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第一六四章 算計

惠娘籌劃成立專供商會子弟讀書的學(xué)塾，府城同樣有一家學(xué)塾在緊張籌備中，這就是洪濁在沈溪提議下成立的那家。

三月下旬這段時間，沈溪不用去學(xué)塾讀書，平日就在家里自習(xí)，除了繼續(xù)看跟科舉考試有關(guān)的書籍外，其余時間他便教陸曦兒和林黛讀書識字。

兩個小蘿莉進步很快，這一年多來，沈溪已經(jīng)把《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和《幼學(xué)瓊林》教完，除了生僻字之外，她們已經(jīng)能讀會寫，且明其意。

沈溪開始教授她們一些新知識，不是別的啟蒙讀物，也非四書五經(jīng)，而是算數(shù)，從基本的加減乘除教起，甚至連四則運算、圖形和長度的計算也準備教給她們。

或者女人天生都對數(shù)學(xué)不感冒，讀書識字她們學(xué)得快，可遇到數(shù)學(xué)問題，兩個小蘿莉經(jīng)常要扒拉著手指頭算數(shù)，對于圖形更是理解不能，讓沈溪束手無策。

三月三十，洪濁又來到藥鋪，這次他突然造訪，藥鋪的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直接被他闖了進去。

周氏見到洪濁不怒反笑，本來她以為這個京城公子哥已走了，現(xiàn)在出現(xiàn)，倒顯得其有些耐心。

秀兒和寧兒連忙上前阻攔：“奶奶有吩咐，公子若來，直接請出店門?！?p/> 洪濁往屏風(fēng)后看了眼，可惜屏風(fēng)厚實，他根本瞧不清楚謝韻兒是否在里面，他回過頭道：“幾位誤會了，在下今日前來，是要找……你們家那位小公子，不知他可在里面？”

周氏在柜臺后稍微訝異了一下，她想不出這事情跟沈溪有什么關(guān)系，心想可能是洪濁找借口。

“我家憨娃兒跟你認識？”周氏冷聲問道。

洪濁俯首作揖：“自然認識，在下與小公子交情莫逆。如今他讓我開辦學(xué)塾，我遇到一些麻煩，想過來請教于他?！?p/> 這番話說出，屏風(fēng)后面發(fā)出些微的聲響，顯然謝韻兒也大感意外。

周氏擺擺手，寧兒便到后院把沈溪叫出來。

沈溪見是洪濁，眉頭緊皺，要不是洪濁自己找上門來，他都快忘了有這號人了。

到了門口，沈溪臉色陰冷：“之前不是說好了么？有事來尋。在門口等著就是，我肯定會出來相見，你進去分明是把我挑到明處，以后我沒法給你出主意了！”

“小兄弟，你別生氣，我這不是著急才冒昧前來嗎？”

洪濁一臉焦灼之色，“我按照你說的，租了地方，連木匠都找了。把地方收拾好就等著開館授徒，可……這沒門路，學(xué)塾無人問津，連一個學(xué)生都沒有。你說我該怎么辦？”

沈溪心想，這洪濁真是個急性子，讓他開學(xué)塾，也不考慮清楚。如此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把事情做了。

“不能總等著生意上門，閣下在汀州一無人脈二無名聲，別人怎么知道你的學(xué)塾要招收學(xué)生？應(yīng)該做一些推廣和宣傳。雇請幾個人，到城中各處張貼告示，最好請本地有名望的讀書人飲宴，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

沈溪繼續(xù)給洪濁出“損招”，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讓洪濁早點兒把銀子揮霍干凈，老老實實回京。

洪濁仔細思索后點頭：“小兄弟言之有理，我這就去辦?！?p/> 洪濁一路小跑而去，顯得很上心，但沈溪看著他背影卻不禁搖頭嘆息，這洪濁空有學(xué)問，可惜并無太多處世經(jīng)驗，做人太過實在，如此輕信別人早晚要吃大虧。

等沈溪回到藥鋪，卻是連謝韻兒都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滿藥鋪的女人直視沈溪，讓他感覺似乎自己應(yīng)該找個地縫鉆進去。

“憨娃兒，過來！”

周氏厲喝一聲，等沈溪到近前，一拍桌子，“說，怎么回事！”

沈溪低著頭，表現(xiàn)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低聲道：“前些天見那人總纏著謝家姐姐，我就去勸了他幾句，就這樣了……”

周氏罵道：“混小子，還想撒謊？你只是勸上兩句，他這些天就沒露面了？”

謝韻兒又羞又氣，道：“小郎，快說?！?p/> 沈溪只好原原本本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只是在一些細節(jié)上做了隱瞞。謝韻兒聽了后不由嘆道：“他一介北方人，人生地不熟，開什么學(xué)塾，這不是白花銀子嗎？”

