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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成仙 第一一零七章
煙水茫茫,籠罩在夕陽的余暉里,坐在船頭順?biāo)朴贫碌谋R悅,望著那慢慢遠(yuǎn)去的青山,輕輕抿了一口酒。
凡人界的時疫問題,她終于知道了,只是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事過云煙。
仙盟以及各方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對,可是卻不同意蘇師姐沒有證據(jù)的猜測。
死了的人,已經(jīng)死了,沒死的人都得了救助,這在仙界大部分修士看來,就可以了,以后他們稍為防范一點就行了。
可是,盧悅知道,這一次,是絕輔陰了她,陰得狠狠的。
辛辛苦苦不惜損耗身體地寫往生經(jīng),原以為,每天都離目標(biāo)近一點,卻沒想到……
盧悅身體一仰,躺在船頭上,望著悠悠好像非常清閑的白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因為心頭不安,她想了種種,連飛淵那里,都用如意紅錦問訊了。
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
她不知道,她的努力,是不是又如前人一樣,最終成為一聲嘆息。
陰尊就是殺不死的存在,要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伴隨她一生。
“曲終為什么不能人散?”
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后,她忍不住地想問問老天。
古仙滅世過了那么久,為什么就不能過去?非要讓她經(jīng)歷古雷宗,甚至看到有去無回海里的怨魂?
曾經(jīng)的赤血已經(jīng)渾濁變黑,劍影刀光,隱藏在春秋日月里,盧悅都懷疑,那些沉淪的大能們,還有沒有一絲清明。
酒壺再次被她舉了起來,“咳!咳咳!”
今日的酒好烈,不僅灼了嗓子,還灼了心肝胃。
一道遁光從遠(yuǎn)處直鎖小船,“佛梧大師說,你在這里休息,倒是沒想到,你是這樣休息的。”
蘇淡水衣袍一甩,坐到師妹身邊,奪過她的酒,輕抿一口,“嗯!不錯,加了仙果的靈酒,到底是不一樣的。”
“你不也有嗎?干嘛搶我的。”
盧悅半閉著眼,回她一句。
“我萬里迢迢地過來看你,喝你一杯酒,都舍不得啊?”蘇淡水干脆把酒壺都收了,“別再拿酒了啊,再拿,我還要收。”
身體不好的人還喝酒,喝個屁啊!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同門多年,盧悅知道師姐在某些事上的認(rèn)真,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難得她想放任自己一會,居然就這么巧地,蘇師姐來了。
“想挨打?”蘇淡水柳眉微豎,“我什么時候過來一次?居然敢說不是好日子?”
“……”盧悅心情不好,不想理人。
“小沒良心的。”
蘇淡水輕點她一指,“要是再在這里呆不下去,就跟我回三千城吧!”
“我什么時候說過呆不下去了?”
慈航齋可沒有對不起她,盧悅不敢讓蘇師姐有這種錯覺。
“那你是因為什么?”
蘇淡水斜睨師妹,“別告訴我,你是看花好水好,青山白云好,所以喝酒以祝。”
盧悅扯了扯嘴角,“這是個不錯的理由。”她坐起來時,一本正經(jīng),“春長夏發(fā),可以祝祝。”
“……”蘇淡水手癢,忍了忍后,把酒摸出來,給自己灌了一口,“嗯!那我就祝祝吧!”
師妹再不是她剛帶進(jìn)宗的師妹,真打起來,她肯定打不過。
而且,打傷了她,是她倒霉,要是自己受傷了,更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虧本的生意,絕不能做。
“你是因為前段時間,凡人界發(fā)生的時疫問題,而心中不忿吧?”
“不回答,那就是默認(rèn)了。”蘇淡水笑了笑,“世界這般大,你想把所有人的事全做了,那勸你一句,還是收起你的難過和不忿,再接著爬回去,好好寫你的經(jīng)。”
盧悅擰著眉頭,以靈力取一點江水,用嬰火煮茶。
“可千萬別燒成棄疾師伯的百味茶,我不喜歡。”
蘇淡水在心里嘆口氣,“進(jìn)階玉仙的事,我已經(jīng)報下去了,你說申生師伯他們,什么時候會上來?”
盧悅手上的嬰火一顫,若不是控制得快,玉壺恐怕得炸。
“棄疾師伯,肯定是不能飛升了。”
蘇淡水看了眼微起裂紋的玉壺,“別燒了,就要漏水了。”
“……”盧悅默默把玉壺扔進(jìn)江里。
“我飛升之前,去看棄疾師伯,他說,‘自習(xí)卦以來,他一直告訴自己,天道無常,卦——無論如何,都不能算盡。’”
那后來是怎么回事?
