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槍皇帝 第十一章 【小伊的目標(biāo)】

血！到處是血！血匯成池，而自己就泡在池里，浸在血中，隨波沉浮，觸不到底，幾乎窒息。

“啊——”趙獵奮力撐起，掙脫窒息，也睜開了眼睛。

屋里漆黑一片，清涼的月光從門縫漏進(jìn)，濤聲隱隱，更增靜謐。

趙獵第一件事就是摸索枕下床邊，雙槍、霰彈槍俱在，那沉實(shí)而沁涼的安全感，讓他踏實(shí)不少。近段時間以來，他常常做噩夢，夢里的情景，多與穿越之初目睹的震怖一幕相關(guān)。事實(shí)上之后幾天，所看到的慘象，對他的沖擊，不比當(dāng)日小。

吃紅了眼的海鳥、被海浪沖上岸的腐尸、混和血腥與煙火味的海風(fēng)、被血浪浸染成深褐色的海灘……無一不在沖擊趙獵的神經(jīng)。再有馬南淳與施揚(yáng)從各自角度講述對這場大戰(zhàn)的觀感，令趙獵如同親臨。愈是如此，心情愈沉重，他想，自己大概漸漸融入了這個時代吧。

一手握槍，一手握胸前玉佩，槍帶來安全，玉給予安寧，趙獵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玉佩是趙獵從小佩帶的祖?zhèn)髦铮瑴貪櫖摪祝逋溉缢赵谑中挠蟹N涼涼感覺。玉的背面還刻著個“備”字，多半是玉佩的某一位前主人的名字。據(jù)傳玉的祖父說，這件古玉傳了十幾代，常佩帶有清心寧神之效。如此品質(zhì)上佳的古玉原本價值不菲，可惜正面有幾道裂紋破壞了其價值與美感。美玉無價，碎玉如瓦。這也是祖父敢把一件古董給小小年紀(jì)的趙獵佩帶的原因。

現(xiàn)在，這塊玉佩更沒價值了。因?yàn)樽詮拇┰胶螅w獵驚訝發(fā)現(xiàn)，這玉佩又多了一道裂紋，而且還是在正中間位置，破裂嚴(yán)重，幾乎把玉佩“劈”成兩半。如果不是因?yàn)檫@東西寄托了他對另一個世界親人唯一的念想，怕早就扔了。

心情平靜了，卻再了無睡意，估摸著天也快亮了，趙獵披上衣服，帶上三把槍推門而出，信步走向靶場。

趙獵這幾天開足馬力，制造了大批左輪與黑星的子彈，每天固定靶五十發(fā)，搖擺靶五十發(fā)，慢射加速射。盡可能盡快與兩把手槍磨合，提高射擊技術(shù)。哪個神槍手不是喂出來的？用什么喂？當(dāng)然是子彈！

海天相接處已出現(xiàn)一條白線，不出半小時天就會透亮，利用這將亮未亮的時機(jī)，練習(xí)打香頭倒是不錯。

趙獵剛走下山坡，就聽到靶場方向隱隱傳來槍聲。趙獵一怔，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轉(zhuǎn)過樹林一看，旋即釋然：原來是她啊。

丁小伊。

自從那天出了個丑，丁小伊再不出言嘲諷，她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站著說話腰不疼。她每天向趙獵申請五十發(fā)子彈，超過其他人兩倍。不給也不鬧，就站在趙獵面前，不言不語，走到哪跟到哪，怎么勸解都沒用。

趙獵無奈，給吧。

從那時開始，她起得比誰都早，練得比誰都狠。不說別的，她舉槍練習(xí)能曬上一整天，臉上都脫了幾層皮，十五六歲正是最愛美的年紀(jì)，有幾個姑娘家能豁得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點(diǎn)38六發(fā)子彈打光，五十米半身靶出現(xiàn)六個新開的洞眼。

“五、六、七、七、八、九。四十二環(huán)。”趙獵大聲報(bào)數(shù)，在丁小伊回頭瞬間挑起大拇指。考慮到丁小伊的體質(zhì)，實(shí)在不適合使用后座力太強(qiáng)的黑星，磨了不少嘴皮，總算說服她仍然使用點(diǎn)38左輪。這槍的初速及侵徹力不及黑星，但也有優(yōu)勢，比如不卡殼，殺傷力也不容小覷。

丁小伊驚奇瞪大妙目：“你怎么看得那么遠(yuǎn)？”

趙獵抬手亮了亮瞄準(zhǔn)鏡：“我用了這玩意。”