沈溪看著謝韻兒有些自責的模樣，心說莫非她對洪濁“余情未了”？

謝韻兒知道人生地不熟生意難做，這可是她屢屢碰壁后自行摸索出來的，本來她想開家醫(yī)館，可在遭遇種種困難后便知道世道艱難，她現(xiàn)在已安心在陸氏藥鋪當坐堂大夫。

“其實……我是想讓他早點兒回京?！鄙蛳谷坏?。

周氏罵道：“混小子，你當娘和謝姨這么好騙？你讓他開學(xué)塾，明明是幫助他在汀州落腳，跟回京有何關(guān)系？”

沈溪笑嘻嘻道：“娘，您想啊，那洪公子連咱們這兒的話都聽不太懂，他開學(xué)塾，有什么人會送學(xué)生去讀書？等他把盤纏花干凈了，不是得灰頭土臉離開？”

這話令謝韻兒愕然，她之前總是聽惠娘夸沈溪聰明有本事，但到底多有本事，她還真沒見識過。在她想來，沈溪跟她的弟弟妹妹同齡，她的弟弟妹妹稚氣未脫，沈溪再神也神不到哪兒去。

可這次她親眼看到沈溪不但聰明，而且一肚子陰謀詭計，明著是幫洪濁追求她，其實是想害得洪濁盤纏用盡無奈回京。

“嘿?！敝苁下牭缴蛳挠嫴吆笮Φ?，“你小子倒是有辦法。謝家妹妹如何看？”

謝韻兒臉色黯然：“我與他情分已盡，他非要來纏著，我也沒辦法……但若要令他知難而退，這未嘗不是個好主意。大不了，臨行前我送他些盤纏就是了?！?p/> 沈溪本來還擔心謝韻兒心疼洪濁，會找人告訴他及早收手，現(xiàn)在看來，謝韻兒算是足夠理智，知道跟洪濁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在得不到家人祝福的情況下，就算勉強湊在一起，來日也會以悲劇收場。

這年頭的女人，在考慮婚姻大事時更為謹慎，因為她們中大多數(shù)一生只有一次婚姻，若謝韻兒真嫁給洪濁，將來洪濁拋下她回京城，那她一輩子就完了。

周氏聽出謝韻兒話語中的決絕之意，安慰一番，事情就當揭過了。

晚上惠娘回來，周氏把白天的事一說，惠娘笑著摸了摸沈溪的頭：“小郎到底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他想事情比別人都復(fù)雜周祥，很多時候我們這些大人都自愧不如。”

沈溪聳聳肩：“孫姨謬贊了?！?p/> 隨后，惠娘笑著介紹籌備學(xué)塾的事，她怕時間太長耽誤沈溪學(xué)業(yè)，把學(xué)塾開學(xué)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二。

聽到這消息，周氏非常高興，隨后幽幽一嘆：“真想把這好消息告訴家里那沒良心的，他一走就是半個月，連個音信都沒有，難道不知我們娘兒倆為他牽腸掛肚？”

惠娘安慰：“姐夫忙完了事情自然會盡早回來?！?p/> 姐妹二人感情很好，周氏沒丈夫在身邊，就跟惠娘一起睡，兩個人已不單純是閨蜜，簡直把對方當作自己的另一半。

吃過晚飯，惠娘把銀號經(jīng)營兩個多月來的賬目拿出，除了對周氏解釋一番，也是讓沈溪知道具體經(jīng)營情況。

最后她帶著遺憾道：“如今銀號的生意步入正軌，可近來老是收到成色很差的銀錠，令銀號損失不小?！?p/> 沈溪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銀號剛開始是以錢鋪的模式存在，錢鋪本來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因為收的是折價的回扣。

但錢鋪經(jīng)營最大的問題是來自于民間鑄幣和鑄錠的成色，眼下南北兩京以及江南、中原等地，幾乎每座大城都會開設(shè)鑄造廠鑄幣，名義上是官辦，但很多為私人所設(shè)的鑄造廠，為了追求利益，其鑄造出來的銀錠和銅幣成色很差，隨著商貿(mào)流通逐漸流傳到閩浙之地。

沈溪道：“既然問題出現(xiàn)了，我們就要面對，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再在銀錢兌換這一條道上走到黑，而是應(yīng)該走存款、放貸的途徑，才能將銀號做大做強?！?p/> “這樣是否太過激進了？”惠娘蹙眉問道，眼里滿是擔憂。

沈溪笑道：“姨，做什么行當不需要冒險？之前咱經(jīng)營印刷作坊，別人不看好，到頭來不也做起來了？”

“銀號有了這項業(yè)務(wù)，百姓能從存款中獲得利息，而商家也有了低息借錢的途徑，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利民之舉。咱先期放貸，只針對商會內(nèi)的商家，對于抵押之物審批嚴格把關(guān)，只要能把這一環(huán)節(jié)落實好，就算有什么風(fēng)險我們也能應(yīng)付得了！”

ps：這是