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槍皇帝 第二百八十章 【大 捷】

興炎元年，宋元兩軍閩西之戰(zhàn)可謂天下矚目，無論是蒙元一方，還是大宋一方，戰(zhàn)前打的都是持久戰(zhàn)的想法。畢竟這是一場將近二十萬人的大戰(zhàn)，以這時代的戰(zhàn)爭特性，這等規(guī)模的戰(zhàn)役，打上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都不奇怪。事實上宋元兩軍自六月筑營以來，也確實對峙了近兩個月，其間大大小小戰(zhàn)斗十余場，各有勝負，一切都與這時代的大戰(zhàn)前奏沒什么兩樣，直到八月初七兩軍大決戰(zhàn)。

這場大戰(zhàn)用時非常短，只持續(xù)了一個白天，戰(zhàn)果卻極其駭人。擁有絕對優(yōu)勢兵力，又幾乎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的蒙元征南軍，被只有其五分之一兵力的宋軍重創(chuàng)，傷亡過萬，其中更有絕對精銳中的精銳怯薛軍及合必赤軍千余鐵騎。

怯薛軍，大汗親軍。合必赤，丞相親衛(wèi)。兩支大軍堪稱蒙元帝國的臉面，折損如此之大，簡直是抽腫了臉。

故此，這千余鐵騎傷亡，看似損失不大，但對元軍士氣的打擊，比全殲幾萬人馬還糟糕。若讓伯顏選擇，他百分百愿意用一半人馬來換這千余鐵騎。

最終，在宋軍可怕的槍炮打擊之下，有軍神之稱的元軍統(tǒng)帥伯顏，不得不退兵回營，承認失敗。

一場數(shù)十萬人的大決戰(zhàn)，僅僅一天就決出勝負，實屬罕見。

大戰(zhàn)結束，整個閩西、閩南大宋屬地頓時沸騰，南至漳浦，西至龍巖，爆竹終日喧囂，火把徹夜舞龍。銅鼓湖邊的宋軍大營，簞食壺漿、趕豬驅(qū)羊的勞軍慰問的百姓絡繹不絕。銅鼓山上，宋主駐蹕行宮，更有來自閩北、廣南甚至贛南各方賢達大豪云集覲見。一時間，宋主趙獵的聲望達到登基以來最高。

與宋人這邊的熱鬧歡騰、聲勢大漲相比，戰(zhàn)敗后的元軍大營依舊壁壘森嚴，張牙舞爪，然而落到久經(jīng)陣仗的將士眼里，能明顯看出整個元軍大營再也沒有往日那股騰騰殺氣與銳氣，反而隱隱透著一種虛弱與畏縮……

八月二十，距當日那場大戰(zhàn)已過去近半月，元軍征南都元帥行轅帥帳，伯顏安坐上首，左右兩側坐著的是唆都與蒲壽庚。

與戰(zhàn)前相比，短短十余日，這位蒙元丞相似乎蒼老了不少，兩鬢添了幾縷風霜，雙眉之間因長時間不自覺的皺起而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帳內(nèi)無聲，只有伯顏翻著一疊賬簿的嘩嘩聲。

良久，帳側案臺邊的銅燭臺上的牛油蠟燭突然爆開一朵燈花，令蒲壽庚的眼角不自覺跳了一下，看了一眼對面的唆都，這個元軍副帥臉上的表情從進帳之初直到現(xiàn)在都沒變過，很是平靜的樣子。

這時就見伯顏合上賬簿，目光投向蒲壽庚，緩緩開口：“蒲左丞可知本帥為何定要十月以前結束與宋軍之戰(zhàn)？”

蒲壽庚欠身答道：“南事不過疥癬，北事方關乎社稷。唯丞相出鎮(zhèn)和林，方能震懾海都之流，不敢南犯?！?p/> “此乃其一，可知其二？”

蒲壽庚看了眼案臺上的賬簿，目光閃動，道：“可是糧秣？”

