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fēng) 第七二八章 不敢為

秦家祖籍在陜西，早在前朝時便已是名門望族，烈公追隨太祖舉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違，為了讓秦家不至于被抄家滅族，烈公下定決心之前，他們這個房頭便主動分宗，并且離開陜西暫居太原，大周立朝后，烈公這一支便在京城落籍，并在通州買了祭田，蓋了祠堂。

自烈公之后，秦家在京城的這一支，祖墳便在通州，葉氏的墳也在通州，不過也只有幾個人知道，那里其實只是葉氏的衣冠冢。

秦家墓園里有守墓人，秦玨又另外派了一個人每天去葉氏墳前打掃，后來確定葉氏還活著，他便覺得那座墳縈很是礙眼，可是又不能把墳平了，所以索性不去管了，可是但凡是去過秦家祖墳的，都知道他派人守護(hù)葉氏墳縈的事情。

聽說秦?zé)钤且涯堑婪旁谌~氏墳上，秦玨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你就這么恨我娘，連她的墳?zāi)挂膊环胚^？”

秦?zé)钣樣槪骸澳菈灷锸强盏模譀]有死。”

秦玨氣得把臉扭到一旁，不想看他。

秦?zé)钪缓美^續(xù)說下去：“或許你不會和我說實話，但是我想來想去，都覺得南方的叛亂和......和厲太子所生的皇太孫有關(guān)。別人或許不會想到他的頭上，因為他在世人眼中已經(jīng)死去多年，但是我知道他還活著，你娘毅然決然地走了，一定是去投奔他了。當(dāng)年他們兄妹本可以在東瀛茍且偷生，平安渡過余生，可他們卻甘冒奇險回到中原，肯定是有所圖謀。你娘......她不是普通女子。”

“但是秦家百年基業(yè)，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斷送，可是你祖父卻一意孤行，那時你三叔父也沒有定親，秦家各個房頭都有適齡的，可你祖父卻逼著我......我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他是要把秦家和趙奕捆在一起，讓秦家的下一任家主，流著趙家的血。”

“十萬軍造反，雖然沒有打著趙奕的旗號，可是他們卻挾持桂親王趙熙廢掉今上，我想像不出，如果不是趙奕，還有誰會這樣做，趙熙是今上唯一活著的兒子，趙奕是要讓今上骨肉相殘，斷了他最后一點骨血，這是為了報復(fù)今上連厲太子的兩個幼小的孩子也不放過吧。”

“今上想不到幕后的人是趙奕，滿朝文武也想不到，但是我能想到，因為我知道趙奕還活在人世。”

秦玨冷笑：“我知道我娘的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zé)顕@了口氣：“以前你總是對你娘的事情不依不饒，這一兩年反而不提了，我便猜測你定是查到什么了。”

秦玨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有這么不堪嗎？連秦?zé)疃寄芸闯鰜恚?p/> 不過仔細(xì)一想，秦?zé)钫f得倒是也對，自從那年在紅螺寺里，羅錦言把葉氏的身世告訴他后，他確實沒有再提起這件事，甚至也沒在秦?zé)蠲媲疤崞鹑~氏。

從小到大，他為了要讓秦?zé)铍鯌?yīng)，只要見到秦?zé)睿紩崞鹚飦恚鋈徊惶崃耍瑒e人看不出來，秦?zé)罹陀X得不對勁了。

他不想再說起自己的疏漏，問道：“你說你沒有讓人把那道符放在三月身上，那么這件事你是讓誰去辦的？”

秦?zé)畲粽豢蹋啪従徴f道：“三月上我的孫兒，那道符又是鎮(zhèn)小鬼的，雖然不會傷害三月，可是三月還是小孩子，我怎會那樣做？”

“眼下多事之秋，京城里亂成這樣，我擔(dān)心是你搞出來的，不論坐在龍椅上的是趙奕還是趙極，我們秦家都不想摻合，我不想讓你為了幫助趙奕，斷送了秦家。你在京城里興風(fēng)作浪，萬一被查出你娘的身世，那么今上便會知道十萬軍幕后的人是誰，也會第一個滅掉秦家。”

“你偏又在這個時候進(jìn)了刑部，我怕你又有所圖。我在潭柘寺里認(rèn)識了兩位玄一道的門徒，恰好知道玄一道有道鎮(zhèn)小鬼的符咒，我便想了這么一招，請他們幫我畫了一道符。聽他們所說，玄一道的徒眾名字中都有一個承字，我想起鳳陽先生張謹(jǐn)有個表字，就是叫張承謨，我為此試探他，說是那兩個江蘇來的學(xué)子要與我談?wù)撔坏赖氖拢埶惨黄疬^來，他那人最喜歡這些奇經(jīng)之論，可那次他卻一口回絕，倒像是要避嫌。我便猜到他可能也是玄一道的人，只是自英宗之后，玄一道勢微，他盛名之下，不想被人知道而已。”

“你看到那道符，一定會拿給他看，他便會告訴你，那道符的作用，以你的聰明，定能知道這是要用你娘的身世來威脅你。”

秦?zé)钫f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玨在鼻子里哼了一聲，道：“難怪祖父不敢把秦家交給你，你滿腹經(jīng)綸，學(xué)富五車，做事卻是畏畏縮縮，在明你行事不夠光明磊落，全無方正之氣；在暗你畏首畏尾，還不如我二叔父那樣的真小人，狠角色。你想告誡我，那只管和我開誠布公就行了，你做這些下作的事，就是想讓人來鉆空子吧。”

秦?zé)蠲婕t耳赤，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葉氏站在他面前，一臉倨傲地對他說道：“你若是忘不了陸氏，那只管在家里擺上她的牌位，逢年過節(jié)讓兒子給他磕頭就是；你若是想娶你表妹，要么讓我允你納妾，要么干脆和我和離，把她明媒正娶過來。你若是這樣做了，我還敬你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哪腥耍赡愕乃魉鶠椋瑓s只會讓我齒寒，讓我惡心，秦家于我有恩，我把兒子留下，不讓他跟我顛沛流離，我告訴兒子了，讓他以后聽他祖父的教導(dǎo)，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果然是母子，隔了這么多年，說出來的話也是大同小異。

秦?zé)钪挥X胸口一陣憋悶，像有一團(tuán)東西堵在那里，想咽咽不下，想吐卻又吐不出，這就是他的兒子，葉氏生的兒子，秦老太爺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若是秦老太爺還活著，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會怎么想？他的孫子軟禁了自己的父親，咄咄逼人，就像是在審問犯人。

黑暗中，秦玨沒有去看他的臉色，繼續(xù)問道：“這件事，你是讓誰去做的？一圍？二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