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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文豪崛起 524【新年的夢想】
1933年,元旦。
新年新氣象,各大報刊雜志都在搞活動。
比如上海的《明星日報》,就發(fā)起了“電影皇后”的評選。胡蝶以2萬多票的成績當(dāng)選“影后”,陳玉梅排第二,而阮玲玉只能屈居第三。
不是阮玲玉名頭不夠,而是她不喜歡拋頭露面,只要是不拍戲,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而胡蝶則愛交際應(yīng)酬,也時常參加許多公眾活動,曝光率比阮玲玉要高得多。
至于陳玉梅,嗯,這位是邵逸夫的嫂子。
邵氏兄弟的摳門那是一脈相承的,邵醉翁在把陳玉梅捧紅后,為了防止別的公司挖角,同時也為了省一筆演員工資,于是就把陳玉梅娶回家做姨太太。
陳玉梅的名氣非常大,她三年間拍了近30部電影,在銀幕上刷臉比胡蝶和阮玲玉加起來都厲害。可憐累死累活連片酬都拿不到,因為她是老板的妻子。但又不能說是老板娘,因為她只是小老婆而已,邵醉翁做了一筆包賺不賠的好買起《明星日報》的“影后”評選,《東方雜志》搞的活動就要高端得多。
《東方雜志》創(chuàng)刊30周年,做了一個“新年的夢想”專題,并向全國各界知名人士發(fā)出400多封征稿信,包括周赫煊在內(nèi)也收到了一封。雜志在前言中寫道:“在這昏黑的年頭,莫說東北三千萬人民,在帝國主義的槍刺下活受罪,便是我們的整個國家、整個民族也都淪陷在苦海之中……我們詛咒近日,我們卻還有明日。假如白天的現(xiàn)實生活是緊張而氣悶的,在這漫長的冬夜里,我們至少還可以做一二個甜蜜的舒適的夢。夢是我們所有的神圣權(quán)利啊!”
周赫煊是中午拿到這本雜志的,他帶著幾個太太出門前往戲院,坐在車上慢慢翻閱起來。
社會名人們的夢五花八門,周赫煊剛開始看著想笑,看著看著又想哭。因為那些夢太簡單了,而對此時的國人來說,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比如暨南大學(xué)的教授周谷城,他的夢想是:人人能有機(jī)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
人人有機(jī)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多么偉大的夢想!
葉圣陶的夢想是:個個人有飯吃,個個人有工作,凡所吃的飯絕對不是什么人的膏血,凡所做的工作絕不充塞一兩個人的大肚皮。
外交部長羅文干的夢想是: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貪錢,永遠(yuǎn)做太平盛世的國民。
也有許多做白日夢的,比如謝冰瑩的夢想是:一個沒有國家,沒有民族,沒有階級區(qū)別的大同世界。
郁達(dá)夫的夢想是:沒有階級,沒有爭奪,沒有物質(zhì)上的壓迫,人人都沒有,而且可以不要私有財產(chǎn)。
還有許多理智派,比如南京國立編譯館的劉士英說:未來中國的命運(yùn)不決定于我們的夢想,而決定于我們的行為……未來中國的國家身份,仍舊是和它的構(gòu)成分子的知識、能力和道德相稱。
《現(xiàn)代》雜志主編施蟄存說:我以為政治制度是沒有關(guān)系的,問題全在人。
更有思想激憤的,比如徐調(diào)孚的夢想是:未來的中國沒有國學(xué)、國醫(yī)、國術(shù)……國恥、國難等名詞。
林語堂這陣子似乎學(xué)蕭伯納玩幽默已經(jīng)玩瘋了,他的夢想被列在最后,只有四個字:我不做夢。
周赫煊闡述自己的夢想時,也只說了一句話:這糟糕的時代就是一場夢,我只希望快點醒來,中國應(yīng)該是繁榮、富強(qiáng)、偉大、自豪的國度。
或許就如《東方雜志》前言里說的那樣,此時的國人白天緊張而氣悶,只有在夜里做一二個甜蜜舒適的夢。當(dāng)這篇記載著數(shù)百名人夢想的文章發(fā)出來,立即引起無數(shù)國民的精神共鳴,元旦這天的《東方雜志》直接賣斷貨了。
這個征稿活動的結(jié)尾,再次刊登了周赫煊的那篇《我有一個夢想》:“我有一個夢想。夢想有一天,中國的每一個省份、每一個州縣和每一個鄉(xiāng)村,都將變成高樓林立、工廠遍地的文明世界……我們的國家,不再是被人嘲笑的對象,不用再簽署屈辱的合約。任何一個海外的華人,都可以挺直腰桿,大聲地高呼:我是中國人!“
不知有多少讀者,聯(lián)想到黑暗的現(xiàn)實,看得潸然淚下。
周赫煊放下手中的雜志,苦笑自語道:“夢人人都會做,為了這些美夢,不知要死多少人。”
周赫煊很快就遇到一個將死之人!
當(dāng)他驅(qū)車來到戲院時,楊杏佛老遠(yuǎn)就喊道:“周先生,久仰大名!鄙人楊銓。”
“宏甫兄,幸會!”周赫煊熱情地握手道,“想不到宏甫兄今天也來捧場。”
楊杏佛笑道:“適之先生寫信給我,說尊夫人要在元旦登臺,我就特意提前出發(fā)來天津,一睹冬皇的大家風(fēng)采。”
周赫煊連忙介紹張樂怡、孟小冬和費(fèi)雯麗,至于婉容、廖雅泉已經(jīng)到了預(yù)產(chǎn)期,隨時都可能生孩子,因此今天沒有來觀看孟小冬演出。
民國時娶姨太太的很多,楊杏佛見怪不怪,微笑著跟三女握手問候。
眾人結(jié)伴走入戲院,孟小冬直接去了后臺準(zhǔn)備。
楊杏佛低聲道:“明誠兄,北邊的籌備工作還順利吧?”
周赫煊說:“我寫了50多封信,有大概30封回信說愿意加入,還有10多封表示支持。”
“那就好,那就好,”楊杏佛高興地說,“再加上胡適之那邊邀請了20多個,北平分會的規(guī)模很大啊!”
周赫煊看他興奮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宏甫兄,你為民主憲政多番奔走,可要當(dāng)心南京那邊來陰的。”
楊杏佛不屑冷笑:“老蔣也只會暗殺那一套,他要?dú)⒕蜌ⅲ宜懒诉€有別的人站出來。”
“唉!”周赫煊無奈嘆息。
眼前這個人死定了!
楊杏佛是同盟會出身,早年擔(dān)任孫中山的秘書,這些年頻繁和共黨接觸,并積極營救被捕的共黨人士。他的組織和管理能力超強(qiáng),民權(quán)同盟全靠他多方奔走,跟胡適喜歡打嘴炮不同,楊杏佛屬于實干家。
所以楊杏佛必須死,只要他死了,剛剛組建的中國民權(quán)保障同盟就等于癱瘓。剩下的人再怎么呼吁吶喊,常凱申都可以不予理會,對當(dāng)局的威脅而言,100個胡適都比不上1個楊杏佛。
周赫煊看著完全不顧自己死活的楊杏佛,突然生出無限感慨。或許正是中國有無數(shù)這樣的志士,為了國家不惜付出生命,中國才有夢想可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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