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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無痕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歸寧侯
益天帝八十三年秋,陳海受封儀式在八月十日于燕然宮的祈年殿舉行。
陳海因邊功卓絕,護(hù)駕有功,侯爵再進(jìn)一等,封鄉(xiāng)侯,加封車騎將領(lǐng),兼領(lǐng)龍驤都尉、橫山府事,賞龍驤劍、蛟髓丹、靈蛟甲等靈丹、玄兵靈甲若干。
諸閥朝臣皆有觀禮,幾日內(nèi),內(nèi)廷借著神陵山刺殺案開始發(fā)威,太尉屠缺稱病避嫌,一時之間,朝野震動。
冊封儀式完成之后,更讓諸閥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趙忠、文勃源又拿出一道旨意,冊封皇子贏累為歸寧侯,爵同鄉(xiāng)侯,食萬戶,賜燕京城侯府邸一座暫居;并委任天機侯陳海為督造使,為歸寧侯贏累在京畿擇靈寶之地建造侯府,一應(yīng)籌備,依制而行。
此消息一出,盡皆嘩然。
仔細(xì)算來,自從當(dāng)年在朝堂上將姚文瑾廢掉之后,益天帝已經(jīng)將近三年沒有再公開露面,僅有屠缺等王公重臣,或者機會進(jìn)宮覲見,只是時間都非常短促。
因為文勃源等人在燕然宮種種部置,屠缺等人即便有機會覲見帝君,但也難準(zhǔn)確判斷帝君此時的處境,只是能肯定帝君的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了,英王贏述這才自以為穩(wěn)坐釣魚臺,耐心等候最后時機的到來。
誰知道正在他們都以為勝券在握之際,又出了這么多的波折。
如此一來,首先是英王府籌謀多日、想將贏累送出燕京就藩的計劃,沒有實施就直接宣告破產(chǎn)。
而趙忠、文勃源此時讓贏累遷出燕然宮居住,甚至還要大興土木,在京畿擇地大造侯府,很多有心人也能猜測到,趙忠、文勃源等人在贏累這枚棋子身上的策略,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重大改變。
眾人猜測內(nèi)廷與天機學(xué)宮聯(lián)手為贏累在京畿擇址大造侯府,或許主要還是為了方便歸寧侯贏累能夠豐滿黨羽,好為下一步入主東宮、繼太子位做鋪墊,只是侯府營建,非數(shù)日就能競功,甚至有可能一兩年都未必能建成,文勃源、趙忠他們真有耐心拖這么長的時間,又或者說帝君此時的狀況,并沒有傳言中那么嚴(yán)重?
消息一出,諸閥之間的態(tài)度頓時曖昧了起來。
從益天帝七十三年冬赤眉教興兵之后,十年之內(nèi),燕州局勢一直沒有平靜過,特別是京畿以及附近的郡府,慘遭摧殘。
雖然赤眉教之禍在益天帝七十九年被平定了下來,但是千瘡百孔的燕州大小宗閥勢力范圍開始產(chǎn)生變化。
其中得益最多的,就是河西以董氏為代表的太微宗,竟然將賀蘭劍宗的整個郡封之地都給一舉吞下,此時又舉兵東進(jìn),大有鯨吞天水、秦川之勢。
現(xiàn)下得了利益的宗閥,如河西董氏等想要鞏固消化所占的地盤,而苦苦支撐的宗閥,如天水吳氏等則想要一個強有力的朝廷,能將局面穩(wěn)定下來。
不同的利益訴求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biāo),那就是一個穩(wěn)定的朝堂,他們并不管將來是贏述還是贏累登上帝位。
各大宗閥在京城的進(jìn)奏使開始頻頻會晤,交流著消息,揣測內(nèi)廷究竟想干什么。
陳海則不會管這些,冊封儀式完成之后,就拿著帝詔,在精銳扈衛(wèi)的簇?fù)硐拢Y出燕京城,逆秋野河而上,最終停在玉庭山西南角的一座孤峰前。
“師兄,你看我們選這座山嶺,為歸寧侯造一座大大的府邸如何?”陳海如今在燕京也算是奉詔做事,心情特別的暢快,笑著問始終化作青袍老者跟在他身邊的蒼遺。
依著秋野河南岸,百余丈高、里許縱橫的山嵴拔地而起,山體雖然不高,但山勢極其險峻,像一柄利刃橫插在秋野河畔,有一條南北向的馳道從山嵴前橫過,通過秋野河的一座渡口,連接南北。
蒼遺皺了皺眉眉頭道:“這孤峰山勢怕是太小了一點吧,要是西園軍有什么異動,依據(jù)此峰,怕是難以鉗制……”
陳海哈哈笑道:“西園軍四十萬精銳,真要蜂擁南進(jìn),不管地勢多么險峻,憑借一兩萬人都不可能阻攔,而我所看重也不是這座孤峰。楓林渡兩端所接的馳道,是銜接武勝關(guān)與秦潼關(guān)東關(guān)的主干道,而楓林渡上接秋野河來水,不僅從玉庭城所出的舟船都要從此處經(jīng)過,銜接玉庭城與燕京城的馳道,距離此峰,也僅有十里,此外,屠氏族地位于孤峰的北面二百里、左丞容氏的族地,位于孤峰東北三百里,歸寧侯在此建府,才能真正親近諸閥啊……”