盧悅看向語帶唏噓的師姐。
蘇淡水也認(rèn)真地看向她,“師伯還說,‘他一輩子,只用命算了一卦,結(jié)果……他正在承受,可是不后悔!因為他渡了他想渡的河,并且因為有我們,他到了想要的心之彼岸!’”
“……”盧悅?cè)粲兴肌?p/>
蘇淡水嘆口氣,“棄疾師伯還有一句話,讓我告訴你,‘人生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時候,你只能從中選擇一種,你認(rèn)為能忍受的苦難。’”
古仙詛咒,歷遍世間轉(zhuǎn)化,應(yīng)在師妹身上,她無力更改,只能希望,師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不要在身累之后,還要加上心累。
“有去無回海里的怨靈,到底如何,我不清楚,世人也不清楚,可是你……應(yīng)該清楚吧?”
蘇淡水摸出一套茶具,用靈泉水幫她烹茶,“超渡的時候,如果覺得不行,就不要勉強(qiáng)了。世上的路多著呢,軟的不行,我們還可以來硬的。
回三千城進(jìn)天幸圖修煉,強(qiáng)大自己,等他再來的時候,一巴掌把他再拍下去,反而更為爽快。”
盧悅真不知道,說自家?guī)熃闶裁春谩?p/>
陰尊如果真是一巴掌能拍下去的,又如何能為禍仙界這么多年?
他的每一次蘇醒,都不知道,要有多少生命,經(jīng)歷痛苦掙扎,死不瞑目。
強(qiáng)大,是世間所有有智生靈的本能,醒了以后,他能攪動的風(fēng)雨,更是難以估量。
“你看看,又鉆牛角尖了吧?”
一看自家傻子的表情,蘇淡水就萬分后悔,當(dāng)初在師妹憤世嫉俗的時候,沒添上一把火,反而竭力把她往正道上引,“讓陰尊永遠(yuǎn)沉睡,是整個仙界的事,你一個人累死了,能起多大的作用?明說吧,只會讓人家痛快地笑。
但是你自身強(qiáng)大了呢?那絕對是不一樣的,世人崇尚強(qiáng)者,修仙的世界,更是強(qiáng)者的天下,像拂梧大師,或者流煙仙子那樣,你最起碼,可以影響一方勢力。”
蘇淡水苦口婆心,“在仙界混了這么多年,你也算不錯了,勉強(qiáng)可以說朋友滿天下,可是,當(dāng)人家都一步步強(qiáng)大,而你的修為,還在原地踏步的時候,交情……還能剩多少,你也知道吧?”
盧悅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師姐想說什么。
“正常情況下,朋友是站在同一高度的,別人在進(jìn)步,你也進(jìn)步,甚至比人家更快,當(dāng)你成為一方大佬,那些朋友,也能影響一方勢力的時候,我覺得,才是你真正能面對陰尊的時候。”
蘇淡水把滾開的茶水,倒了一杯給她,“那時候,你一個人打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幫你。”
淡紅的茶水,清香暖人中還帶了絲藥氣,盧悅就知道,她連茶水,都幫她制成了補(bǔ)血的藥茶,“不用再說了,”她對師姐揚(yáng)起了一絲笑臉,“如果超渡不行,我一定馬上回三千城,抓谷令則一起修煉的。”
她敢這么干,最大的底氣,其實來自姐姐。
“雙生之體啊!”蘇淡水的語氣即欣慰又復(fù)雜,“幸好谷令則讓人省心。”
盧悅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羨慕嫉妒唄!”
蘇淡水笑了笑,“修煉都走捷徑,還不能讓我在背后腹誹幾句啊?”
“你那是腹誹嗎?”盧悅瞪了她一眼,“都明說出來了好吧?”
“呵呵,我高興,你還能打我啊?”
蘇淡水伸了個懶腰,“這里的風(fēng)光確實不錯,我要在這里歇一段時間。”
盧悅無語,“在三千城,你就不能給自己放假了?”
“怎么放?大家都在忙。”蘇淡水捶了捶自己的肩,“你以為都像你啊?我的事也多著呢。好在這次臨來之前,把逍遙子老祖的藥田,扔給鳳瑾了。”
師娘?
“須磨師叔哪還有一點英雄氣蓋?”
