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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謠 第二百二十二章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
山坡頂,黑衣蒙面人側(cè)身朝下斜睨。
午后陽光從身后斜射,營造出了深沉神秘的逆光效果,仿佛剪影。角度又是仰拍,令他背負(fù)著白云藍(lán)空,頂天立地。
伴隨“嗷”一聲怪叫,盤著雙腿的李正從沙發(fā)蹦下,拖鞋也不穿,連嚷兩句“牛逼”后還不能抒發(fā)心意,跑到客廳博古架上抽出一根羚羊角,斜執(zhí)身后作定格狀,模仿方才見到的熾天使對峙雷歐奧特曼場景。
電視屏幕又切換到演播廳,三男一女正七嘴八舌討論扶桑騷亂。
“噓,小聲點。”
王軍把食指豎到嘴邊,擠了擠眼睛。
王晶默不作聲走出了客廳。
李正膽怯地瞅了瞅表姐背影,擺回羚羊角,躡手躡腳走到表哥身旁,壓低嗓門問:
“姐又去燒香拜佛了?”
“肯定是。”
李正在京師大學(xué)堂讀書,聽說失蹤大半年的表姐回來了,欣喜若狂。正巧趕上兩天休息,干脆粘在這兒不走了。王軍在外地上軍校,也特地請假趕回家。
姐姐還是那個姐姐,但神情舉止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
王晶當(dāng)初跑到偏遠(yuǎn)的東方市實習(xí),是為了躲避家里安排的親事。以前京城有四大豪門十大世家的說法,王家是世家之一。但隨著王老爺子離世,王家逐漸衰落,空余一點名聲。放在小地方可能如雷貫耳,底子卻連一些暴發(fā)富豪都不如。
老豪門、老世家漸漸淡出歷史舞臺,眼下京城風(fēng)頭最勁的是四大公子。其中一位錢公子家財萬貫,看中了王晶的美貌和血統(tǒng),央人撮合。王家人自然很高興,王晶卻煩不過,一氣之下跑去海邊實習(xí)了。
哪知這一去竟然失蹤了大半年,可把大伙嚇得不輕。王晶的父親是王家老三,英年早逝。王媽媽大家閨秀出身,不是勢利之人,非要釣到金龜婿不可。含辛茹苦帶大一雙兒女,見自己把女兒逼失蹤,后悔得連死的心思都有。所以這次王晶一回家,她立刻就把親事退了。
錢家是有名望的大家族,自然不會死纏爛打。錢公子的風(fēng)流韻事天下皆知,也不會吊死在王晶這棵樹上。但無論如何,錢家算被打了臉,不是很舒服,由此結(jié)下梁子。
據(jù)王晶解釋,實習(xí)期間出海玩碰上風(fēng)浪,漂流到一個小島,半年后才被過往郵輪救起。話里疑竇甚多,但這么點小事,居然驚動國安局的局長李少石將軍親自登門澄清,大家也就不好再追問什么了。
王媽媽曾經(jīng)懷疑,女兒新交的男朋友就是那個和她一起漂流的國安局大個子花戎,但越瞅越不像。花戎登門兩次,一次和李少石以公家身份來,一次以私人身份拜訪。雖然一口一個“大妹子”叫著,神情卻非常恭謹(jǐn),甚至流露出一絲畏懼,倒有點像侍衛(wèi)面對女王。
王軍回家聽母親說起后,嚇一大跳,勸她趕快熄滅這個荒唐念頭。想花戎是何等人物,在南越行省黑白道通殺,怎么可能做姐姐的侍衛(wèi)?
但王晶神態(tài)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疏離與威嚴(yán),又不像裝出來的。她寡言少語,不再同兩個弟弟打鬧了,還熱愛上古裝,買一大堆回家試穿。這倒罷了。與世隔絕半年多,誰沒點幻想,沒點古怪習(xí)慣?慢慢就會好的。
可她竟然要賣掉京城的老宅子!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媽媽想得開,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沒有誰能保證一直位于風(fēng)口浪尖。可老宅是老爺子留下的念想,當(dāng)年被尊稱為大帥府。這要是賣掉了,王家人的臉往哪兒擱?