蒼遺這才知道陳海選擇此地,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對地形險峻的考慮了,實是要諸閥真正難受起來。
這時候,有一隊人馬,從玉庭城方向馳來,看樣子像是姚氏的族兵,陳海卻沒有理會他們,直接在扈衛(wèi)簇?fù)硐拢凵矸祷匮嗑┏恰?p/>
姚氏子弟看見是天機侯陳海的扈衛(wèi)隊,心里疑惑為何出現(xiàn)在此地,卻也沒有追上來問個究竟,畢竟這里雖然是姚氏的地盤,但也不至于禁止他人出沒。
陳海將侯府選址確定之后,出于禮貌,還是要回稟歸寧侯贏累的。
內(nèi)廷為贏累在燕京城中選的府邸位于鳳京大街,在廷議之后,歸寧侯贏累就直接遷出燕然宮,住了進(jìn)來。
歸寧侯府,占地也有百余畝地,但緊挨著燕然宮,前后又是宿衛(wèi)軍的兩座駐營,對贏累來說,實質(zhì)上是另換了一處牢籠。
但對于贏累來說,搬出燕然宮,也是踏出極關(guān)鍵的一步。
鳳京大街緊挨著燕然宮,文勃源等人也都將宅邸安頓在此處,陳海的車駕軋著青石板路之時,才剛剛?cè)胍梗蠼稚暇鸵牙淝鍩o比。
車駕穩(wěn)穩(wěn)地停在剛掛上“歸寧侯”府匾額的大門前,得了消息的贏累早就在府門之前候著,身后所侍侯的二人,都是陳海之前送給他的女侍,但看樣子,這兩人這兩天受贏累寵幸了,看來贏累還是奈不住修行的苦寂。
當(dāng)然,這也是內(nèi)廷以示跟天機學(xué)宮合作的誠意;而贏累帶著她們出來迎接,大概也是一種意義上的示好——陳海看到這一幕,心里卻是一笑。
贏累滿面春風(fēng)的走了過來,熱情的抓住陳海的手臂,要請他入府用宴。
“微臣身負(fù)為殿下督造侯府的重任,而且越早建成,對殿下越為有利,天色不早,我要趕在城門關(guān)閉之前,回曹家堡,就不在殿下這邊耽擱了。”陳海將侯府擇址一事,稟報過贏累,就想直接告辭離開。
“陳侯鼎力相助,母妃一定要當(dāng)面相謝,請陳侯莫要推辭,城門若閉,陳侯可以此間留宿一晚。”贏累說道。
陳海沒想到楊巧兒也隨贏累遷出燕然宮了,但想想也正常。
依制,帝妃不能出燕然宮居住的,但近年來,帝妃隨皇子遷出宮外,已成慣例,根源就在于文勃源等人,并不希望宗閥出身的帝妃,留在燕然宮內(nèi)整日有機會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宗閥看來,文勃源、趙忠等閹臣控制燕然宮后,一切規(guī)矩都天翻地覆的變了。
“……”陳海不知道楊巧兒有什么話,要當(dāng)面跟說,迫不得已,讓扈衛(wèi)暫時留在外面,由蒼遺及女假男裝的赫蘿隨他一起,跟著贏累往府邸深處走去。
繞過了幾道回廊,陳海可以看出內(nèi)廷在吃穿用度上,還是沒有虧待贏累的。院子雖然不算寬大,但是勝在雅致無比,也算是一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去處,只可惜身旁這位修性較多,養(yǎng)身就無處談起了。
二人就這么有一句沒一句的來到府邸的后院,郡國夫人楊巧兒早就在后院正廳里等候著。
此時的楊巧兒早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在靈島洞府的模樣,著了一身大紅色的軟煙羅通袖衫子,逶迤拖地的明黃色絲緞裙子上刺繡著兩頭五彩鳳,鬢角上的鳳釵和柔絲腰帶上系的龍紋玉佩,讓本來嬌媚無比的她顯得貴不可言——而錦衣之下透出淡淡的寶光,顯示她有一件相當(dāng)不弱的法寶護(hù)身。
雙方見禮之后,各自落座,說話間無非是那些陳詞濫調(diào),陳海心下雖然不耐,但是面子上還是做的足足的。
正想起身告辭之際,突然聽到楊巧兒吩咐贏累和所有人等先下去,她和陳海有話要聊。贏累顯然是早就知道了,絲毫沒有遲疑的起身施禮,帶著幾個隨從就向外走去。
陳海也假意讓蒼遺、赫蘿到院子里等著。
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楊巧兒故技重施,從懷中掏出之前那枚黑色玉佩,輕輕一彈,陳海能感覺出當(dāng)日里楊巧兒屏蔽神識的波動又涌現(xiàn)了出來。
陳海愣了一愣,就聽到楊巧兒張口問道:“此間沒有他人,我想抖膽敢問陳侯一句,陳侯是真心想助累兒登上帝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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