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斗在紅樓 第八百二十五章 酒宴上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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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治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清明節(jié)。

小雨紛飛。下午時分，綿延的大軍，不斷進(jìn)入龜茲城中。長途跋涉，將士們顯得疲倦。他們并無交談，只是看著這座十幾萬人口的城市。充滿了異域風(fēng)情。

然而，帶著斗笠，穿著蓑衣，背著毛毯、干糧袋、水壺、各種武器的士卒們，或騎著馬沉默的騎兵們，在行走、顧盼的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百戰(zhàn)精銳的氣勢?；①S之士！

十萬大軍入龜茲。

龜茲這里，并沒有官方組織的歡迎儀式。因為，主官、貴族、士紳們都跟著到輪臺迎接。此刻都在隊伍的后面。然而，城中的漢家百姓自發(fā)的在城內(nèi)長街兩旁迎接。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場景倒沒有！因為，龜茲在去年就已經(jīng)光復(fù)。但，歡呼聲，鞭炮聲，時而響起！還有人激動的喊著口號！

王師西定龜茲日。

別管什么“兵過如梳”，至少有一條：大周的軍隊會給大家留一條活路。而胡騎只會將他們的房子燒掉，掠奪他們的家產(chǎn)，將他們貶為奴隸，將他們的妻女奸銀，將他們的父母殺害…

數(shù)不清的血淚、仇恨！

而龜茲城中，在整齊的大軍步伐聲中，長街兩旁商鋪、店鋪中的鐵勒商人們則沉默著。一個屬于他們的美好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國朝大軍于今日才到。但賈環(huán)委派的宣傳小隊，早就抵擋龜茲。這些鐵勒人都知道官府的最新政策、動態(tài)。極其的強(qiáng)硬！比如：北山下的京觀。比如：胡兒敢在城中拔刀者罪加三等。比如：周人自稱煌煌上國之民…等等。

現(xiàn)在又重新成為漢唐時！殺漢民一人，則必有漢校尉率軍前來問罪。明犯強(qiáng)漢者，雖遠(yuǎn)必誅。殺唐人一人，則唐騎必至。大唐盛世、威壓四海。

通俗的說，漢人現(xiàn)在在西域成為上等民族。

其他人，要么夾起尾巴過活：再想著仗著人多、刀多欺辱漢民，則不可能。要么，心慕上國，改服易俗，成為漢民。

城中的四海酒樓中，婁凍、郭灌、韓無功幾人遠(yuǎn)眺著朝廷大軍，心情激蕩。

他們一路從于闐走到郅支滿，再沿蔥嶺北上，至疏勒，然后東返，過巴楚、姑墨，至龜茲。這一路走來，他們倍加感到朝廷大軍在西域的意義所在！

郭灌低聲道：“大周萬勝！”

“萬勝！”隔著一條街，五十米開外的主街上，吶喊聲爆發(fā)般的響起來！

西域總督齊馳，帶著文武官員進(jìn)城了！

十萬大軍入龜茲。那宏大的場面，開始沉默的軍人，后來歡呼的百姓的情景，想必很多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無論是漢家百姓，還是胡兒！

同時，震懾著某些勢力！觀看周軍入城的，并不單純的是龜茲城中的百姓以及南北來往的商人。這其中有多少人是西域其他地區(qū)勢力的間諜，不問可知。

西域很大，有：安西四鎮(zhèn)，北庭，吐火羅，河中九國。而現(xiàn)在周軍只收復(fù)了龜茲、于闐兩鎮(zhèn)。其余地區(qū)，還未光復(fù)。

二十七日入城后，總督衙門很快就接管了所有的權(quán)力。同時，西域布政司的官吏們重新開始工作：丈量土地，登記人口、戶籍，田契，商契等。

百廢待興！

而北庭已經(jīng)開戰(zhàn)！龜茲地區(qū)必須盡管恢復(fù)生產(chǎn)，商業(yè)。并征收上各種稅收，為大軍征戰(zhàn)提供錢糧。賈環(huán)在這樣的氛圍中開始工作，熟悉著龜茲各處的情況。