身為陸軍中將的大伯被驚動了,親自登門,說當(dāng)年老爺子心痛三弟體弱多病,把宅子傳給了他。現(xiàn)在晶晶侄女缺錢用,大伯二伯來湊,要多少?反正祖宅不能賣。
哪知王晶回答道,那好。京城寸土寸金,按照市價,至少兩億華夏幣。她也不虧待大家,大伯二伯也別當(dāng)官了,一年以后都可以跟隨她去南方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地方生活。
荒謬!大伯被氣得七竅生煙,拂袖而去。
王媽媽憂心忡忡,擔(dān)心女兒入了邪教。但國安李將軍登門解釋過,此事絕無可能。那么,她是不是碰上了騙子?
王晶被逼不過,說是要幫助男朋友創(chuàng)業(yè)。問是誰,死也不肯講,拿出了一個瞧不出來歷好像筍殼兒的手鐲說是定情信物。
王媽媽懷疑女兒的腦子出了毛病。幸好王家雖然沒落了,昔日香火緣還是積攢了一些,請到一位歸隱的珠寶鑒定大師來看那個鐲子。
誰知老大師一見鐲子,驚得差點跪下,看王晶的樣子如同膜拜王母娘娘。連大師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只給出了“無價之寶,來歷非凡”八個字評語,千叮萬囑不能對外示人。
走的時候最搞笑,老大師堅決推辭紅包,反而要把隨身佩戴的價值百萬玉器留下,說自己近距離接觸了神物就沾染了福氣,賺大了。王媽媽當(dāng)然不能收。而王晶從頭到尾冷眼旁觀,好像理所當(dāng)然。
這事特蹊蹺,王媽媽一開始也懷疑是不是女兒同大師串通好了。但王晶硬要她佩戴幾天筍殼手鐲后,王媽媽神清目明,連積年的神經(jīng)衰弱病癥也好了大半,又開始相信女兒有奇遇。
王軍身為軍人,自然是不相信怪力亂神的,認(rèn)為媽媽見到姐姐回家,當(dāng)然一高興啥病都好了。身為弟弟,盡管覺得賣掉房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太不靠譜,也不好直接評說姐姐是非。
王軍頭痛的是,姐姐好像換了一個人,連喜好也變了。弄回一堆古裝,練習(xí)刺繡,常常自稱“如歌”也就算了,還把落滿灰塵的古箏翻出來。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姐姐就小時候?qū)W了幾年彈琴,水平大大的不行。
反正這兩天,他只要聽到“叮咚叮咚”的琴音和“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的歌聲,就腦殼痛。
王晶還有一個變化,無神論者居然開始燒香拜佛了。王媽媽是信佛居士,家里就有個佛龕,自然挺高興。可今天從上午到下午不到五小時內(nèi),她竟然燒了八次香,唬得王軍和李正一愣一愣。
王軍細(xì)心注意到,姐姐燒香的時刻都是電視上熾天使畫面結(jié)束轉(zhuǎn)入評論時刻。他還注意到了,熾天使被井口無念一刀砍中背部時,姐姐跳了起來。雖然沒有說話,隨即卻跑進浴室洗臉,難道是抹眼淚?特別當(dāng)熾天使被扶桑小妞攏住脖子時,姐姐面色鐵青,從牙縫里蹦出三個字,“狐貍精”,冷氣森森。
他琢磨,莫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姐夫”就是屏幕上的熾天使?想一想也不可能。別說王家現(xiàn)在沒落了,就算以前輝煌時,也高攀不了這樣“高大上”幾乎要成為宗教圖騰的人物。
家里人朝夕相處,感受到了王晶的變化,外人卻沒覺得有啥不同。
她照樣去學(xué)校,照樣見同學(xué),只是對缺席功課的補考不太上心。這不算什么,屬于貴族子女通病,有的是門路過關(guān)。
夏公子知道她回來后,開一溜豪車去校園找,弄得沸沸揚揚。她也只是微笑推開鮮花,只在對方硬要她上車時才甩了臉子。夏公子悻悻而去,兩家的梁子也結(jié)得愈發(fā)深了。
總之,她回來了,大家都是高興的。可氛圍又有些神秘,有些云里霧里。反正賣宅子走他鄉(xiāng)的事被暫時擱置,誰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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