蘇淡水跟師妹吐苦水,“他天天想的,就是怎么跟鳳瑾過日子。”
“這想法挺好的。”
盧悅倒是覺得師父真情真性,做了他自己最想做的事,只憑這一點,就比大多數(shù)人,要好很多很多了,“因為曾經(jīng)失去過,所以,再得到時,那份珍貴更讓他珍惜。”
她也曾經(jīng)失去過,如果可以,她也愿歲月靜好,大樹底下好乘涼。
“我又沒讓他不珍惜。”
蘇淡水當(dāng)然也知道師叔現(xiàn)在的情況,是怎么造成的,“可是他當(dāng)大爺,還在我面前轉(zhuǎn),就不行。”
“……”盧悅無語的同時,又忍不住笑。
“你還好意思笑?”蘇淡水怒,“他這樣,完全是你們?nèi)齻€慣的。”
“哈哈!哈哈哈……,絕對不止我們?nèi)齻€慣,還有師伯他們,當(dāng)然,肯定也有你們。”
這個鍋,盧悅覺得她可以背一點,可是背全部,那肯定不行。
蘇淡水翻了個白眼,“鳳瑾以前多厲害啊,現(xiàn)在……”
“現(xiàn)在也厲害!”盧悅笑著接上,“不信,你去問問上官素就知道了。”
那兩個人是冤家,哪怕日子再安逸,以鳳瑾的性子,也無法讓自己敗于她手,“前一段時間,上官師姐和我通話,還在我面前,罵了她。”
蘇淡水眉毛微豎,“你就沒罵回去?”自家人再不好,也輪不到別人來說話。
“肯定得呀!”盧悅笑道:“我前段時間不是心緒不寧嗎?想讓她幫忙算算你們,結(jié)果,就因為這事,她干了一半,就撂挑子了。”
“蠢才,你就不能等她算過,再罵?”蘇淡水恨鐵不成鋼。
“別打呀!”盧悅?cè)嗳啾凰龔椓艘恢傅念~頭,“算了你的,還有時雨師伯,二師兄和飛淵,然后說你們的運(yùn)勢都超強(qiáng),你們的運(yùn)勢強(qiáng),其他人的,肯定也不會差。”
要不然,上官素也不會是那幅表情。
“那個神棍……,”蘇淡水摸摸鼻子,“回頭我也找她玩玩去。”
想想,鳳瑾確實不會弱,逍遙和飛靈兩大宗門的功法,都對她開放呢。
“找個好點的理由。”
盧悅提醒一句,“可不能把我供出去。”
“嘁!她是鬼算,真要算,還能算不著?”
盧悅笑,“我因為眼睛借了天地之力,被天地天然屏蔽,她還真算不著。”
對噢!
蘇淡水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她的眼睛,“你今天還有多長時間?”
“差不多還有大半個時辰吧!”
盧悅望了船中的沙漏,“不過你來了,我現(xiàn)在就不急著回去了。”藥茶也挺好喝,難得師姐過來,就給自己放一天假算了。
“行啊。”蘇淡水點頭,“你的鱷龍洞天怎么樣了?我?guī)湍愦蚶韼滋欤€有,那些靈田,干脆也改成藥田算了。”
對于丹師來說,藥田才是他們的最愛。
“靈田只剩一分地了。”盧悅不無遺憾,“上一次,谷令則過來,就說我靈田打理不方便,大都改成了藥田。”
可憐眼睛不方便以后,連自個的家,都沒做主的權(quán)力了。
“一分地都多。”蘇淡水嫌棄,“你現(xiàn)在吃的是藥膳,靈田的出產(chǎn),一年能吃幾回?”
仙人的精血回復(fù)艱難,她真不覺得師妹留著那地,能管多大用,“以前收的,你賣過嗎?”
“沒賣,可也沒浪費(fèi),都釀酒了。”
“我?guī)湍愣几某伤幪锇桑 ?p/>
釀酒的糧食,完全用不著那么好,“回頭,我們到坊市,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買。”
“你知道我那一分地,現(xiàn)在種的是什么嗎?”
面對誘惑人的師姐,盧悅堅持住,“長春谷啊,木道遠(yuǎn)給我留了一株小望仙藤,一分地我還閑少呢。”
“噢!他啊!”
蘇淡水沒話了,“說起來,你可真行,那望仙果,就是從他那里得來的吧?當(dāng)初還把我和師父唬得一驚一炸的,你知道煉望仙丹的時候,我們有多戰(zhàn)戰(zhàn)兢兢?早告訴,也許望仙丹的品質(zhì),還能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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