丁小伊一把搶過，湊眼望去，啊地大叫起來。

“這是千里鏡，當(dāng)然看不了千里，連十里都看不了，不過千米……呃，千步還是能看得挺清楚的，比肉眼強(qiáng)。”趙獵把瞄準(zhǔn)鏡拿回，在丁小伊發(fā)飆前往雷明頓上一套，“把這玩意裝在長槍上，你猜會怎樣？”

丁小伊怔了怔，眼睛就像天邊的啟明星，一下亮起來，盯住雷明頓半天。就在趙獵以為她看上自己的寶貝，正要果斷回絕時，忽聞丁小伊道：“倉庫里什么槍打得最遠(yuǎn)？”

趙獵不假思索：“當(dāng)然是鳥槍，有效射程近百步，可穿甲牌，不過裝彈很慢……嗯，用來狙擊倒是可以。”

丁小伊再次搶過，斜睨趙獵：“這千里鏡歸我了。”

趙獵哈哈一笑，手指標(biāo)靶：“百步外用鳥槍射靶子，五發(fā)四十環(huán)，千里鏡就歸你。”

丁小伊攥緊瞄準(zhǔn)鏡，用力點(diǎn)頭：“好，給我一個月。”

趙獵笑著搖頭，伸出兩根手指：“狙擊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兩個月吧。”

“行，就兩個月。”

啪！

兩只手掌用力一擊，一輪紅日恰躍出海平面，兩只手掌的剪影定格在碩大圓日背景中。

……

“啥？子彈敞開供應(yīng)？”丁小幺初聽消息時，蹦得老高，“我也要打鳥槍。”

趙獵笑而不語，丁小伊則從肩膀摘下幾乎跟自個一般高的鳥槍，遞給弟弟：“你試試。趙大哥說了，這槍同樣敞開裝備，誰想要都可以。”

丁小幺二話不說搶過槍，再一伸手：“子彈。”待接過阿姊遞過的子彈，一下愣住，這是什么子彈，怎么圓溜溜的，發(fā)射藥在哪？底火在哪？那是頭那是尾？怎么裝填啊？

看著弟弟發(fā)愣的表情，丁小伊笑嘻嘻從隨身布袋里抽出一根細(xì)鐵扦伸到弟弟眼前：“要裝彈啊，用這個試試。”

丁小幺：“……”

待看完丁小伊演試一遍鳥槍的整個裝填子彈（彈丸）過程，丁小幺要槍的心思打消了一半。再看趙獵將靶子移到八十步外，阿姊一槍打去，白煙繚繞，視線模糊，靶子上根本找不到彈丸的痕跡……丁小幺對這槍的念想全打消了，緊緊抱住自己的三連發(fā)單管獵槍。

順帶的，一旁看熱鬧同時也有類似心思的施揚(yáng)、王平安也一并絕了念想。

鳥槍是前膛燧發(fā)槍，只需黑火藥加鉛彈丸。這兩樣?xùn)|西，在這時代唾手可得，自然可敞開供應(yīng)。憑心而論，鳥槍雖然初速低，射速慢，操作繁瑣，但也有它的優(yōu)點(diǎn)，比如射程遠(yuǎn)，侵徹力強(qiáng)，最重要的是，彈藥補(bǔ)充不受時代限制。

趙獵已打定主意，將來干掉巴根，完成姐弟倆的心愿，在揚(yáng)帆出海前，他打算把鳥槍的制造方法教授馬南淳，也算是朋友一場。希望這還算先進(jìn)的武器能幫助馬南淳完成他們兄弟的心愿——盡管趙獵心里明白，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唉，求仁得仁，他也只能幫到這了。

沒了換槍的念想，眾人各自散去。

丁小幺兀自不解，跟在姐姐后面：“阿姊，這槍不行，鳥槍鳥槍，也就只好打鳥，哪比得了咱這把。”丁小幺得意地把單管獵槍舉起沖阿姊一晃，“一彈十二珠，朝人多處打，一下能放倒好幾人呢。那天趙大哥的威風(fēng)你也看到了……”

丁小伊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盯住弟弟，把丁小幺嚇得后退兩步。

丁小伊咬咬嘴唇，眼里有光：“他有他的威風(fēng)，我也會有我的。”

丁小幺想問“就憑這把慢吞吞的老槍？”但看著阿姊的神情，終究沒敢說出口。突然臉色一變，手指前方，“阿姊快看，消息樹倒了，有船來了。”

姐弟倆不約而同端起槍，推彈上膛。這時遠(yuǎn)遠(yuǎn)見施揚(yáng)跑來，高聲叫道：“回來了，馬秀士回來了。”

原來是馬南淳回來了。

姐弟倆心弦剛一松，就聽施揚(yáng)又來了句：“他還帶來幾個人，看樣子像官兵。”

丁家姐弟同時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