的，連我家男男都說她舅挺好的，我弟弟多聽話啊，那不是激動大勁兒了嘛，那才說明……”

“說明啥？說明虎！他可不就剩聽話這一條了，不對，你弟弟啊，他還高興就笑，不高興告訴你，難受就哭，他倒是活的挺樂呵，你看看把我和你爹磋磨的！”

說到這，苗翠花邊捂臉哭，邊從指縫里觀察開車的姑爺：“你瞅瞅，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都跟著丟人。”

江源達(dá)得把車開到佳市，再將車寄存在朋友家，然后他們才能去火車站，連續(xù)開了大半天車也挺累的，聞言看了眼車視鏡還得陪笑臉道：“娘，掙那面子沒意思，都是鎮(zhèn)上的老鄰居了，啊？”

苗翠花這才放心，姑爺沒嫌棄丟臉就行。

“呦，天宇？”蘇玉芹指著遠(yuǎn)處。

然后蘇天宇又開始一臉淚囑咐苗翠花，奶奶你可得好好的，又沖江源達(dá)一口一句謝謝你姑夫，這回苗老太太和蘇老爺子，心里只剩下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