新的生活正在徐徐展開。

三月十二日，休沐日。仲春之季，春和日麗。

龜茲屬于暖溫帶大陸性干旱氣候。干燥少雨。晝夜溫差大。夏季炎熱，冬季干冷。不過在春季上午時，柔和的春光下，二十多度，非常的舒服。

位于城西的總督府中，在上午時，顯得有些喧鬧。齊總督在今日宴請西域文武官員。算是入駐龜茲以來的第一場酒宴、盛會。不少商人、貴族都得到邀請。

賈環(huán)自己購置的小院中，距離總督府不遠(yuǎn)，臨著坊中大街，可以眺望到龜茲王宮。

風(fēng)情柔美的美麗胡姬在鏡子前，幫賈環(huán)梳好頭發(fā)，系好腰帶，甜笑道：“三爺，好了?！?p/> 賈環(huán)微笑著點頭。這名二十五歲的胡姬，是他在敦煌的侍女。由韓無功家?guī)兔徺I的。據(jù)聞是敦煌城中某月氏貴人家的美妾。由奢入儉難??！他將她從敦煌帶來，照顧他起居。

“小晴，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你吩咐廚房一聲。要去街上逛，讓小四派人跟著?！?p/> 賈環(huán)叮囑了侍女一句，帶著錢槐，黃觀，張四水出門，步行前往數(shù)百米外的總督府。

酒宴設(shè)在總督府二堂后的一處院落中。人聲鼎沸。四五十人匯聚。還有仆人來往。

賈環(huán)一身石青色的文士衫，和總督府的幕僚們在廂房里閑聊。等待著酒宴開始。透過軒窗，可見胡熾、程攸幾人，在院中和軍中將校或胡人笑談。

這時，一名四十多歲的緋袍官員帶著一名胡人老者從門口轉(zhuǎn)過來，笑呵呵的拱手一禮，道：“賈參議，這位是鐵勒商人居可。他久仰你的大名，特意請在下領(lǐng)他來。”

來的是正四品的蔡知府，他和韓伯安關(guān)系交好。

或許是因為賈環(huán)當(dāng)日在敦煌怒斥伏重的言語傳揚開：皇周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南洋諸番，東海之國，極天罔地，俱是我漢家臣妾！非我大周朝廷冊封，安敢在本官面前稱王？

蔡知府在介紹居可時，并未說他是鐵勒貴族。而是說商人。

所謂貴族，就是在鐵勒部族里擁有聲望，話語權(quán)。掌握著大量的人力、物力的人。別看這老頭六十多歲，老眼昏花。說不定家資百萬，擁有大量的奴仆、商鋪、牧場。

居可滿臉皺紋，模樣衰老，帶著黑色的圓帽，身體干瘦，衣衫華美，撫胸行禮，道：“草民見過賈大人。小老兒久慕賈大人風(fēng)采，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賈環(huán)本來就對當(dāng)二五仔的鐵勒人就很不爽。只看這個撫胸禮，便皺眉，冷淡的道：“回去把《增廣賢文》、《幼學(xué)瓊林》讀熟了再來和我說話?！?p/> 賈環(huán)在總督府的幕僚中還是很有份量、地位的。四周響起一陣低笑聲。

增廣賢文、幼學(xué)瓊林都是蒙童讀物。正所謂，讀了增廣會說話，讀了幼學(xué)會讀書。

賈環(huán)的意思是，胡兒不知漢禮。說什么“久慕”？虛偽至此。

居可臉上的笑容頓了下。內(nèi)心中極度不滿。

蔡知府臉上的笑容淡下去，黑著臉，拱拱手，不發(fā)一語，帶著居可離開。

他是帶著韓大人的善意、試探來的。既然如此，那就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