伯顏緩緩點頭：“正是，我軍糧秣，只能支撐到十月?！?p/> 蒲壽庚眉頭一跳：“后勤之事，不是范文虎負責么……”

伯顏微嘆：“原本如此，但大都生變，阿合馬與桑哥先后遇難，上下失統(tǒng)，朝廷算賦混亂，影響到各行省度支轉運。范都督來信訴苦，言道省內(nèi)颶風肆虐，農(nóng)田十毀其半，秋糧銳減，更有災民四聚，境生亂象，其已焦頭爛額，這糧秣……”

伯顏沒再多說，蒲壽庚卻已明了，身為閩人，世居泉州，蒲壽庚比任何一個元軍將領更明白臺風帶來的可怕災難。前些日子那場颶風暴雨，確實會給即將收成的農(nóng)田帶來巨大損失，范文虎所言多半屬實，那么丞相對自己說這番話的用意……

蒲壽庚立即躬身道：“大軍征戰(zhàn)，豈可無糧，身為大汗的仆從，豈能不為大汗解憂。下臣愿資軍十萬斛，以解燃眉?！?p/> 伯顏、唆都面色頓霽，撫須而笑，連聲稱贊。這蒲壽庚官居市舶使數(shù)十年，身家巨萬，吃得腦滿腸肥，此時不讓他吐出一點來更待何時？

蒲壽庚家大業(yè)大，倒也不太在乎，只要能把閩地宋軍驅(qū)逐出去，就算再多幾倍糧秣，他也甘愿。否則若是元軍會戰(zhàn)失敗，宋軍下一步，必定劍指泉州，破家滅門就在眼前。

這樣想著，蒲壽庚斟酌一下語氣，道：“眼下快到八月末了，不知丞相下一步有何打算？”

伯顏沉聲道：“本相戰(zhàn)前早有言在先，無論戰(zhàn)局如何，十月必定北返。征南戰(zhàn)事，交由唆都、李恒主持。”

蒲壽庚心頭一涼，聽伯顏這語氣，完全沒有戰(zhàn)勝宋人的把握啊。沒法子，只能大出血了，蒲壽庚一咬牙，道：“下臣有一策，請丞相參詳?！?p/> 伯顏哦了一聲，抬頭看著蒲壽庚，道：“蒲左丞請說?！?p/> “以下臣之見，宋軍槍炮犀利，想速戰(zhàn)速決怕是不能。此戰(zhàn)，宜在陸上與宋軍對峙牽制，然后以水師封鎖，斷宋軍海上糧道。如此，宋軍海陸糧道皆斷絕，必不攻自破。”

“水師？”唆都皺眉，“宋軍也有水師，以我軍水師力量，怕難以封鎖，否則何至于等到如今?！?p/> 蒲壽庚慨然道：“我蒲氏有海船千艘，稍作修改，便可當戰(zhàn)船使用。前日家中來書，言道戰(zhàn)船改裝完成，可敷使用，下臣愿以戰(zhàn)船千艘助陣，封鎖東南，必不教一彈一粟登陸閩南！”

“好，蒲左丞不愧為國之干臣，此番若能擊敗宋軍，蒲左丞居功至偉，本相必上稟大汗?；蛟S此番事了，你我能同殿為臣。”

蒲壽庚連連謙辭，伯顏、唆都臉上浮起笑容，知道壓力之下，蒲壽庚終于肯下血本了。

“有蒲左丞千艘戰(zhàn)船，此戰(zhàn)又多幾分勝算，只不過封鎖海路，數(shù)月方見其功，時間長了點，本相等不起啊?！辈佂瓢付?，負手來回踱步，驀然站定，目如鷹隼，“本相受大汗之命南征，以伐不臣，閩西之戰(zhàn)，天下矚目，本相絕不會拿一道慘敗恥辱的奏疏北返大都，交給大汗！”

蒲壽庚怔住，喃喃道：“丞相之意……”

“本相只有拿到一樣東西，才會北返面君。”

“是……什么？”

“宋主趙獵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